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娥喜不自禁,當場就給嶽母跪下了,口稱婆婆。更是讓嶽母樂得合不攏嘴。更讓嶽母滿意的是李孝娥對待嶽雲兄妹二人的态度。她給嶽雲準備了一件虎皮袍子,給牛通準備了一件豹皮袍子,給高會民準備了一套書生的長袍,而給嶽銀瓶準備的則是一件白狐皮大氅。
嶽銀瓶當即就穿上了極好看的狐皮大氅,跑到院子裏淋雪去了。一邊轉圈子還一邊叫喊,“這衣服真暖和啊。”
嶽雲三人則隻是把袍子接在了手裏。望了望入城時就開始飄落的雪花,嶽雲有點煩燥地說,“老爹怎麽還沒到啊?奶奶,我和牛通去衙門找我老爹了。”
從進城遇見李孝娥,嶽雲的表現就非常冷淡。當然了,嶽雲也不是讨厭李孝娥。隻是讓他像嶽銀瓶一樣,見面就喊姨娘,他是肯定喊不出來的。
正因爲他不知道怎麽稱呼李孝娥,所以才在李府如坐針氈。見嶽飛一進城就被李八少黃縱等人請進了知府衙門,二個時辰都還沒有回來。所以就找了這個借口,準備出去散口氣。
李孝娥知道嶽雲的心思。當即笑着說道,“你老爹是應天之主,離應天一個多月了,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拿主意。現在他肯定很忙。你們幾個要是覺得悶,就出去到街上玩一會吧。”
嶽雲隻說了兩個字。“也好。”
臨出門的時候,李孝娥往嶽雲的口袋裏裝了一把碎銀子。“街上吃的玩的都有。你們看中什麽就買啊。”
其實給銀子的時候,李孝娥還真擔心嶽雲不要。但嶽雲很明顯不是那種渾孩子。他知道上街買東西,沒錢是不行的。
應天府此時成了一座徹頭徹尾的商業之城。不管是大街還是小巷,全都是連綿不斷的商鋪。也有挑着擔子的小販在街上行走叫賣。因爲沒有了專門敲詐勒索的流氓白員,所有的商販都透出一種從容。
一連走了兩條街,嶽雲牛通高會民早已經吃得滿嘴流油。反正有一大把碎銀子做底,他們三個幾乎是看見沒見過的小吃就要買點嘗一下。蜜餞,糕點,各種幹果,全都是他們平生第一次看見。商販們眼睛又毒,一看三個小孩子,竟然有兩個拿着鋼刀,穿着铠甲,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着力招攬他們。自然讓三個初進大城市的小孩眼花撩亂。
高會民歎了一口氣,“人都說汴梁繁華如錦。但我想汴梁的最繁華時期,應該也不過如此了吧。”
牛通一邊往嘴裏扔着棗子蜜餞,一邊說道,“我聽我爹說汴梁如今成破爛了。肯定比不上應天府了。嶽叔叔真的好厲害,竟然能把這麽大座城市打下來。不像我爹,隻知道往山上打。早知道城裏有這麽多好吃的,我肯定會勸我爹往城裏打。”
牛通的話把嶽雲高會民都逗樂了。這家夥真是個吃貨。隻知道吃。卻不知道吃東西可是要花錢的。沒有錢,打進城市也沒得吃。除非像金狗一樣壞,才能拿刀搶人家的東西吃。
嶽雲的心思卻不在吃上。他走了幾條街,發現每條街口都有士兵在巡邏。不過那些士兵絕不騷擾過往客旅。他們站在街口,腰杆筆直。隻是用犀利的眼睛打量着街面上的動靜。嶽雲甚至看到有客商走到士兵面前問路。
嶽雲想了一下,也走到一個大個子士兵面前,擡頭問道,“這位軍爺,我也想問個路。”
大個子士兵望見三個穿着铠甲的小孩子,有兩個還提着雪亮的鋼刀,不由地有點驚訝。他也換上一幅更加和善的笑容,“這位小兄弟想去哪裏?”
嶽雲說道,“知府衙門往哪裏走?”
大個子士兵愣了一下,有點不明白地問道,“你們去知府衙門幹什麽?”
嶽雲說道,"當然是有事。再說了,沒事就不能去知府衙門玩玩嗎?”
大個子士兵笑道,“從這條街左拐,向東走一千米,再向南走二百米,就是知府衙門了。不過黃知府很忙的。你們去玩可以,千萬别耽擱黃知府辦公啊。”
嶽雲抱拳說道,“謝謝軍爺啦。”領着牛通和高會民大步向東走去。大個子士兵望着他們的背影,對另一個士兵說道,“這三個小孩絕對是咱護民軍大将的家眷。光看他們那兩把鋼刀,也至少值個上百貫。這也是在咱應天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換了别的城市,這三個小孩子會被搶劫不可。”
大個子士兵卻不知道,牛通和嶽雲手中有刀,七八個壯漢還真不一定幹得過他們。
此時的應天府衙裏,可謂将星雲集。除了嶽飛帶回來的一衆将佐,王貴也從曹州趕了回來。而張憲則和徐州知府石不遇一起趕到了應天府。
在嶽飛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應天府和徐州府的形勢卻越來越好。更多的四方客商在這兩地安營紮寨,一是經營生意,二是躲避兵亂。要知道大江南北全都亂成了一鍋粥。新帝雖然車駕就在江南,卻依然穩不住江南局勢。因爲張俊的前軍損失慘重,劉光世又駐紮在淮南不肯渡江,如今在江南平亂的隻有韓世忠一人。但平了江南西路的叛亂,荊湖南路又起了亂子。平了荊湖南路的亂子,廣南西路又出了亂子。可以這麽說,除了臨安揚州杭州幾個城市外,此時的江南可以說遍地民亂。至于中原,那就更不用說了。
而無論是黃縱還是石不遇,都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大力地整頓吏治,簡化稅制,讓應天和徐州成爲商人的天堂。他們兩位都不是那種讀死書的人。他們明白當下的大勢。别看護民軍如今風生水起,但全靠錢糧養着。而這些商人卻既能帶來錢财,也能從外地買來糧食。如果沒有這些商人的奉獻,應天府根本養不起這麽多軍隊。
黃縱和石不遇雖然名義上比嶽飛的官職還大。但他們兩人都明白,沒有護民軍保護,趙構早就砍了他們兩個的頭顱。所以他們首先給嶽飛講了兩地的施政情況。
嶽飛聽得很仔細。聽完之後,嶽飛直接說道,“如今冰雪初降,金狗大軍旦夕就會殺到黃河北岸。到時候陸路可能會成爲戰場,你們兩個現在要大力開拓水路。反正金人不擅水戰,封鎖不住黃河淮河。”
李八少點頭說道,“水路運輸,不但不懼金狗劫奪,而且比陸路便宜快捷。看來石大人還要組建船隊了。應天府這裏河流不多。但徐州可是水縱橫,淮河和大運河都可以行駛大型船隻。”
石不遇自信地說道,“嶽帥李老請放心。我們徐州現在就有三個大型船隊,都是可以到海上遠航的,運輸能力和防護能力絕對過關。”
說到這裏,石不遇用手指了指張憲,極爲佩服地說道,“特别是張師長前幾天又收攬了大海寇李寶,我們徐州的水上力量更加強大了。”
嶽飛一聽李寶的名字,當即面露喜色,極爲高興地問道,“莫非是縱橫八百裏水泊的李寶李天嘯。”
張憲說道,“正是李天嘯。此人水戰極爲厲害,依我看不次于張橫統領。”
嶽飛暗道,那是當然。這個李寶可是兩宋之間最著名的水上将領。也是嶽家軍最厲害的水軍将領。最得意的戰績是在海上突襲金國密州的造船基地,一把火把金國的戰船燒了個幹淨。不過嶽飛有點納悶,既然石不遇和張憲都極爲看重李寶,爲什麽沒把李寶帶到應天府。
張憲笑道,“大哥有所不知,這李寶曾對我和石大人說,他既然投靠了我護民軍,就要給我護民軍送一個大禮才行。所以他帶着他的船隊去給嶽大哥找禮物去了。”
牛臯聽到這裏,不禁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啊呀,嶽帥,我們二龍山可沒有給你準備大禮啊。”
嶽飛說道,“牛師長,你的統兵之能,就是給護民軍的最好禮物。”
說到這裏,嶽飛忽然把目光轉到了徐慶身上,沉聲說道,“徐慶,軍工坊如今怎樣?”
徐慶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高聲說道,“報告嶽帥,如今軍工坊面積已經擴大了三倍,熟練的匠師也有五千餘人。每天可制上好鎖子甲五百幅,普通步兵甲一千幅。樸刀一千柄,槍頭三千個。弓弩二百把。長刀五百把。”
“哦,軍工坊如今有這麽多匠師了嗎?”嶽飛有點不敢相信。他離開應天府時,軍工坊雖也有外地匠師來投,但也不過二千多人。
徐慶高興地說道,“嶽帥不知道,如今應天軍工護的名聲已經傳開,很多匠師不遠千裏攜家來投。每天都新增匠師一百餘人。”
嶽飛點點頭,心中說道,這是當然。沒有人想世世輩輩做匠戶。我給了全天下的匠戶一個希望,自然會吸引全天下的高明匠戶。
徐慶接着說道,“如今軍工護材料充足,匠師們分成兩班,日夜生産。現在庫房裏铠甲五萬幅,樸刀七萬把,槍頭十餘萬個,哪怕護民軍再擴軍五萬,末将也一定供應得上。”
徐慶的這句話說得大聲,讓守在府衙外面的闖先生劉裏忙等人喜形于色。他們知道,這次的兵甲絕對有着落了。
嶽飛高聲說道,“軍工坊做得不錯。每個匠師的月俸再提高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