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麟的話剛剛出口,新娘子就已經轉身面向關必勝,向下一低頭,綁在背上的弩機瞬間射出。
短短五步的距離,又是猝不及防,就是神仙也閃不開弩箭。隻聽嗖嗖嗖嗖四聲,四支弩箭一齊釘在了關必勝身上。與此同時,劉豫以和年齡不相符的敏捷,一下子就從關必勝身邊跳開了。
關必勝大叫一聲,一伸手抄起豎在身後的青龍偃月刀,大刀指着劉麟的新娘子,怒聲喝道,“你究竟是誰?”
新娘子伸手抄去頭上面紗,露出一張美豔但陰冷的女子臉龐。她冷笑一聲,“大刀關必勝,你完了。”
關必勝身上穿了三層鐵甲,縱然弩箭威力奇大,能夠連穿三層鐵甲,必成強弩之末,入肉肯定不深。像關必勝這樣的虎将,就是連中十餘箭,照樣不會減弱戰鬥力。
但這個女子卻對關必勝近在咫尺的大刀毫不在意,似乎斷定了關必勝已經無力出刀。答案明顯隻有一個,弩箭有毒。
周義看到關必勝臉色迅速籠起一層黑氣,立知不妙,趕緊打了一聲尖利的口哨。
劉麟哈哈大笑,“周義周鐵臂,你不用再打口哨了。你們帶來的一百親衛喝了新娘子的酒,如今都已經下地獄了。”
陰冷的女子此時也把臉轉向周義,冷冷說道,“周義,你今天就是有通天本領,也難逃離此處。你師祖金台辱過我樊樓,你父親周侗也偷襲過我樊樓,如今二個老家夥已經死光,就讓你和你師弟嶽飛來替他們贖罪吧。我先殺你,再殺你師弟。”
劉麟指着女子說道,“周鐵臂,這就是樊樓的第一殺手羅刹女,别看她嬌滴滴的,凡是她想殺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這時卻聽見一聲響雷般的巨吼,“我先殺你!”
劉麟羅刹女都是精到了極點的人物,一聽聲音乃是關必勝發出,以爲緊跟着巨吼的肯定是青龍偃月刀,所以兩人一個向左側滾翻,一個向右側滾翻,各自滾出一丈開外,方才擡眼觀看。
關必勝手拄青龍偃月刀,猶如怒目金鋼一般地站在那裏,凜然生威。而剛才還在堂中的周義卻已不知去向。隻見一丈多高的房頂上,卻有一個人形的窟窿。
劉麟的臉色一下子陰了下來,他看着羅刹女說道,“必須殺掉這個周鐵臂。一旦讓他逃回軍營,今晚之事必定失控。”
羅刹女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去追他。”
說完這話,助跑兩步,用腳蹬牆,同樣從屋頂的窟窿裏鑽了出去。
劉麟的俊臉上露出一股狠色,他此時才有時間打量大堂的情景。此時布置喜慶的大堂已經成了血光四濺的場所。三百多精幹小厮從袍子時抽出短刀,幾乎是一刀一個,迅速把來賀禮的士紳全部砍倒在地。
劉麟長籲了一口氣,開始發号施令,“劉一劉二劉三劉四劉五,你們五個人,點上數千人馬,連夜去抄城中富戶的家。錢财歸我,女子歸你們。記住,必須在天亮之前把所有财物送到劉府。”
五個家丁頭目當即奉令出營,各領鐵甲軍燒殺搶掠去了。
此時劉豫終于緩過神來,驚魂未定地對劉麟說道,“麟兒,關必勝這厮死了,軍營可不能亂。你雖然掌控了七千鐵甲軍,但鎮守司還有三萬軍兵。萬一他們不願歸順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咱們這次可不是投降金兵,而是要和金兵合作啊。如果不能掌控住濟南,咱們可沒有資格和完顔宗弼談判。”
劉麟極爲自信的淡然一笑,“老爹,你就放心吧。一切事我都安排好了。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當齊太祖了。”
劉豫聽到這裏,眼裏也露出一種被權力燒紅的狂熱之色。他低聲說道,“成則流芳百世,敗則遺臭萬年。開弓沒有回頭箭,就賭上這條命。”
劉麟哈哈大笑,“老爹,女真蠻夷,欲控中原,力不能及,趙構小兒怯懦無膽,遠避江南,此戰過後,中原歸我了。”
劉豫連忙提醒道,“别忘了還有個擊敗你的嶽飛。”
劉麟冷笑道,“嶽飛沙場無敵,可惜把根基紮在了易攻難守的應天府。宗弼的五萬鐵騎用不了一個月時間,就把嶽飛的根基給摧毀了。到時候嶽飛隻能在太行山落草爲寇了。”
羅刹女開始刺殺關必勝的同一時間,鎮守司内也發生了一場刺殺。但是這一次刺殺卻失敗了。被關必勝視爲心腹的李玉李勝兄弟突然在談笑間出手刺殺孟林和張保,本以爲萬無一失,卻沒想到孟林和張保早有防備,在兩人袖中弩箭尚未射出時,兩把短刀如電飛出,一下斬斷了李氏兄弟的四條手臂。
望着鮮血四濺的李氏兄弟,孟林冷笑道,“你們這兩個狗東西,老子早看出你們不是好東西。你們和劉和張青眉來眼去,以爲俺老孟沒看到嗎?”
張保也破口罵道,“李玉李勝,你們兩個王八蛋,難道忘了關将軍的救命之恩了嗎?竟妄圖背叛關将軍。若不是孟狂刀提醒我,老子非栽到你們手裏不可。”
李玉沒有說話,他已經因爲流血過多昏迷過去。也許是死了。李勝也因爲大量失血,變得臉色蒼白如紙。李勝自知必死,當即冷笑着說道,“古人雲,大恩不報!關必勝迂腐,隻知忠于趙宋皇室,卻不知人活一世,榮華富貴最重要,忠義能值幾個錢?麟公子雄才大略,必成大事,我兄弟跟麟公子,才能一展所長。隻是沒想到,竟然就這樣被你們兩個莽夫殺死,老子死也不甘。”
孟林冷笑道,“果然是畜生,竟然還說出大恩不報的話。”
張保不再理會奄奄一息的李勝,隻瞪着一雙環眼,對着劉和張青吼道,“你們兩個廢物,是不是也背叛關将軍了?”
劉和張青深知張保悍勇,一個能打他們十個,所以正要跪下讨饒,卻聽大院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随着大門被轟然撞倒,手提深鐵禅杖的李橫戴着鐵頭箍走了進來。
他用鐵棒指着孟林張保吼道,“你們兩個不識時務的蠢貨,城中大軍盡歸麟公子了。你們二個及早投降,我保你們在麟公子身邊做太監。”
說完這話,李橫自以爲幽默,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孟林張保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一絲憂色。看李橫如此嚣張,顯然他們已經控制了局面。孟林擔憂的是周義安全,張保擔心的卻是關必勝。
李橫看兩個沒有投降的表示,當即狂吼一聲,揮動禅杖,沖孟林攔腰就砸。
孟林和張保聯手對付李橫,無奈兩人手中隻有短刀,根本應付不了李橫的渾鐵禅杖,打了十幾個回合,已經被李橫逼到了一個角落裏,手中短刀也被禅杖打斷。
李橫正要再來一杖,把兩人腰杆打斷,周義卻适時出現,用身上長袍裹住李橫的鐵杖,再用近身短打的方法,把李橫打得退到了院子裏。
等到心高氣傲的李橫終于張嘴呼喊軍兵齊上時,周義孟林張保三人卻都跳上了房頂,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這個時候,羅刹女才追到鎮守司。李橫因爲打不過周義,正憋着一股怒火,對身穿新娘服的羅刹女不免有點不尊敬,反正羅刹女也不是劉麟的真老婆。
結果自恃武藝高強的李橫再次受了一次打擊。羅刹女的身形快如閃電,一下子沖到李橫身邊,用藍汪汪的匕首對準了李橫的咽喉。
“你這個沒用的花和尚,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割斷你的喉嚨?我剛才殺了關必勝,再殺你一個李橫,也算不了什麽。”
李橫吓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可是知道羅刹女最善用毒,匕首上塗的乃是見血封喉樹和七種毒蛇的混合劇毒,隻要割破一點皮,絕對沒救。
羅刹女見李橫被吓住,當即嘴角挂着一絲譏笑,拿開匕首,問了周義三人的去向,當即再次追去。
羅刹女從小就被樊樓樓主胡大當作殺手培養。幼年時,讓她手持一把匕首,刺殺稻草人的要害,若一擊不中,就餓三天。練了五年,稻草人換成了汴梁下水道裏的活人。羅刹女必須在和人貼身而過時,一匕首刺中要害。最後則是訓練她如何在不可能的情況下仍然一擊緻命。練了十二年,羅刹女終于練成了一雙催命的手。凡是她要殺的人,沒有跑掉的。她武功既高,又精于制毒。若不是她刻意隐瞞自己的身份,早在江湖上闖下了大大的名聲。
周義之所以對羅刹女一直避而不戰,正是因爲沒把握勝過羅刹女。再加上周義明白,濟南城的失陷已成必然。金軍拿下濟南之後,必會直撲曹州。所以他和孟林當下的最大任務不是爲關必勝報仇,而是把關必勝被殺之事,用最快的速度傳到嶽飛手中。
此刻護民軍重兵在外,一旦被宗弼突入應天府,那可是萬事皆休。五萬女真鐵騎,十萬燒殺搶掠無所不爲的漢兒軍,能給繁華的應天府造成多大的破壞,周義幾乎是想都不敢想。
孟林則對父親孟安極爲挂念。他知道孟安現在身爲第二步兵師的副師長,領着數千騎軍鎮守曹州,正好攔在宗弼的突進路線上。
如果宗弼突到曹州,以老孟安的性格,那絕對是拼死戰鬥。孟林沒把握勸孟安避開宗弼,但他卻有膽量陪父親一起死。
張保此時則是無處可去,所以也和周義孟林同樣急赴應天。
在張保看來,如今劉豫父子降了大金,想爲關必勝将軍報仇,隻能借助護民軍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