“你先吃吧,上火,我吃不下。”
“那也得吃啊,我知道廠子現在效益不好,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效益不好?是根本就沒有效益。我是管生産、銷售的副廠長,現在廠子多數車間都是幹一天休兩天,工人工資連續幾個月都隻能發一半,再這麽下去,很多家都快吃不起飯了!”李廠長滿臉苦笑,他這個副廠長,失職啊。
當當當~~~
“是老趙啊,吃了沒有,陪老李喝一杯吧,他現在晚上都睡不着覺。”
“嫂子,先不喝,我找李廠長有急事。”趙主任現在哪兒有心情喝酒。
“老趙,什麽急事?是廠子裏出事兒了?”李廠長從沙發上站起來,廠子現在晚上都不開工,别是有人進來偷走什麽重要東西,他們廠可還有軍工産品呢。
“好事,是好事。李廠長,今天我外甥領來一個大老闆……”
聽完趙主任的訴說,李廠長低頭沉思。有訂單上門,這是好事。而且對方要求的工藝并不高,他們電機廠完全有能力生産。
隻不過趙主任擔心的不是沒道理,全部用塑料,那不是殘次品嗎?輕輕一摔就可能碎了,根本不抗用,這會把他們廠的名聲給毀了的!
可是現在廠子三天兩頭停工,沒訂單,沒效益,工人開不出工資,甚至醫藥費都不能全部報銷。
天天有工人吵着要工資,這周已經有三次被工人堵在家門口了,他每次都把自己攢下來的工資借出去,可這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現在訂單送上門了,他卻不知道該不該接。
“李廠長,我覺得咱們可以接,也必須接。這個月要是再沒新訂單,一半的工資都開不出來了。”
“那咱們廠子的聲譽怎麽辦?咱們是老廠子,曾經有那麽多榮譽,不能讓人說我們生産劣質産品!”
“咱們可以跟那個老闆商量一下,貼他們的商标,咱們隻生産。上次去南方學習,那邊不是很多工廠都這麽做嗎,咱們爲什麽不可以?”
“你是說代工?”李廠長歎了口氣,他們可是國營大廠,什麽時候淪落到要給私人做代工了。
“李廠長,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這麽硬挺着,等着上面下任務,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就說去年下任務生産電風扇,結果呢?最後是賠本才賣出去。這次那個老闆我看挺好說話的,都沒問價,就說先要一萬台。一台咱們掙十塊錢,哪怕是五塊錢,那也是五萬塊錢呢!”
“行,那個老闆還在你家吧?我跟你過去看看,把這個訂單定下來吧。機器總閑着,保養都要不少錢,不如做代工了!”李廠長咬着牙作出決定。
“老李,你幹什麽去?飯還沒吃呢。”李廠長老婆喊道。
“不吃了,我去老趙家談工作!”
……
馮宇看着桌上的飯菜,有些難以置信。這可是車間主任的家啊,這桌上就兩盤青菜。唯一一盤葷菜炒雞蛋,還是剛才現做的。
領導家都這樣,那工人家得窮成什麽樣?
“舅媽,你跟我大舅現在就吃這個?連點肉都沒有?”吳志剛也下不去筷子,到泰華公司上班後,包吃包住,頓頓有肉,他嘴已經養刁了。
“有這吃就不錯了,你大舅他們這些當領導的,把錢都借給工人了。還想吃肉,就是雞蛋,家裏一個月也隻能吃一兩次!”
吳志剛根本不知道廠子現在這麽慘,反正他每個月都給家裏六七十塊,他家的生活比他遊手好閑的時候要好得多。
他倆都隻吃了一碗飯就放下筷子,雞蛋根本沒好意思動,還是回去再整點吃的吧。
門鎖響動,趙主任和一個陌生人一起走進來。
“李廠長來了,吃了沒有?”趙主任老婆趕緊站起來。
“馮總,這是我們李廠長,現在廠子的事兒,他說了算。他來聽聽,你一台打算給我們多少錢。”趙主任沖老婆擺擺手,拉住了馮宇的胳膊。
廠長快退休了,天天借口生病住在醫院,廠子的事兒根本不管。李廠長這個第一副廠長,現在就是廠子的實際負責人。
馮宇伸出手跟李廠長握了一下:“李廠長好,那我們就坐下來談談。”
趙主任老婆很有眼色的泡了幾杯茶,吳志剛就站在馮宇身後,俨然保镖一樣。
李廠長進屋看到馮宇就愣了一下,趙主任說這個馮總年紀輕,但他沒想到,居然這麽年輕,有二十沒有?他要是知道馮宇連十六歲生日還沒過呢,還不驚掉下巴。
“李廠長,我的要求趙主任跟你說了吧。除了必要的電機,其他地方,能用塑料的,全部用塑料。電機也不需要那麽大,塑料扇葉,功率小一些就行。就連外面的防護罩,都可有可無!”
“什麽?防護罩你都要省掉!那扇葉要是飛出來,人還不受傷啊!”李廠長怒了,果然是奸商,連安全都不考慮了?
“怎麽會受傷?難道李廠長沒見過吊扇嗎?吊扇爲什麽可以沒有防護罩?再說我們這個是塑料的扇葉,轉速低一些,甚至在風扇開啓的時候,手指頭伸過去也隻會疼一下,這就是我的要求!”馮宇毫不在意的解釋道。
“手指頭伸進去?那轉速太慢了吧,能有風嗎?”
“比扇子風大就行!功率小,還省電,難道不好嗎?就說你們在家,誰敢對着風扇一直吹強風?這種風扇隻需要一個檔位,不需要搖頭,一直對着一個人吹就行!”
“還有,底座可以改小,用這麽大一個夾子,可以立在地上,也可以夾在桌子上,甚至可以夾在衣櫃頂上,變成從上往下吹風的吊扇。”
馮宇一邊說,一邊比劃。後世這種小風扇,賣的還是很火的,至于現在,根本沒有。
馮宇的新設計,把趙主任和李廠長都驚呆了,電扇還能這麽做?這麽說,還真大有可爲啊。
“你說的這些,我們都能生産。這樣一台風扇,你給我們多少錢?”
“我算了一下,成本也就十幾塊錢一台,我給你們二十。那種帶搖頭,帶保護罩的,成本略高一點,我給你們三十。如果你們能生産,我現在就各定一萬台。”
李廠長跟趙主任看了看,兩人小聲嘀咕一下,可以做,兩種風扇,換上塑料材料,每種利潤至少有八塊錢。兩萬台,那就是十六萬啊!
“可以,不過我們有個要求。這風扇,不能用我們廠的名義,你得重新注冊一個商标!”
馮宇張大了嘴巴,他都沒找電機廠要設計費,本想幫着本地老國企一次,重新振興工廠。沒想到對方居然不要商标,難道他們不看好這電風扇?你們不要,我樂不得!
“那我們就說好了,商标我來注冊,名字……就叫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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