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阇母并不認識焦文通,但他卻聽說過焦文通的那頭公牛。如今在金兵之中,瘋牛焦文通的名号也是極爲響亮。作爲女真軍中有名的悍将,完顔阇母早想和焦文通在沙場之上見個高低。沒想到焦文通一出手,就給完顔阇母來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要知道完顔阇母雖有四五萬人馬,但真正的女真兵可是隻有五千人。眨眼之間,就被焦文通結果了二百多騎,,怎不讓完顔阇母心中惱怒。
“焦文通!”完顔阇母拔出腰刀,向空中狠狠一斬。“擂鼓,繼續進攻。讓千戶哈裏滿帶一千大金健兒,三千漢兒簽軍,繼續進攻。傳我軍令,隻要攻下這營寨,不管是漢兒軍還是簽軍,十夫長以上者,皆改籍女真。殺焦文通者,我保他一個女真千戶的位置。”
女真軍中,漢兒軍和簽軍皆爲奴仆下人,他們做夢都想入籍女真。可惜女真入籍太過嚴格,百萬漢兒軍,入籍女真的也不過萬餘人。如今完顔阇母開出了這樣的賞格,頓時讓漢兒軍的各級軍官眼睛都紅了。沖鋒之時,漢兒軍竟然跑到了女真精銳前頭,渾然不顧緩坡之上,倒了一地的漢兒簽軍屍體。
哈裏滿一手持大盾,一手提大斧,渾身鐵甲,看上去極爲雄壯。看到盔甲單薄的漢兒們瘋子一般地向前沖,哈裏滿笑着對親兵說道,“誰說咱們萬戶大人有勇無謀?完顔家族出來的都是人傑。看看阇母萬戶一句入籍女真的許諾,就把這些漢狗的勇氣全都激發出來了。”
一個臉上有兩道刀疤的親兵不服氣地說道,“千戶大人,如果這些漢狗真的打下營寨,莫非萬戶大人真的給他們改籍女真嗎?咱們女真人是天下最高貴的民族,這些懦弱無能的漢狗不配成爲咱們的族人。”
哈裏滿哈哈大笑,“哲虎,不用在意這個。給了他們女真人的族籍,他們也分不到一片牧場。這個天下注定是咱們女真人的。就像現在這樣,漢狗的作用就是消耗護民軍的弩箭。想破營而入,還要看咱女真健兒的強弓硬刀。”
尖銳的風聲再次響了起來。三千漢兒軍沖到寨前一百步時,護民軍的鋼弩再次發威。上千把鋼弩再次把奪命的弩箭射到衣甲單薄的漢兒軍身上。弩箭強勁,往往可以透體而出。
不過這一波漢兒軍的進攻明顯更加頑強。哪怕護民軍的弩箭如狂風暴雨,依然擋不住漢兒軍的沖鋒。一些力氣大的漢兒軍把地上的屍體扶起來,攔在身前充當盾牌,狂吼着沖殺過來。
“這幫子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李橫狠狠地罵了一聲,大聲命令道,“五百弓手繼續用鋼弩射擊,五百弓手換大弓,用抛射之法。”
五百張大弓把長長的羽箭斜向抛射到天上去,上升的動能耗盡時,沉重的鐵箭頭從空中墜落下來,正好落在漢兒軍的前鋒之上。
撲撲撲撲,一連串鐵器刺入**的響聲之後,就是漢兒軍的慘叫之聲。
不過在這個時候,哈裏滿的一千金兵也殺到了百步之外。哈裏滿大聲吼道,“兒郎們,讓護民軍見識一下咱們的強弓。”
五百女真強弓手停止了前行,開始用羽箭壓制護民軍的弓弩。女真人用的都是鐵胎硬弓,能把長大的鐵箭射出二百步遠。羽箭的發射速度遠高于鋼弩。爲了取得完美的壓制效果,女真弓手在眨眼之間都射出了五支弓箭,有抛射的,有直射的,把寨牆後面一百步範圍之内完全覆蓋住了。
哪怕護民軍弓手全都身穿鎖子甲,頭戴鐵蔸鍪,依然在女真人的強弓打擊之下出現了不少傷亡。
撲地一聲,一支鐵箭從天而降,正好從一個護民軍隊率的後脖射入,透喉而出。嘡的一聲,一支鐵箭正好射中護民軍士的前胸,卻被鎖子甲擋個正着。但巨大的沖擊邊還是讓護民軍士向後仰了仰。一個護民弓手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有兩支鐵箭從高處落下,正好紮在他的兩片屁股上。他一邊高聲怪叫,一邊大罵金狗,但他卻始終沒有抛下手中的鋼弩。
在攻打流民把守的營寨時,女真人往往一輪弓箭,就能把守在寨牆後的流民給射潰了。就連張用在原陽把守的大營,也是被女真人純粹用強弓打下來的。
但在同樣的強弓打擊下,護民軍表現出了驚人的堅韌。哪怕頭上鐵箭紛飛,哪怕身邊戰友不停地有人倒下,護民弓手依然沒有停止射擊。鋼弩手依然直直地向前射擊,羽箭手依然向空抛射,同樣也在寨牆百步之内織成了一道死亡之。
不過就算如此,護民軍的箭還是稀疏了一些。戰場之上,哪怕一點點漏洞都會被敵人抓住。哈裏滿就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五百女真健兒進攻的速度忽然加快了十倍。别看這些女真兵人人身披重甲,手提大盾長刀巨斧,又是上坡,卻依然奔行如飛。幾個呼吸之間,五百女真兵已經殺到了寨牆下面。
哲虎抛掉大盾,把大斧高高輪起,一斧劈在寨牆的圓木之上。粗如人腰的圓木被一斧劈出了一個大缺口。哲虎吐氣開聲,又是一斧劈出,這一回寨牆開始搖動起來。哲虎狂笑起來,大斧掄起,正準備再來一斧,寨牆圓木的縫隙之間忽然伸出一杆長槍,其快如電,撲地一聲刺入了哲虎的咽喉。
哲虎的眼珠子一下子突了起來,他扔掉巨斧,雙手緊抓住槍頭,試圖把槍頭折斷。可是長槍嗖一聲又抽了回去,然後又從另一根圓木之後刺了出來,再次殺死一個金兵。
手持長槍的正是張用張莽蕩。護民弓手已經退到寨牆數十步處。如今守寨牆的卻是張用一丈青賀林率領的三千流民長槍手。
張用一丈青都是高手,自然是一槍一個。賀林雖然隻是流民,卻也有一身好力氣,一槍刺出,能破女真人三層重甲。不過其他的流民可就做不到他們這樣了。有時候一槍刺出,竟在女真人的甲胄之上折斷了槍頭。有時候則被手疾眼快的女真人一把奪過長槍,把流民拉得倒在寨牆上,再一刀刺死。
不過總體來說,流民們占了極大便宜。以流民現在的戰力,自然不能和女真健兒肉搏。但是隔着一堵寨牆,用長槍從槍眼裏不停地向外戳,卻是每個流民都能做到的事。
女真人也爆發出了真正的戰力。他們一邊攔截亂刺的長槍,一邊砍斬圓木,竟在短短的一刻鍾之内,把寨牆砍出了幾個缺口。
千戶哈裏滿大步跨過缺口,手中大斧向外一掄,格開兩杆刺來的長槍,再順勢一削,就把兩個流民腰斬。随後踏前一步,大斧橫掃,再次把幾杆刺來的長槍蕩了出去。
哈裏滿如此勇猛,他的親兵也不敢怠慢,争先恐後的撲進寨牆,簇擁在千戶大人周圍,不停地砍殺着身邊的流民。
往日裏出現了這種情景,幾乎寨子就歸女真人了。可是這一次,流民隻出現了短暫的騷亂,立即又穩住了陣腳。因爲李橫率領三百重甲步兵,手持長刀,直接攔在了破寨而入的女真人面前。
“砍!”
李橫炸雷般的聲音再次轟響起來。
三百柄長刀齊刷刷砍下,猶如無堅不摧的刀山。哈裏滿隻差一步就被十幾柄長刀分屍。他的兩個親兵救了他。用兩柄長刀攔住了十幾柄長刀,但他們的力氣卻擋不住這麽多長刀,長刀脫手,人也被砍成了十幾段。
“進!”李橫聲如炸雷。
“砍!”三百重甲步兵一步步前進,一步砍一刀,毫不留情。哈裏滿暴跳如雷,卻隻能步步後退。面對這樣的刀山,縱然自負勇猛的哈裏滿也不敢直撄其鋒。
此時沖進大寨的金兵已經有二百多人,但在重甲步兵的刀陣之下,轉眼間就倒下了七八十人。剩餘的金兵要麽又從缺口逃出營寨,要麽就向兩邊沖殺,試圖避開重甲步兵的刀鋒,把流民先殺潰再說。
可是流民也被李橫無堅不摧的重甲步兵給激起了勇氣。張用賀林一丈青趙世隆李旺五人照樣學樣,把流民組成滾動的槍陣,不再讓流民和金兵單打獨鬥,而是十幾杆長槍一齊出擊。一個武進士也未必能擋住三杆槍的同時出擊,何況女真人這些莽夫。
又折了數十人之後,哈裏滿終于喊出了撤軍的口令。哈裏滿不敢不退出寨牆。短短時間内,他的三十個親兵折損殆盡,他自己左腿上也挨了兩槍。
可是哈裏滿也不敢繼續向後退了。因爲崗下的完顔阇母不但沒有鳴金收兵,反而又擂響了進兵鼓,再次派上來一千女真精銳,二千漢兒老卒。看來完顔阇母以爲護民軍敗亡在即。
我的萬戶大人哪,這些護民軍可不是流民那麽好對付啊。哈裏滿心中哀歎。
五百女真強弓手又開始了弓箭壓制。不過這一次,站上角樓上指揮戰鬥的許宣卻不再讓強弓手與金兵對射。反而撤下了強弓手,派出了一千投槍手。
“擲!”
許宣一聲令下,一千支短槍從寨牆上空飛了出去,把架成盾牆休息的哈裏滿殘兵完全覆蓋住了。短槍可不比鋼弩,雖然距離短,可是破甲性能絕對世上最強。哪怕女真兵穿了三層重甲,依然在這波投槍攻擊下傷亡慘重。投槍甚至能在穿透盾牌後依然還有殺傷金兵的餘力。
倒黴的哈裏滿再次中槍,一杆投槍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腳,把他的右腳給釘在了地上。當他仰天慘叫的時候,一杆投槍鑽進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