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下,沒有立刻啓動車子,想說些什麽,又打住了,他側過身來,伸手幫我系了安全帶後,才啓動車子。
車子開的不慢不快,他一直沒說話。
淡淡的傷感。
望着窗外,望着回家的熟悉的路。
“讓你說話解釋一些事,一定會很辛苦。”顧晨忽然間開口。
我有點茫然,這到底是要我解釋,還是不要啊?不要我解釋,是完全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啊?
“不能開口說話,很辛苦吧,爲了救我這一條爛命,吃了不少苦頭吧?”
聽到這話,我的心才不能忐忑了,很想委屈的跟他撒嬌,但好像他還刻意的保持某種距離對我。
“救我幹什麽呢?很努力的生活,不,應該是很努力的活着,一直積極向上,一直都相信未來會很好的我,還是沒辦法逃脫命運的掌控,你何必呢,吃了那麽多苦,救了我,就真的對我是好的嗎?反倒要讓我面對一些自己承受不了的結局。”
聽到這話,我怔住了,好像他不是在指我和他之間。
顧晨忽然又笑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我很想問他,他究竟又知道了什麽,怎麽會提到那個所謂結局後,控制不住的掉眼淚呢。
我想打字問他的時候,他忽然又平靜的訴說,“我查過,你去了我姑母那裏。”
我有點意外的看向顧晨。
“不用意外,畢竟是我姑母,畢竟是我哥,死了總要去看看,沒想到你去過,能告訴我,在那裏,你都發生了什麽事兒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腦子裏不禁想起當時的屈辱,渾身不由得冰冷,恐懼感鋪面而來,我盡量控制自己,微笑着打字給顧晨看,“什麽都沒有啊,他們對我很好,我還在那裏住了兩天呢。”
顧晨看到後,露出一抹苦笑。沒說太多,隻說,“前陣子,我去過那個地窖,裏面有一個鎖鏈,我托人問過當時主辦這件案子的警察,他說,上面有陌生人的皮屑,dna比對在資料庫裏找不到,案子結束了,他們不想節外生枝,但是把那個資料給我了,我還沒送去比對,我挺害怕的……”顧晨的聲音變得哽咽,嗓子瞬間充滿砂碩似的,發音沙啞的可怕,“害怕是你的。”
我低下了頭,仿佛能感覺到,他的心情。
“在今晚之前,我還在想,如果是你的,我要怎麽面對?”顧晨轉頭看向我。
“小心。”
看着他那雙眼睛,我差點入了神,他也忘記開車了,就那麽看着我,一個不小心,差點撞到一個橫穿馬路的行人。
幸好他反應快。
我們相互對視一眼不禁逗笑了,心有餘悸的又都沉默了。
他看着前方,很認真的,沒有在回頭看我了,“一秒鍾經曆一場劫難,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誰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下一秒。”
我聽了後,沒想太多,以爲他隻是感慨剛剛發生的事兒。
剛剛的話題似乎越過了,安靜過後,他又問我,“剛剛袁哥說,強子欺負你?”
被這樣詢問,心裏竟有種爽的感覺。這下,我點了頭。
“我知道了。”顧晨這樣的回答,讓人好踏實,吃了虧,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項羽真的喜歡你嗎?”遲疑了會兒,顧晨忽然問我。
有點奇怪,他怎麽這麽問。我不好回答了,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不想跟他撒謊。
提到項羽,莫名的竟有點擔心他,他現在怎麽樣了……
顧晨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沒在問我什麽。
又變得安靜了,離家越來越近,我越來越心情不好了,很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好像待多久都不夠似的。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調轉車頭。
嗯?
我稍微詫異的看向他。
“天快亮了,想看看日出。”顧晨理解我眼神裏的話語,勉強的牽起嘴角。
我心裏頓時又很暖,很暖似的,忍不住偷笑了下。
顧晨開車,拉着我又到了那個熟悉的地點,黎明到來,兩排火車軌道眼神,田野茫茫。
他下車,依舊做在那個地方,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望着日頭升起,此刻這種心情又是這樣的平靜。
顧晨給我帶到了一個特别安靜沒有紛争的境界裏,隻是看着太陽慢慢的升起。
感覺屁股下面有點涼,我微微動了動身子。
顧晨發現了,站起身,示意我也站起身。
我跟着站起身,他把他的外套脫下來,放到了地面上,“坐。”
我有些羞澀,他好像不急着走,看着那一塊空地,不禁想起曾經,在這裏,他抱過我,吻過我。
我清了清嗓子,蹲下身坐了下來,特地隻坐到一邊,留出很大的空位。
顧晨猶豫了下,才坐下去,雙手撐着地面,向後仰着頭,閉上眼睛,讓初生太陽的光輝灑在他的臉上。
好安靜,好安逸,就這麽看着他。
他始終沒有說話,直到太陽高高升起。
看着他的臉,心裏說不出的舒服,好後悔,浪費了三年多的時光,三年前,我就應該在這個地方,抱着他,很大膽的告訴他,我喜歡他。
現在,會不會有點晚?
有點晚,也比遺憾兩個字要好吧。
感覺是時候了。
我深呼吸,伸出雙手去抱住了他的胸膛,用力的壓着他,強迫他躺倒在草坪上。
聽着顧晨的心跳聲,我不禁偷笑,我,終于真正的沖破了那所謂危險的關系,勇敢的抱着他,心踏實極了。
顧晨手臂一直張開着,并沒有給我回應,這讓我有點點失落,我不敢擡頭看他,好怕他真的如我惶恐地那般,已經不能接受我了。
我收起失落的心情,嘴角銜着微笑,繼續抱着他,隻要他不推開我,就好。
心傷的治愈,也需要時間,我不逼問他,不求他立刻說什麽。
此處無聲勝有聲,因爲開口,就不一定是怎樣的答案了。
他終于也安分的躺着了,但是沒有抱我,而是把手交叉放到了他的腦後……
我故意裝着有點冷似的,抖了抖,但他也沒抱我。
我好像不想說什麽了,嘟着嘴,抱着他。
隐約傳來鼻鼾聲,我擡頭一看,他竟然睡着了。
正有點不滿,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伸手去捏了他的鼻子,再躺在他的心口。
他就是這樣,每次來這裏就是想睡覺罷了!
很矛盾,小心髒裏面好像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
矛盾着,矛盾着,安靜了,我也睡着了。
飛蟲在我耳邊嗡嗡的響,我迷迷糊糊的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我還躺在他溫熱的心口。
“醒了就起來吧。”顧晨的聲音傳來,我吓了一跳。
擡頭一看,好像他早就醒了。
我尴尬的爬起身,把身上的草葉摘掉。
顧晨也很乏累似的做起身,伸了伸懶腰,爬起身,拾起他的衣服甩了甩,最後将衣服摔倒他的肩頭,很潇灑的轉身向他的車子走去。
我怒了努嘴,心裏的兩個小人兒又打架了,抓心撓肝的,正想去追問,他到底怎麽想的呢,都一晚上又睡一覺了,總給我個答案吧。
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剛剛他躺倒的位置,他頭部的位置,那裏有一顆狠尖銳的石子兒……
我上前用腳踹了下,可那石子兒紋絲不動長在裏面了。
我偷笑了下,總算心裏舒坦了。
“上車。”顧晨打開車門,回頭見我不動,輕喊了一聲。
“去哪裏?”我跑上前,含糊不清的問道,很期待的望着他,不想和他分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