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低下了頭，“請人做事，三顧茅廬也是應該的。”
扔下這話，她走了。
我頭有點疼，夜裏回家的時候，我媽出其不意的給我煲湯。
我高興的快瘋了，第一次，吃她做的東西，她很期待的看着我，等我喝湯然後給她一個評價。
但是，這湯，剛下肚，就想吐，不知道是什麽玩意，有點洗潔精的味道。
“媽，挺好喝。”我不得不這樣回應，勉強自己喝光了那一碗，盡管很難喝，但很幸福。
“雲飛啊，媽好像好久沒見月月了，你能不能把月月帶來給我看？”我媽很可憐的望着我。
聽到她這樣叫我，心裏很酸，但我又能怎樣呢。
王磬，呈月。
我和她們根本不熟悉，但好像也是一家人，一個是我嫂子，一個是我侄女。
的确……
我決定去找王磬，稍微打扮了下自己才去的，大概是太愛面子了。
可這手已經粗糙……
在王磬的辦公室裏，面對王磬時，我盡量把手藏在身後。
“我媽還好吧。”王磬還算念舊情。
“挺好的，媽就是想見呈月了，所以……”我試探着說着。
“給我地址，有時候我會帶月月去的。”王磬低頭繼續工作。
我沒說什麽了，轉身離開，有種很被冷的感覺。
等王磬帶呈月來的那天，我才知道，爲什麽王磬當時那麽冷。
我媽拉着呈月的手一直在念叨，想她了什麽的，呈月也還算懂事的說想奶奶。
我不想打擾他們，去給她們泡茶，可是當我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不太好的話。
“月月你先出去，我和你奶奶說兩句話。”王磬很嚴厲道。
呈月不得不聽話離開。
“媽，我知道你現在精神狀況不好。”呈月剛走，王磬便很正經的看着我媽。“但是我清楚，你這病時好時壞，你現在應該也很清醒。”
我媽不吭聲，低着頭，有點害怕似得，手很抖。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讓項羽找我，是想要錢吧。”
聽到這話，我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很想上前與其理論，但好像真的是這樣。
“你們呈家倒了，倒之前，我和呈月分了應該分的，隻是呈雲飛那一份裏面的一小份兒，所以，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在分出來給其他人，你在這裏如果過的不好，我接您回家，您跟孫女在一起不是更好嗎？”
聽到這個，我真是縮了，不準備參與任何，想讓我媽自己選擇，畢竟跟着我得不到最好的照顧。
我媽哆嗦着伸出五根手指到王磬面前，“我隻要五百萬。”
“媽，我不是不給你，就沖您是我婆婆，我還愛雲飛，我都應該給你！”王磬的頭有點疼，“但是，你是給你兒子要的。”
“媽，我不要錢。”我終于忍不住上前打斷了他們，雖然我很感動，已經精神失常的我媽，還真的惦記着我，至少我還是個男人有一把硬骨頭的，回身很認真的看着王磬，“我不要錢，我沒想過要，如果你有心就多來看看，如果媽想跟你走，我也不攔着……”
“你當然不攔着了，跟你不是你的拖累嗎？”王磬毫不留情的說道。
“請問，我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我真的氣壞了，我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
“你喜歡安心啊。”王磬直接點明了。
我心裏一咯噔，差點忘記這事兒，“我是我，我媽是我媽，我不想和你廢話了。”
“媽，你跟我走吧。”王磬起身欲拽我媽離開。
我媽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有點犯病了，“你是不是喜歡安心啊？”
“不喜歡，她說笑的。”我趕忙回應，我知道，她特别恨安心。
“媽，走吧，跟我回家，您和孫女在一起，我可以請醫生每天照料你，跟着他，隻會吃苦，住在這麽偏遠的地方，再說了，您在這裏，可真的是累贅，放人家小夥子好好生活……”王磬拉着我媽往外走。
我媽又拉住了我的手，那眼巴巴望着我的樣子更可憐了，“羽啊，你是不是真的這樣想，我是累贅嗎？”
“不是，我真的沒有這樣想。”我氣壞了，一把推開了王磬，“如果你要接媽走，你好好說，不要挑撥我們關系。”
“喲，我還以爲你有自知之明呢！竟然還好意思跟我争搶一個有病的老太太，你連最起碼的工作都沒有。”王磬好像把我的地兒摸透了，“再給擦玻璃吧？一個月多少錢，每天都能幹活嗎？勞務市場？說句不好聽的，把這樣一個病人放在家裏，肯定會影響她恢複的……”
我低下頭，完全又沒了脾氣，在三十歲之後，我才知道有錢沒錢的差距……并且，她好像也提醒了我，我對我媽的照顧有些粗，經常放她一天在家裏不管，才會出現家裏一片狼藉的樣子，我畢竟是個大男人，很慚愧。
“羽啊，你在做什麽呢，你不是有工作嗎？”我媽激動的開始哭，又精神失常了，松開了我的手，去抓她的頭，很用力的抓着拼命的搖晃着她的頭，瘋了一樣的喊，“我沒用啊，我不是好媽媽，殺了我吧……”
我趕忙去取來藥，給她吃上了。
我媽稍微安靜了點，我很氣憤的看向王磬，“你可以走了嗎？”
“走？”王磬輕笑一聲，“我可是好心，我接我婆婆走，以後我照顧，多少錢，我花的起，如果你不同意，我可就要起訴了，我是不忍心看到我婆婆跟着你受苦的。”
“我是她親生兒子，你有什麽資格起訴。”
“錢。”王磬回頭沖我挑挑眉梢，一個字給我噎的無語。
“好吧，如果你現在有個五千塊的穩定工作，并且有時間還能照顧我婆婆，我保證不跟你搶，我還會代替雲飛，給我媽每個月生活費。”王磬氣勢還是那麽強硬，但是其實仔細想，她内心也是柔軟的。
“羽啊，你不嫌棄媽，媽就不走。媽會很乖的，不在破壞家裏的東西了，你别生氣。”我媽還是很想和我在一起。
看着王磬那副死樣子，我腦子不禁有些疼痛，猶豫了兩秒，我撥通了林楚楚的電話，“我答應給你做司機，但是我要求，每天工作時間不能過五個小時，去哪裏都提前跟我說下，因爲我要照顧我媽。”
林楚楚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王磬不得不走了，但是臨走前，把在來之前準備好的一個牛皮紙袋放進了我媽懷裏，很柔情的對我媽說，“媽，婆婆，我會像女兒一樣孝順你，你想去我那裏随時。”
王磬帶呈月走後，我媽把牛皮紙袋給了我，“不要去擦玻璃，沒錢我跟她要，她當初拿走你哥哥好多，好多錢呐。”說這話的口吻，她就像個孩子。
“那是我哥的，她是老婆，有女兒，應該的。”我低聲給我媽解釋。
“不，反正她拿了好多……”我媽抱住了我，輕輕的拍着我的脊背，“羽啊，你冷不冷，穿的太少了，這大冬天的，會凍着的，怎麽突然長這麽大，我是去年才把你給你爸的，那時候，你還那麽小……”
聽到這話，我的心很酸，明明天很熱，明明不是去年，是三十年前，我隻好順着她，“媽，不冷，我長大，是因爲吃了很神奇的藥……”
想到小時候到現在，我是幸福的，優越的，不免覺得對不起顧晨。
好像老天爺是公平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三十年過的那麽好，他後面的日子應該很好吧，畢竟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是他。
我就這樣做了林楚楚的司機，她不經常出門，每次出門都會提前一個多小時告訴我，好像總是很遷就我的時間，經常因爲我更改時間。
後來，她把所有的車鑰匙給我……
這種日子，看似輕松，卻是壓力最大的，讓人喘息都覺得困難，胸口每天都像壓了一塊石頭。
開車，拉着她和她女兒去早教，去逛街，去見她的老公。
靜靜的，站在早教室門口，看着她和她女兒坐在童趣的地毯上一起玩笑。
我忍不住想，當年，我真的喜歡過她嗎？好像喜歡過，但好像也沒有，曾經的日子，未免太混沌。
開車拉着她們母女，送到到她家門口時，我終于把壓在心裏多日的話說了出來，“其實那天打電話給你，是有原因的，當時……”我不知道怎麽解釋，索性直白點，“總之，我不是誠心來給你工作的，這些天，我感覺差不多了，我不會要你的工資，明天開始，我不會來了。”話音落，我把車鑰匙扔給了她。
“你永遠都是這麽不負責任！”接到車鑰匙的林楚楚苦笑了一聲。
這話讓人聽得有點别扭，“什麽意思？”
“說你不負責啊，你永遠都是這樣！”林楚楚沒有再挽留我，而是直接下了車。
我也下了車，看着她抱孩子進門，才轉身大步向小區門口走，很壓抑的感覺，從衣兜裏拿出香煙，點燃了深吸了一大口，在慢慢吐出，讓煙霧随風飄散……
“項羽！”
林楚楚的嘶吼聲傳來。
我怔了一怔，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隻見她一個人，穿着拖鞋追我而來，毫不忌諱的撲進我懷裏，緊緊的抱住了我。
我連忙推開她，很認真的提醒她，“我隻是你的司機，你注意點。”
總感覺周圍有很多眼睛在看着我們，别說她已經是有夫之婦，就算不是，我和她早已沒了緣分。
林楚楚眼睛裏泛起了淚花，“真的就這麽走了？你不覺得，你每次都這樣，很過分，對于我來說很不公平！”
“我他媽的沒有要來。”我真是急了，我受不了這種感覺。盡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低吼道，“咱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嗎？或者說，根本沒開始過，咱們就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