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長帆上,繡着一個“丁”字,不是丁半仙又是誰?
徐帆看着丁半仙的身影,其腰間那枚屬于冰宮的身份牌明顯一顫;長衫文士則是瞟了丁半仙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似乎對這道人此時此地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那頭獅子狗似乎是一下子jing覺起來,雙目死死盯着丁半仙,牙齒也露了出來,大有一躍而起,沖到道人身上咬一口的沖動。
“無量天尊,諸位走江湖的好漢,掙大錢的掌櫃們,貧道這廂有禮了。”丁半仙攏起自己的袖口,向着茶館衆人微微鞠躬。
“道長有禮!”
“道長客氣了。”
茶館之内,三教九流自是都有,但是除了徐帆這一桌,其他人都向丁半仙恭敬回禮,普通人心中,還是滿滿的對鬼神的敬畏,隻是鬼神他們平時見不着,故而隻能把敬畏之情表達到道觀裏的真君像和行走天下的道人身上了。
幾個腳夫很是自覺的将自己這一張桌子給讓出來,供丁半仙歇息,茶館老掌櫃不消吩咐,很是順溜地上了一盤拿手醬鹵肉,一碟花生米,更是端上來一碗自己藏着喝的酒水。
丁半仙也不客氣,向着茶館諸人拱了拱手,便坐了下來,舉箸,往嘴裏塞了一片醬鹵肉,又呡了一口酒水,“呵呵”一笑後,滿足地擦了擦嘴。
茶館内的衆人早就以熱切的目光盯着丁半仙了,就連老掌櫃也掏出了自己的旱煙杆兒,開始砸砸地抽了起來,這已經成了這個世界普通人的一種習慣了。凡是有遊方的道人經過,大家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但這道人也不能白吃喝,也得給大家講幾個修真界裏的趣事兒。哪怕一些遊方的道士根本就沒走到修真的路上,但多少也能夠編織出一些鬼神故事出來,反正聽衆圖的也就是一個樂呵,在勞碌之餘通過道人的故事憧憬一下那神奇的仙人世界。
“諸位,貧道這裏呢,還真有條修真界裏最近的一個大消息,那些神仙們還不知道呢,貧道就先說與你們聽聽,不過你們可得切記,這事兒嘛,從我嘴裏出去,從你們耳朵裏進去,就别再從你們嘴裏放跑喽,要不然惹到了哪路神仙,啧啧,是福是禍你們自個兒去受着。”丁半仙一邊說着一邊夾了幾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嚼着。
衆人的胃口瞬間被丁半仙吊起來了,紛紛催促着丁半仙快點說。
“呵呵,咱這修真界裏啊,其實啊,大得很,那些個能在天上飛來飛去的神仙們,也是多得不得了。”
“唉,不對啊,既然多得不得了,怎麽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喱?”一個腳夫笑着插嘴道。
丁半仙也不惱,回應道:“因爲他們人數雖然多,但是我們凡人的數量比他們更是多得多啊,我們凡人是海,他們隻是海中的遊魚而已,大海浩瀚,難免會有魚遊不到的地方。”
“得,是這麽個理。”有人附和道。
丁半仙繼續講起來:“話說,有個門派,叫問天觀,是整個修真界裏面專數第一的門派,可是這個第一門派這陣子也攤上事兒了。”
“呀,第一門派也能出事兒?”
“你别插嘴,讓老神仙快快講下去。”
“是啊,别亂插嘴。”
一聽問天觀,徐帆和長衫文士的眼神中都露出了不一樣的神采,相較于這些凡人,他們這種處于修真世界上層的存在,對問天觀的事情就比較敏感了。
“是啊,問天觀處于問天峰上,按理說那裏是問天觀的腹心地盤,裏面老神仙多不勝數,确實不應該出事兒,但是,就在昨ri,問天觀裏忽然出現了兩個人!一人是一位絕美的女子,那個女子,美得能夠把人的魂魄都能勾得過去,一人是一個和尚,奇了怪了,咱們修真世界裏頭,寺廟香火一直不旺,也就這麽有數的幾家小寺廟而已,大多以修道爲主。可是,偏偏出現在問天觀問天峰的倆人,居然有一個是和尚,這讓貧道我真的是很汗顔啊,我們這些修道者都死哪裏去了,一個大美人身旁怎麽就讓一個秃驢給跟着了?”丁半仙一邊吐着唾沫抱怨着,一邊又往嘴裏夾了塊醬鹵肉,這也是給聽衆消化回味的時間。
一男一女,美女和和尚,徐帆心中納悶道:莫非是七夜和菩提?他們來到了修真世界?
丁半仙繼續講道:“自家腹心之地忽然出現了倆外人,問天觀裏的老神仙們自然不幹了,就動起了手。但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在自家地盤上,反倒是被那一女人一和尚給打得鼻青臉腫的,問天峰都差點給人家折斷了。”
“啥……”
“這……”
“不會……”
滿堂地驚呼聲傳來,不過,大家的驚呼聲中有着極度的興奮,聽故事嘛,自然得越出人意料越好聽,這個故事确實夠出人意料的。
丁半仙又呡了一口水酒,壓着聲音道:“你們還别不信,那倆人雖說勢單力薄,但沒一個好惹的啊。女的善用一仙劍,似乎是上古神兵承影,一劍下去,有着開天辟地的威能,老神仙也得立馬變鬼啊,而且那女的媚眼一抛,神仙們似乎都被她控制了似的,反而反過來幫他們殺同門了,你說恐怖恐怖。不過啊,那和尚更是了不得,一聲阿彌陀佛念下去,直接把人的魂魄都震散了,全身上下更是金剛不壞一樣,随便飛劍砍在他身上,跟撓癢癢似的。得了哎喲,這哪裏是倆人喲,活脫脫的倆殺神啊。倆人從問天峰一路往下殺,愣是将問天觀的八百裏山路給染紅了,不知道多少原本可以在天上飛的神仙就這樣被斬殺了。”
徐帆神情開始了變化,他能夠确信,這丁半仙話語中所說的二人,确實是七夜和菩提,此時的他,恨不得立刻站起身,去從那丁半仙口中問出他們的下落,然後立刻尋過去。
“不過,問天觀畢竟是問天觀,哈哈,那些個平時都喜歡躺在棺材裏裝死人的老不死的東西一個個從棺材裏爬出來,上百個老不死的打兩尊殺神,最後倒好,打了個兩敗俱傷。兩尊殺神被擊退,那些個老不死倒還真有這麽幾個真的死了。那一戰啊,問天峰都被打歪了,那天哦,都被打出了一個個大窟窿,吓人得喲。”
茶館衆人紛紛叫好起來,覺得這個故事确實挺符合他們的口味,聽得很是爽快。
丁半仙又揚聲道:“老道這裏還有一道消息,不過是三天前的,一個超級大門派裏忽然出現了一個年輕後生,後生像個愣頭青似的亂殺一通,最後……”
長衫文士微微蹙眉,不悅道:“夠了。”
這兩個字落下,周圍的一切都被歲月之力籠罩,除了徐帆、雪痕以及丁半仙這幾個人沒有變化外,其餘人似乎都開了快進動作,紛紛開始忙碌起自己手頭的事宜,而後漸漸的,人來人往,人走茶涼,徐帆甚至從中看見了翠兒出嫁,看到了老掌櫃故去,看到了茶館廢棄,成了一片廢墟。
畫面一頓,此時,方圓之地,隻剩下長衫文士、徐帆、雪痕和丁半仙,他們所坐的桌子椅子也在刹那間腐朽化作塵埃。
雪痕“哎喲”一聲,摔到了地上,但是卻不敢呼聲,她也知道徐帆哥哥面前的這個長衫文士不一般,甚至第一次,在她心底,産生了一種徐帆哥哥可能都不是眼前文士對手的想法。
丁半仙哈哈一笑,道:“酸秀才,我就知道,我一說你龍宮你就會忍不住發脾氣,你這酸脾氣啊,這一千年來倒是一點都沒變淡啊。”
文士哼了一聲,伸出手,指着徐帆道:“闖我龍宮,殺我龍宮問鼎大能的家夥就坐在我面前,我都沒出手殺他,你說我脾氣,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丁半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了過來,搖頭道:“這人,你還真不能殺。”
“哦?爲何?”
“第一,他是老道我布下的棋子,隻是,老子我也沒想到,這棋子他娘的一下子快蹦出棋盤了。”
“呵呵,那我正好替你将其毀掉,省的你麻煩。”
“不不不,老道我相信你也看得出來,他身上,有一股濃郁的歲月之力,濃郁到,超過我們的想象,而且這股歲月之力的氣息,你我都一定熟悉。據說那個家夥一直xing格孤僻,直接選擇住到過去的時光裏,所以千年來,修真界再沒有他的消息,但是這人身上卻有着他的歲月之力氣息,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他進入過那個家夥所生活的那段歲月裏,并且,他還能夠從那段歲月之中出來了!”
“這也是我沒在龍宮将其滅殺的原因。”文士點頭道。
“額,還有一個原因,如果貧道沒猜錯的話,昨ri剛剛闖了問天觀的一女一和尚,應該是他的一路人。如果你殺了他,貧道相信,終有一ri,那倆家夥會跑去你的龍宮,連問天觀都拿那兩人沒辦法,你龍宮難道能夠擋得住他們?”丁半仙臉上有些幸災樂禍。
文士眼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