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馬五素有勇名,曾經擊敗了太行山上幾路來支援相州的好漢。更重要的是,如今金人數萬精兵占了衛州懷州浚州等地,一旦擊敗耶律馬五,還要提防金人大舉來援。
嶽飛笑道,“正是要金狗來援相州。如今金狗大軍正在蓄力,如果我們不刺激他們,估計他們還是會到十月份才會大舉出動。現在我偏要先打痛他們的先鋒,看宗望宗翰急不急。”
吉倩也叫道,“表面上河北西路隻丢了衛州懷州浚州,但這三地可是我們河北西路的腰眼,金狗會用兵。隻要占住這三地,随時都可以席卷黃河以北。所以我們至少要先拿下衛州,給金狗來上一刀。”
冉青看吉倩說得氣勢洶洶,似乎衛州的數千金兵不存在一樣,頓時給吉倩潑了一盆冷水。“我的吉大将軍,相州這裏有八千金兵,衛州那裏也有數千金兵,我們可是隻有五百背嵬軍,拿什麽收複這二州啊。除非嶽團練使把護民軍大部調過黃河。”
嶽飛搖了搖頭,“護民軍必須要有自己的根據地。要不然的話,就算我們占領了衛州相州也沒用。這二州早已殘破,根本無以養軍。”
說到這裏,嶽飛望了一眼遠處的相州城,緩緩說道,“其實,這次我們的目的并不是給相州解圍。就憑我們這五百騎軍,也解不了相州的圍。但我在進入太行山之前,必須要讓太行山裏的好漢知道,我護民軍來了。”
嶽飛說到這裏,冉青頓時明白了嶽飛此戰的用意。冉青早已知道嶽飛此來太行山,并不隻是爲了接回家人,還想和太行山上的一些山寨取得聯系,就算不能收服,至少也要和他們搭上線,建立一種松散的盟友關系。
要知道護民軍的名聲雖然已經傳到太行山,但太行山上的衆好漢其實并不怎麽服氣護民軍的戰績。因爲護民軍這二個月打得全是亂民亂兵,可從來沒有和成建制的金兵交過手。這年頭,不敢打金狗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内戰中殺人百萬,算不了英雄。隻要和金狗硬碰硬的來上幾回,才會讓太行山的好漢敬佩。所以,相州此戰勢在必行。要不然五百背嵬軍上了太行山,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以五百騎軍硬撼金軍八千騎軍,這樣的戰鬥略顯瘋狂。可是當嶽飛召集士兵,下達進攻相州的命令時,所有的背嵬軍都血脈贲張。這個時代,隻有金人敢以數百騎軍挑戰宋兵數千的事,誰曾見過宋兵如此彪悍?
戰争是個殘酷的遊戲,想要玩好,最重要的不是裝備,而是勇氣。沒有勇氣的軍隊裝備再好也是渣。而一支軍隊的勇氣絕不憑空而來,也不是僅靠将官的幾句動員就可以引鬼上身。勇氣來自于不斷的勝利。常勝之軍都不缺乏戰鬥的勇氣。而常敗之軍誰也提不起他們戰鬥的勇氣。
護民軍成立以來,破亂兵,破彌勒教,破流寇,破劉光世和張俊的西軍,一連串的勝利早已鑄就了背嵬軍的驕傲。今日又要以少勝多大戰金軍,所有的背嵬軍幾乎都是滿臉興奮,絲毫沒有畏戰情緒。
背嵬軍行軍到相州城外十裏時,就撞上了金軍的遊騎。四五十名金兵遊騎看到面前的數百騎軍時,不但沒有落荒而逃,反而在小隊長的一聲唿哨下,舉着兵器沖背嵬軍殺了過來。自恃勇力的小隊長提着長柄大斧,直奔嶽飛。
這些金兵之所以如此嚣張,就是因爲這幾個月來不止一拔太行好漢前來救援相州,但都被金軍輕易擊敗。看上去成千上百的義軍總是被金軍的一個百人隊擊敗。如今嶽飛等人身上的铠甲雖然鮮明,但誰知道是不是紙甲呢。
小隊長的斧頭高高舉起,一個沖鋒就到了嶽飛馬前。赤紅的眼睛裏閃爍着殘忍的目光,嘴裏發出哇哇怪叫。小隊長似乎已經看到了嶽飛被自己一斧砍于馬下。
可是就在他的斧頭往下砍落的時候,小隊長忽然感覺自己的咽喉處多了一柄長槍。小隊長不敢相信地看着刺穿自己的長槍,腦中轉過最後一個念頭,“這宋人漢子好快槍!”
嶽飛一槍刺死小隊長,直接一提馬缰,縱馬殺入金兵遊騎。一杆鐵槍如黑龍出水,迅速殺穿了金人遊騎。當小隊長被嶽飛一槍刺死的時候,金兵遊騎就感到不對頭了。他們驚愕地發現,這支宋兵似乎沒有一點掉頭逃竄的想法,反而縱兵殺了上來。
等到嶽飛一人鑿穿了他們的隊列,就開始有金人遊騎準備逃走,可是在背嵬騎軍的突擊之下,幾十個金兵遊騎根本沒有突圍的機會。
等到殺光金人遊騎,看到振臂歡呼的背嵬騎軍,嶽飛冷着臉子,大聲說道,“弟兄們,看到了嗎?就連這樣不堪一擊的金兵也敢以少擊多,絲毫不把我們中原漢子放在眼裏。并不是他們天生膽大,而是朝廷的軍隊把他們慣出來的。看看這些倒在地上的屍體,也不過如此,中一箭如落馬,挨一槍會沒命。金狗沒什麽可怕的!天下無敵的軍隊,是我背嵬精騎。”
五百騎軍齊聲大喝,“背嵬無敵。”
嶽飛騎在高大的烏雲蓋雪上,鐵槍前指,大聲喝道,“弟兄們,随我向前,讓金狗看看真正的相州男兒!”
嶽飛本想一鼓作氣殺到相州城下。但金兵大名也非幸緻,一個二流将領,又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圍城,依然不忘派出一**遊騎,偵探四近情況。
碰上的第二波金兵遊騎被背嵬軍再次殺了個幹淨。但第三波金兵遊騎則出現了漏之魚。有幾個眼明手快的家夥竟然跑掉了,逃到了相州城下的金兵軍營,告訴了耶律馬五背嵬軍來襲的情況。
耶律馬五是遼國人,但卻是跟着耶律餘睹投降金國的第一拔遼人。跟着金國大軍,滅了自己祖國的耶律馬五也獲得了金國都元帥宗翰的信任,被破格提拔爲萬夫長。要知道此時的金國大軍裏,幾乎所有的萬夫長都是姓完顔的,連金國其他的貴族也很難得到萬夫長的高位。但耶律馬五就成了第一個被提爲萬夫長的外族人。
宗翰最欣賞耶律馬五的殘暴與兇恨。就算在進攻遼國的部落時,耶律馬五的軍隊也是一路殺過去的。不管大人小孩,隻要撞上耶律馬五的部隊,一律殺光。
進攻大宋,耶律馬五更是屠城的急先鋒。如今頓兵在相州城下,耶律馬五心中的暴戾之氣更加濃重。每天望見相州城頭的守兵,耶律馬五都在心裏重申屠光相州的誓言。“隻要讓老子攻下相州,老子非把趙不試千刀萬剮不可。一個不識時務的東西,非要拉着全城百姓給她殉葬。”
在耶律馬五看來,凡是反抗金國的人都該死。不光是反抗的宋人該死,遼人也該死。隻有他耶律馬五不該死,因爲他是個聰明人,絕對不做無望的抵抗。
圍城幾個月,殺敗了好幾波前來支援相州的太行好漢,耶律馬五對宋人更加輕視了。這樣的民族也想抵擋金人兵鋒,根本就是在做夢。
可能太行好漢自認不敵,也可能是被耶律馬五殺怕了,一個多月都不見有人來援相州了。此刻聽到逃回來的遊騎說又有數百騎軍來襲,耶律馬五在心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興奮。
不錯,真的是興奮。趙不試苦守城池,堅決不出城應戰。這一個多月已經把耶律馬五憋壞了。如今終于有不知死活的宋來到相州了,終于該讓他耶律馬五大開殺戒了。
耶律馬五當即點了八百精騎。高慶裔打仗一向謹慎,看耶律馬五準備迎戰來敵,當即勸道,“耶律将軍切莫大意。雖然來兵不多,但看他們竟敢直取相州,恐怕皆是大宋精兵。耶律将軍何不先布下陣勢,等他們來到,再做計較。”
耶律馬五騎在馬上,仰天一陣長笑。笑完之後,方才鄙視地說道,“老高,你太小心了。宋人也有配稱精兵的隊伍嗎?是西軍嗎,二十萬大軍敵不過銀術可數千人。是禁軍嗎?數萬人守黃河,被我渡河的十八個勇士吓得逃回了汴梁。是太行好漢嗎?這幾個月我們殺了也有好幾千了吧。哈哈,老高,你不用說了,在我看來,這幾百宋騎之所以膽敢直取相州,更大的可能就是他們的首領活得不耐煩了。既然你心中沒底,且在此地布下陣勢,我領着八百兒郎先去把他們的人頭砍回來再說。”
說完此話,耶律馬五哈哈大笑着縱馬而去。跟随耶律馬五的八百精兵同樣也是不可一世。在他們看來,來襲的宋軍騎兵死定了。
耶律馬五的騎軍剛剛跑出軍營不久,就和嶽飛的背嵬騎軍撞上了。地處平原,兩方都是放開了馬速奔跑,其疾如風。馬蹄踏踏,震得路上的塵土不停飛揚。
耶律馬五一揮手中長刀,大叫一聲,“兒郎們,給我沖,殺光宋豬。”
嶽飛同時也是鐵槍直指耶律馬五,一聲長嘯,“弟兄們,跟我沖,殺光金狗。”
一方是目中無人的侵略者,一方是誓守家園的背嵬軍。一方隻想毀掉别人的家園,用手中的馬刀把千裏中原變成荒涼的北國,一方則想守衛自己的家園,守衛着中原的繁華和風流。所以兩方人馬一撞上就殺出了真火。
可是讓耶律馬五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的八百精騎竟然擋不住五百背嵬軍。雖然沒有一觸即潰,但也在嶽飛的突擊下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