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旦知道迷霧沼澤的秘密,那麽它的戰略價值是空前絕後的。趁着大霧忽然偷襲,隻需要一支精銳的小隊,配合外圍部隊攻城,便可以輕易地奪取一座城市。
誰能想到,在那片死亡沼澤裏,能冒出一支死亡之師。
李木捏着下巴,猶豫了起來。這是俗世凡塵的事情,他本來不應該管。但現在身在凡塵,不該管的已經管的夠多了,在乎這一次嗎?
“李公子,你若是肯答應,便是對我國有恩,王和全國百姓都會感激你的。”周天童又說道。
李木沉吟不語,目光朝楊雪依看去。
然而楊雪依冷冷地看了李木一眼,仿佛在譏笑一般。顯然,她沒有興趣參與這種事。而一旦李木答應了,從她的眼神裏可以看出瞧不起的目光。
“丫頭,你說我該不該答應他們,我聽你的。”李木忽然一笑,把問題抛給楊雪依。
随即,周天童和鍾行兩人的目光,也轉向了楊雪依。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哀求的看着她。[
楊雪依怒瞪了李木一眼,冷聲道:“這是你和他們之間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李木微微笑道:“是和你沒有關系,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嘛。”
“哼。”楊雪依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臉上猶自帶着氣,難以平息。
周天童和鍾行兩人又可憐兮兮地看着李木,一臉的哀求。
被兩個大男人用這種眼神盯着,即使李木的臉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了。連忙揮手道:“我不能答應你。第一,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摸清雲夢澤的情況,第二就算摸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來,第三,就算我清楚了你們能不能安然恙地穿過其中也不一定,所以我不能答應你們。”
連忙看着兩人,接着道:“我從來不許諾我沒有把握做的事情。如果我答應了你們,而幫不到忙,豈不是我的失信。我李木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不會是失信于人的小人。”
語氣很堅肯,沒有商量的餘地。周天童和鍾行兩人難免有些失望,倒是楊雪依對李木投來了别樣的目光。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一般,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李木起身抱拳:“多謝兩位多日來的幫助和款待,李木告辭了。”他朝楊雪依看了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離開。
周天童還想挽留,但終究不敢觸怒李木。隻好一臉遺憾地送走他們,心裏暗叫可惜。
若是在迷霧中行軍,不用一年,周天童的名字便能傳遍天下,他就能成爲一名出色的将軍,爲王打下一大片土地。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有想法,有膽識的人。
可是,他的夢想破滅了。
讓他呆在這座城市做一個守城将軍,本身就是王的用人不當。這樣的尖刀不應該用來防守,而應該投身殺敵的戰場。那麽絕對會是敵人心中的噩夢。可是如此一匹良駒,卻沒有伯樂來挖掘。
李木和楊雪依來到演武場,捏起土遁離開了。
襄陽城北,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東西的距離,仿佛天降的屏障,将大地一分爲二。有淡淡的霧氣飄來,在城牆邊漸漸消散。迷霧的真正範圍,在巨城牆一裏處便停止了。
這是死亡的信号,卻如此美麗。有許多大膽的冒險遊俠,居然在這裏吟詩作賦,也有畫匠将這一人間奇觀,印在畫紙上。這裏俨然成了旅遊和冒險的聖地。因爲人們都知道,雲夢澤的安全線在哪裏,隻要不跨過安全線,他們就是安全的。[
古人有“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的千古美句,描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不過這附近卻不是嶽陽城,而是襄陽城。
周天童和鍾行來到城牆上,發現這裏難得的人多。
“将軍你看。”鍾行眼尖,立即發現了李木和楊雪依。兩人正手拉着手,朝迷霧走去。
周天童心有不甘,對鍾行道:“派些機靈點的士兵化作百姓,跟着他們。”
浩瀚的霧氣,壯觀的景象,李木隻在群魔亂海的時候見過。巨大的海浪掀起百丈高,情形和這裏差不多。
不知道的人看到如此美景,絕對想不到它會是死亡的大嘴,随時都能把你吞噬。
“很難想象,這麽大的霧,居然是一夜之間形成的。”李木歎道。
身邊的楊雪依雖然聽說過雲夢澤,但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雄宏壯麗的美景,已經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進去?”楊雪依有種感覺,這裏面的危險絕對超過了兩人的能力。不知道爲什麽,她忽然有些擔心。爲這個自己絕對讨厭的人擔心!
她不希望李木進去,站在這普天徹底的迷霧面前,即使不用證明,楊雪依也已經相信,修道界的事情不是李木所爲。也相信他的話,不是魔族所爲。
李木淡淡一笑,卻沒有平日的玩笑,認真的道:“丫頭,這件事情我必須弄清楚,我不在乎别人誤會我,我隻是想向你證明,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叮!”
是誰的心弦,輕輕地撥亂,那冰凍塵封的内心,出現了一絲小小的裂紋。
就仿佛眼前這迷日的霧,忽然間開闊了許多。
他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愛自己的嗎?
楊雪依撇過頭,不敢直視李木的眼睛。
她很想說:傻瓜,你沒必要爲了我這麽做,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梗在喉嚨,說不出口。
李木歎了一聲,道:“丫頭,我知道你很恨我,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來證明自己,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更加不會傷害你。”
“你别說了。”楊雪依怒吼打斷李木的話,狠狠地将李木開。
她很想沖進迷霧裏,消失在這個世界。就讓所有的煩惱,都随着這些霧,一起消失。
李木有些奈,攤了攤手道:“好吧,你回去吧,回到萬壽山去。如果我還能活着回來,一定去萬壽山找你。”
轉身看着那片白茫茫的霧,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裏面走去。
楊雪依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點一點在霧裏朦胧,在霧裏消失。
“喂,不能再往前了。”忽然,一個人影健步如飛沖了過來,将李木拉住。
看之,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小夥子腰間别着一把斧頭,身上穿着一件袖麻布衣。卻是一個砍柴爲生的樵夫。
楊雪依猶豫了一會,也跟着走了過來。這時回頭會發現,外面的人已經有些模糊。恐怕再往前一步,便是危險線了。
少年樵夫暗道好險,連忙拉着李木後退幾步。他看了看走來的楊雪依,還以爲情侶兩吵架了,李木想不開呢。于是老成持重地職責道:“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想不開的,非要尋死。就算這位姐姐不喜歡你,你也應該坦然面對啊。想死很容易,但是你有想過你的父母,你的親人嗎,他們會有多傷心……”
少年滔滔不絕地職責,仿佛一個過來人一般,将李木和楊雪依這兩個修仙者痛說了一頓。
李木先是一呆,随即茫茫然的看向楊雪依,見她也帶着同樣的疑惑。
兩人相視一眼,楊雪依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是迷霧深處綻放出的美麗花朵,勾人心魄。
那是在死亡邊緣傳來的清脆玲音,動人心弦。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美都集中在了這裏,那章清新動人的臉頰上。
李木呆了……
少年樵夫,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