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甯府也是豫東重鎮。春秋時期古陳國都所在。唐末時黃巢作亂,十萬大軍圍攻準甯府,耗了一年時間才打下來。而在北宋仁宗時期,準甯府更是因爲包拯放糧而聞名天下。
準甯府的衰落正是從北宋末年開始的,到了現代,不過是河南一個普通的縣城而己。
當然,呈現在周孟二人眼前的準甯府尚未失去千年古城豫東重鎮的威風,寬達三丈的護城河,高大的城牆,密集的箭垛無一不在警告想進犯這座城市的寇賊,放馬過來吧,老子不好惹。
不過周義孟林沒打算進城。他們早已在路上打聽清楚,伏羲觀不在城裏,在城西原野上。
周義孟林到達伏羲觀前時,正是半夜時分。明亮的月光灑在不起眼的伏羲觀上,讓這位華夏初祖的祭壇顯得格外凄涼。
此時的伏羲觀因爲尚未拯救落難時的朱元璋,自然也沒被登基爲帝的朱元璋按照南京城的格式,擴建爲太昊陵。在周義孟林看來,不過是一座各地極爲常見的小小廟觀罷了。
伏羲觀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人的動靜,卻有火光透門隙而出。周義和孟林對視一眼,忽然猛地咳了一聲。在靜寂的夜間,這聲咳嗽簡直有炸雷的音效。
伏羲觀裏忽然傳出噗的一聲,顯然有人把火吹滅了。觀裏頓時漆黑一片,隻有明滅不定的香火發出暗紅色的光。
周義一聲長笑,大叫道,“郭京狗賊,給老子滾出來吧。”
伏羲觀靜悄悄的,既沒人回應周義的叫陣,也沒有人滾出來。
二人在觀外等了一會,孟林大聲叫道,“周師兄且在外等着,我去揪那個狗賊出來。”
說完此話,孟林幾步沖到觀前,一腳踹開了緊閉的觀門,但在觀門打開的一刹那,他的身子卻斜斜地閃了開去。
果然,兩枚銀亮的飛镖在黑暗中飛出,如果孟林不閃開的話,正中要害。
藏在觀裏的人顯然低估了孟林,他們認爲孟林是個莽夫。卻不知孟林跟着父親孟安在綠林道上混了二十多年,雖然頭腦不靈光,但實戰經驗極爲豐富。哪裏會輕易中他們的暗算。
觀裏人一看伏擊失敗,當即也從觀裏躍了出來。畢竟觀裏空間極爲狹小,且又漆黑一片,如果孟林周義在外面亂放暗器,難保他們不中暗算。
從觀裏跳出來的共有五個人。爲首的一個老道七十餘歲,身披純白色的道袍,一身超凡脫俗的氣質。在明亮的月色下猶如仙人下凡。
不知道底細的人肯定會對這老道頂禮膜拜。但周義孟林一見此人,頓時火上心頭。
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把徽欽二帝送給金國的普慶真人郭京。
其餘四人,兩個作道士打扮,三十餘歲,身背長劍,看來是郭京的小狗腿子。
另外二人則明顯不是中原人氏。一個作金人裝扮,身材高大,眼睛淡藍,頭頂光秃秃的,手中的武器則是兩杆不過一米五長的短矛。
最後一個光從穿着上就可以看出,乃是西夏羌人。手中的武器則是一把彎月狀的細長馬刀。
周義細細打量之下,不由心中吃驚。知道今晚必有一場惡戰。
郭京雖然武藝精湛,畢竟在太行山上負了重傷。光看他蒼白的臉色,也知他大傷未愈。
至于那兩個道士,雖然手握刀劍,作一臉兇狠狀。但如果真動上手,周義有信心一個照面就砍翻他倆。
真正讓周義吃驚的是金人和黨項人。這兩人身上的殺氣極濃,一看就是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幸存者。
郭京一走出伏羲觀,發現敵衆我寡,當即哈哈大笑,“周義啊周義,看來你今天的形勢不太妙啊。太行山道上跟随你的那幫子草莽漢子呢,怎麽都不見了?莫非都得急病死了?”
周義尚未回話,孟林張口就罵,“死你媽個頭,老狗。老子不活得好好的嗎?上次讓你僥幸逃一條狗命,今天讓你在劫難逃。”
郭京哼了一聲,指着孟林罵道,“上次老夫在太行山上被你們暗算,今天就拿你們兩個祭我那些死難同門。”
周義用手指着那兩個殺氣極濃的漢子,呵呵冷笑,“郭京,想不到你不但投靠了金狗,還跟西夏狗勾結到了一起。你到底想把自己祖宗賣幾家?”
郭京哈哈大笑。他沖着周義搖了搖頭,“周義,把你那套挑拔離間的小手段收起來吧。金二和夏四是我的生死之交,豈會被你的話語挑動。”
周義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這二人也是你們九尾狐的人。”
周義此言一出,無論是郭京,還是金二夏四全都變了顔色,殺機畢露。
郭京用手指着周義二人,冷冷說道,“原來真的是你們拿走了我身上的絹帛。看來陳古銅也栽到你們手裏了。要不然你們不會知道我藏身之所。這一次,你們死定了。”
金二卻斜着眼睛,像打量死人一樣地打量着郭京,沉聲說道,“郭七,原來絹帛不是被你毀掉的。你洩露了老大的秘密,該當何罪?”
郭京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尚未回答金二的問話,孟林卻又大聲叫道,“陳神仙被我們宰了。阿彌佗佛教被我們連窩端了。看你們這些狗賊還怎麽禍害我中原百姓?”
郭京忽然詭異地一笑,“你們以爲殺了陳古銅就能滅了阿彌佗佛教?你們把這個幾百年的宗教看得太簡單了。”
說到這裏,郭京轉臉對金二夏四說道,“金二哥,夏四哥,咱們先結果了周義孟林,再追究我的責任也不遲。”
金二夏四看上去都不到四十歲,但郭京喊他們大哥喊得毫不别扭。
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子喊兩個壯漢大哥,這情景多少有點讓人惡心。孟林看不過去,朝地上吐了一口,罵道,“天生的賤種!放着好好的普慶真人不當,非要做金夏二國的走狗,現在喊哥,以後可就要喊爺了。”
郭京也不氣惱,隻是淡淡地回了孟林一句,“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們九尾狐裏,強者爲尊,哪怕你是個三歲小孩,隻要你有能力,也能做我的大哥。”
周義和孟林都是百戰餘生的綠林好漢,看形勢明白今天又是一場大戰。孟林首先發動了攻擊。他的目标是那個秃頂的金二,因爲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他。
孟林手舞長刀,直撲金二,使出了家傳的亂披風刀法,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離金二的兩肩。金二把兩杆短矛使開,槍影如林,不但攔住了孟林的每一刀,還能抽空反攻。
兩人眨眼間殺了十幾個回合,誰也沒占到便宜。這場景周義料到了,郭京料到了,隻有夏四吃了一驚。
周義知孟林悍勇,在綠林之中也是頂尖兒的好漢了。論起沖鋒陷陣,自己尚不及他。但因爲此前有和郭京在太行山交手的經曆,深知孟林頂多也就和郭京不相上下,自然難以拿下這個排名尚在郭京之上的金二。
夏四向來看不起宋人,他以爲就憑自己和金二,也能在中原綠林道上殺一個七進七出。誰能想到一個莽夫竟然就逼住了金二。
既然這個莽夫如此厲害,那另外一個自然更不好惹。夏四把目光轉向周義的同時,周義同時也把目光轉向了夏四。
夏四喝道,“可敢與我一戰?”周義笑道,“隻怕你落荒而逃。”
兩人都沒使武器,全是赤手空拳。這一交上手,夏四根本抵擋不住周義的重拳,節節後退。周義和嶽飛打死陳古銅大徒弟的招數一樣,就是一招黑虎掏心,側身直攻,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出,拳拳直搗夏四的心窩。
夏四卻愣是擋不住這極爲簡單的一招。不過這夏四雖退,卻也敗象未現,他極爲沉着地後退,想等周義的氣勢下降之後再反擊。
這四人一交上手,閑下來的就是郭京和兩個道士了。周義和孟林一邊打鬥,一邊也在注意着郭京三人的動靜。生怕他們來個突襲。
正因爲如此,周孟二人全都沒法集中十分精力和金二夏四打。這也是孟林漸趨下風,周義占上風卻也拿不下夏四的原因。
果然,就在雙方殺得最激烈的時候,郭京出手了。他提着一把長劍,領着兩個道士直撲孟林。孟林再悍勇也擋不住四個人的圍攻。轉眼身負數創,失去了戰鬥力。
金二看自己勝劵在握,不由傲慢地對郭京說,“郭七退下。這個人我要親手要他的命。”
郭京極爲恭敬地一笑,說道,“金二哥所言,我豈敢不聽。”領着二個道士退出一步,忽然前沖,旋風般地卷入金二懷裏,長劍直刺金二心窩。
金二猝不及防,連忙側身後退,郭京長劍刺進了金二的胳膊,往裏一切,卻把金二的這條胳膊斬了下來。
在金二的長聲慘嘶中,夏四也被周義一拳擊中心窩,打昏在地。
這急劇的轉折讓場中衆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最先明白過來的是金二,因爲場中他受傷最慘。他立即明白了郭京殺他的原因。郭京弄丢了絹帛,洩露了九尾狐的秘密,肯定會在戰後被自己和夏四處死,另選新人。郭京不甘束手就擒,自然先下手爲強。之所以在下手之前先殺傷孟林,是因爲郭京不止要殺自己二人,也要殺周義孟林。
現在孟林失去了戰鬥力,夏四也被周義一拳擊傷。剩下的周義自然不是郭京三人的對手。
郭京斬掉金二的胳膊,當即和另一個道士轉身撲向周義。這時候的郭京,一點也不像傷勢未愈的七十歲老人,反而捷如猿猴。
郭京深知這是自己搏命的時候,如果不能把在場之人盡數殺死,自己就算藏在天涯海角,也會被九尾狐組織追殺。
周義因爲手中沒有兵器,在兩支長劍的封鎖下,一時間竟也陷入了苦戰。
但此刻追斬金二的道士卻被受傷的金二敗中取勝,一個懷心腿蹬翻在地。不過金二的身上又多了兩條傷口。此時的金二因爲失血過多早已頭暈眼花,他勉強從懷裏掏出一個牛角号,嗚嗚吹響。
夜深人靜,這号聲格外蒼涼。很快幾裏之外也有牛角号嗚嗚回應。郭京聽見牛角号響,臉色大變。狠狠地罵了一聲該死。也不再和周義糾纏,提着劍沖到金二身邊,一劍把昏沉的金二人頭砍落。然後領着道士飛快地跑進夜色之中。
這時周義也聽見了急劇奔跑的馬蹄聲。頓時明白金二在這附近埋有伏兵。既然是騎兵,自己想跑也來不及了。因爲還有一個受了重傷的孟林。
馬蹄聲越來越近。周義背起身負重傷的孟林,直接一個縱身,跳出一丈多遠,正好跳進了開着門的伏羲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