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裏忙三人全都笑道,“反正我們運來的金銀珠寶也沒打算再運回去。”
搞定了借盔甲和買盔甲的好漢,剩下的就是馬擴和張龔了。馬擴一直沒說自己的來意。但嶽飛從聽來的小道消息上也約略猜到了馬擴的來意。
但張龔這個鐵骨縣令的來意嶽飛就猜不透了。所以嶽飛也不轉彎抹角了,直接望着張龔說道,“張縣令,你不要兵器盔甲嗎?我們應天府的兵甲質量絕對是一流的。”
嶽飛這話一出口,頓時讓剛剛放下心來的三人又把心提了起來。劉裏忙心想,嶽将軍,你也不能太貪财了吧。我們三個的貨你都要分批發貨了。竟然還要再攬下這個縣令的訂單。
所以他們三個看向張龔的眼神就有點不善。倒是闖先生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盔甲。闖先生看得明白,這三位是有野心的,想乘着這個亂世搏一下身家功名。闖先生則隻想救助自己的父老鄉親。不過闖先生理解這三位的想法。特别是劉裏忙和劉義芸二人,都是年青人,自然雄心萬丈。
張龔可是做過幾年縣令的人,早就成了人精。他感覺到三位的眼神有點不善,當即開口笑道,“算了,我就不爲難嶽将軍了。你連他們幾個的盔甲都要分批發貨了。如果我再要的話,估計明年才能收貨吧。”
嶽飛有點納悶。“張縣令既不要盔甲,莫非是想借糧嗎?”
張龔哈哈大笑道,“老夫武略不行,但政事還算略可。如今抱犢寨中,糧食足夠縣中軍民食用二年。”
嶽飛見這位鐵骨縣令竟能自承武略不行,不由更加佩服。要知道有宋一代,文人的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每個文人都認爲自己有安邦定國之才,運籌惟幄,決勝千裏。像張龔這樣能領着全縣居民堅守抱犢寨的,才真的可以說是文武雙全。但偏偏張龔自承武略不行。
嶽飛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這位張縣令莫非是來借将的?
張龔接下來的話語直接證明了嶽飛的猜測。“嶽将軍,實不相瞞,老夫來到這裏,是想從嶽将軍這裏借一名戰将,三百精兵。我抱犢寨軍民超過十萬,能披甲上陣者也有萬餘。但卻被三千常勝軍打得不敢出寨。如果不是抱犢寨易守難攻,說不定我全縣軍民已經被屠殺殆盡。所以老夫日夜憂懼,連金狗的仆從軍都抵擋不住,萬一金狗南下時攻打抱犢寨,豈不是一鼓而下?抱犢寨乃真定路之咽喉,地理位置極爲重要。就算金狗占了全真定府,隻要拿不下抱犢寨,我們随時就可以奪回真定府。但如果讓金狗占了抱犢寨,不光十萬軍民死無葬身之地,真定府也非我大宋之地了。”
說到這裏,張龔的語氣愈加悲憤。“可惜老夫屢次上書朝廷,言明抱犢寨之利害,希望朝廷派能征善戰之将北上,鎮守抱犢寨,卻一點回音也沒有收到。本來招撫使張所大人已經答應了派兵援我,誰知張大人卻被朝廷貶到荊湖南路去了。老夫思來想去,惟有嶽将軍屢敗金軍,帳下猛将如雲。所以就厚着臉皮來找嶽将軍了。”
嶽将軍沒想到這老頭竟然真的是來借将的。嶽飛本能地想拒絕張龔。開玩笑,嶽飛一直嫌自己的将官不夠用呢。拼命地想招攬英雄豪傑,怎麽可能會把猛将借出去。
但張龔的擔憂是正确的。抱犢寨實乃河北西路的一個要害。如果自己不派人支援張縣令,按照原來的曆史軌迹,抱犢寨将在明年秋天被金人攻破,從此成爲金人的一個重寨。太行義軍曾屢次攻打抱犢寨,卻都無功而返。金國末期,所向無敵的蒙古大軍攻打抱犢寨,也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硬是困死了寨中守軍,方才攻下此寨。
張龔見嶽飛沉吟不語,以爲嶽飛擔心自己瞎指揮,當即郎聲說道,“嶽将軍,隻要你願意借給老夫一員猛将,幾百精兵,老夫絕不幹涉護民軍将官的軍事行動。老夫如果真想瞎指揮,也不會奔波數百裏來二龍山了。嶽将軍,你說呢?”
嶽飛在腦中地計算着抱犢寨堅守的可能性。就算自己不去救援,抱犢寨也可以堅守到明年秋天。張龔縣令的确不是仗的料。如果派出幾百護民軍去抱犢寨,整訓一下寨中軍民,抱犢寨也許真的可以變成不落的要塞。到時候自己揮軍經略河北西路時,真定府可以不戰自得。可是,想到背嵬軍隊長熊飛的不幸,嶽飛不由得心中苦澀。
張龔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如果嶽飛還不願意借兵,那也無法可想。自己隻能回到抱犢寨,和全縣軍民同生共死。他用期待的眼神死死地望着嶽飛。但嶽飛終于下定了決心,大聲說道,“既然張縣令如此看得起我嶽飛,如此看得起我護民軍。嶽飛就托一次大,我會借給張縣令一員猛将,外加五十名精兵。”
張龔激動地胡須都抖了起來,“此言當真?不知是哪員猛将?”
嶽飛用手一指坐在席上喝酒的畢進,“就是這位畢進畢将軍。畢将軍乃是我背嵬軍的都頭,幾天前在兩軍陣前斬傷金狗猛将,千戶王索。”
張龔本來看到小個子的畢進,心中還有點失望。不過一聽畢進乃是背嵬軍的都頭,不由得重視起來。張龔知道背嵬軍乃是護民軍的王牌軍。能以數百騎兵擊敗金狗數千的王牌軍。能在這樣的軍中當都頭的将領,絕對不會是無能之輩。
特别是畢進聽到嶽飛的命令之後,當即毫不遲疑地從酒桌上站起來,抱拳說道,“遵嶽帥令!”
這種幹淨利落的作風當即讓張龔刮目相看。特别是他聽說嶽飛借給他的五十名精兵裏面還有十個背嵬軍士,高興得更是有點眼暈。當即坐到酒席上,和畢進以兄弟相稱。倒是吓得畢進連稱不敢。張龔當即順坡下驢,直接喊畢進爲侄了。
不提這對新鮮出爐的叔侄,嶽飛的目光又轉到了勢力最大的馬擴身上。馬擴的五馬山現有軍民十餘萬,可以說是河北西路最大的義軍團體。
馬擴看到其他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當即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嶽将軍可聽說過信王趙榛嗎?”
嶽飛心中暗道,來了,果然說到這個真假莫辯的王子了。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其他的來客,發現劉裏忙三人臉上都是不屑一顧的神色,闖先生則是一臉茫然,張龔神色無奈。頓時明白了這幾位根本都是不鳥信王的。要不然早投到馬擴麾下去了,也不會來找自己買兵甲了。
“信王趙榛,乃徽宗帝十八子。聽說年僅十七歲,被金兵俘去。”嶽飛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方才接着說道,“不過聽說信王在半路上逃走了。不知是真是假?”
馬擴高聲叫道,“哪還有假?信王英明神武,不亞于康王。不但帶着王妃從金狗的大軍中逃了出來,還逃到了我們五馬山上。說句實話,我們五馬山如今的首領不是我馬擴,也不是趙邦傑,而是信王千歲。”
“哦。”嶽飛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不知馬将軍來找嶽某,是何用意?”
馬擴看到嶽飛竟然在聽到信王的名頭後沒有磊呼幾聲千歲,頓時心中一沉,知道嶽飛并不把信王當回事。馬擴自信滿滿的心當即灰了起來。
數月之前,馬擴和趙邦傑把信王夫婦迎上了五馬山,豎起信王的大旗,轉眼間聚集了十幾萬軍民。可惜投到五馬山的多是四方難民,義軍卻沒有多少。如今五馬山的義軍還是馬擴和趙邦傑的老底子,不過萬餘人馬。作爲出使過遼國和金國的明眼人,馬擴無疑是個聰明人。他明白信王的旗幟可以爲他帶來好處,但如果實力得不到擴充,那帶來的就是殺身之禍。
既然太行山的英雄豪傑大都投了宗澤,不投宗澤的都在自行其事。馬擴就把目光放在了閃電崛起的護民軍身上。在馬擴看來,如果護民軍願意擁護趙榛,那他們五馬山的基業将會牢固無比。
不過如今看來,這個希望無疑又破滅了。馬擴不悅地道,“嶽将軍,信王得逃大難,如今急需軍士護衛。嶽将軍豈能像其他的軍隊那樣不聞不問。實不相瞞,我來之前,金狗的數萬大軍已經開始向五馬山進發。難道嶽将軍能眼睜睜地看着信王再入虎口嗎?”
吉倩眼睛一瞪,高聲說道,“趙宋官家自己作死,害苦了中原百姓,也害了趙宋皇室。我大哥是應天府的團練使,首要任務是守護中原百姓,可不是保衛那個什麽鳥信王。馬将軍,你不要用那種口氣和我大哥說話。我想問一句,既然金狗大軍正要進攻五馬山,馬将軍怎麽隻帶了幾十個親信跑出來了?馬将軍幹嘛不把那個鳥信王帶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