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見我?”大帳内,看着眼前的信使,劉如意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是,是!大将軍,皇上說,與您已經多日不見,甚是想念,今夜雖晚,但皇上還是想見您一面!”這信使忙對劉如意磕了個頭,恭敬道。
“呵呵!”劉如意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卻冷了下來。
此時,衆将也都聽明白了這信使的意思,不由都噤若寒蟬,小心的看向了劉如意的方向。
時已至此,衆将雖是前來進京勤王,但事實上,衆将與朝廷的關系,早已不再向幾年前那般親密。
說的再直白一點,進入崇祯十四年以來,衆将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有擴軍,但真正上報朝廷的,卻是少之又少。
朝廷對在座衆将的控制力,早已經大不如前。
人生在世,誰的屁股底下沒有幾坨屎呢?
劉如意作爲上柱國,骠騎大将軍,已經隐隐成爲衆将之首,此時,崇祯皇帝既然抛出了這個人人皆知的秘密,衆将不由紛紛等待着劉如意的回應。
劉如意心中此時也有些翻湧。
崇祯皇帝這是要唱哪一出?在這個時刻,滿清大兵壓境,難不成,他真的要将矛盾擺在明面上麽?
看着身邊衆将緊張中卻又帶着期待的目光,劉如意明白,今日,自己的态度,将成爲明日在座衆将的風向标。
“天色将要大亮,你确定皇上要見我?”劉如意把玩着手中酒杯,直勾勾的盯着這信使的眼睛。
“是,是!大将軍,皇上就是這般意思,卑職絕無半句虛言那!”這信使哪裏受得了劉如意的威勢,趕忙磕頭稱是。
劉如意眼中卻閃過一抹狠厲,“一派胡言!皇上待我等衆将恩重如山,豈能在這個時刻,招我等進宮?你小小侍衛,竟膽敢假傳聖旨,引我君臣猜忌,罪不可赦!來人啊!拖下去,給我活剮了這厮!”
“是!”片刻,七八個如狼似虎的親兵大步沖進帳内,像是拖死狗一般,三下五除二,便将這信使摁翻在地,拖着朝帳外走去。
“大将軍,卑職冤枉,冤枉啊!皇上,皇上就是這麽說的啊!卑職冤枉,冤枉啊……啊……”
這信使已經被拖出帳外,但他慘烈的呼聲,卻是讓帳内衆将心頭一緊。
劉如意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自然知道,這信使說的絕對是真話,但事已至此,劉如意怎的可能再去皇宮之中?
就算崇祯皇帝沒有絲毫惡意,劉如意卻也絕不會以身犯險。
便如南宋秦桧那位奇葩老婆所言,‘縛虎容易縱虎難!’
人生在世,有些錯誤,絕不能犯,因爲,一旦錯一次,便再也沒有了從新來過的機會。
崇祯皇帝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句話,但在衆将心中,卻無疑像是一場驚天大波。
君王之所以是君王。
他代表的------是朝廷,是大義,是名正言順,是神聖一般的高高在上。
九千歲當年雖是一頭老虎,但在天啓爺面前,他就是一條狗,一條會搖尾巴、忠心的不能再忠的狗!
因爲,他知道,他身上所有一切的權利,都是身邊的皇帝給的!
所以,皇帝,這并不僅僅是一個稱呼,而是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利!
古往今來,幾百位帝王,除卻真正是弱智、爛泥扶不上牆,帝王之權,鮮有旁落之時。
因爲,帝王的權利,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但此時,滿清大軍壓境,崇祯皇帝卻要來這麽一出,明顯是怒急之下、無法控制的昏招。
這,這不是明擺着要禍亂軍心麽?
給他這麽一攪合,這酒宴,怕是再無法繼續下去了。
但衆将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劉如意居然會這般果斷,直接将皇上的信使活剮了開來,不由紛紛看向劉如意,等待着他的态度。
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劉如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環顧衆将一眼。
衆将都不敢直視劉如意的目光,紛紛低下了頭。
劉如意一笑,淡淡道:“天都快要大亮了,今日這酒宴,也差不多是時候了!衆位兄弟,咱們這便散了!滿清大軍逼近,咱們務必要做好各自麾下的防衛工作,随時等候朝廷的調令!”
劉如意發了話,衆将心中也有了數,趕忙紛紛起身告辭。
京營衆人,也沒有想到,今日這頓酒宴,竟然還會碰到了這麽一出精彩的大戲,寒暄過後,也紛紛起身告辭。
不多時,大帳内便隻剩下楊國柱與王樸幾人。
王樸有些擔憂的道:“劉兄弟,皇上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樣殺了他的人,他那邊怕是,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劉如意看了王樸一眼,卻淡淡一笑,“皇上隻不過是想試探我的态度,我若不殺這信使,皇上必定也會親自動手!無論如何,他都要死!這也是他的命!爾等不必擔憂!王大哥,通州是京師前沿,此次滿清席卷而來,沖的,就是咱們!我估計,此次戰場,到不了京師,很可能,就會在咱們腳下這片土地!今日回去,你要令麾下兒郎加緊修建防禦工事,還有,糧草方面,盡量多貯存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王樸忙點了點頭,“劉兄弟放心,我大同軍,必定牢牢守住彩石軍左翼,拱衛彩石軍安全。”
楊國柱倒是一時無法接受劉如意的态度,久久無言。
劉如意卻也不多解釋什麽,拍了拍楊國柱的肩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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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一夜宿醉,但劉如意頭腦卻是極爲清醒。
回到彩石軍大營,劉如意立即令火郎,加緊修築防禦攻勢,深挖壕溝,高堆土牆,同時,從洛陽城福王府繳獲的大批糧草,也由彩石商會等三大商會的騾馬車,馬不停蹄,加緊運往京師前線。
崇祯皇帝雖然有些小性子,大明各軍也有些矛盾重重,但這場仗,卻不能不打!
非但要打,還一定要赢!
隻要能赢下這最後的決戰,必将會是新的一番天地!
對此,劉如意不敢有絲毫懈怠。
好在,此時,劉如意已經不是一個人。
除卻本部彩石軍,王樸部大同軍,虎大威部山西軍,賀人龍部秦軍,高傑部秦軍,包括山海關總兵馬科本部,都是依附在劉如意麾下,唯劉如意馬首是贍,也讓劉如意,對這一仗,有了更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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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劉如意早已經進入了深沉的夢想,但在皇宮之中,崇祯皇帝剛剛收到信使被劉如意活剮的消息,臉色一片鐵青。
“劉如意,劉如意,你果真是好狠的手段那!倒是朕看輕了你啊!”崇祯皇帝咬牙切齒,臉上陰沉的仿似要滴出水來。
一旁,王承恩也不敢多話,恭敬的垂首侍立在一旁。
“大伴,你說,此次,劉如意到底是來進京勤王,還是給朕來擺架子?他可曾還将朕放在眼裏?若是滅了滿清,那下一個,怕就是朕了?”崇祯皇帝的語調陰冷的仿似地獄深處的惡鬼。
“皇上,這,這不能夠!”王承恩用力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小心道:“滿清大軍壓境,齊國公既然前來勤王,想必,想必不應該……”
“哼~!人心隔肚皮!他劉如意現在可是威風,大明九邊諸将,唯他馬首是瞻!吳三桂,左良玉之流,卻根本不聽朕招呼!大伴,你說,朕還是大明的皇帝麽?爲什麽,爲什麽會到今天這局勢?”崇祯皇帝歇斯底裏的放聲大吼。
王承恩根本不敢擡起頭,心中卻也苦澀無比,“皇上,事情,事情也許還沒有這麽糟啊!對待齊國公,咱們,咱們必須要耐心一些啊!”
“耐心?你讓朕怎麽耐心?”崇祯皇帝說着,眼淚卻流了下來,“朕自親政以來,從來沒有在子時以前睡過覺!每一時,每一刻,從未有過絲毫懈怠!可爲什麽,爲什麽會變成眼下這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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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祯皇帝的埋怨不同,此時,身在平谷的皇太極,卻是起了個大早。
早晨的空氣極爲清新,皇太極不由也有些神清氣爽。
他侍立在巨大的大明地圖之前,小心翼翼的标注着,此次進京勤王、九邊諸部的軍鎮方位。
彩石軍,大同軍,宣府軍,山西軍,秦軍,山海軍,京營,火器營,隻要能到手的情報,皇太極一個也沒有放過。
看着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小紅點,皇太極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劉如意,想當年,你利用我大清諸部之間微小的間隙,将我大清精銳逐個擊破,但現在,你明軍之中,這般巨大的間隙……
呵呵!
這時,門外有親信哥什哈禀報,“皇上,鄭親王求見!”
“宣!”皇太極放下手中的朱砂,對帳外道。
“喳!”片刻,濟爾哈朗快步走了進來。
“皇上,京裏傳來最新的消息!崇祯皇帝昨夜邀劉如意進宮,可劉如意,居然将崇祯皇帝的信使殺了!”濟爾哈朗小心翼翼彙報道。
“哦?竟有此事?”皇太極眉頭微皺。
松錦變故之後,皇太極感覺誰也不能信任,便是嫡子豪格,也被他排除在外,更是将最重要的情報工作,交到了自幼的玩伴~濟爾哈朗手中。
濟爾哈朗老成持重,老謀深算,對皇太極忠心耿耿,手段也是高人一等,将滿清的情報工作處理的井井有條,也讓皇太極,有了更多思慮和選擇的空間。
“此事千真萬确!聽宮裏的消息,崇祯皇帝被氣的吐了血!不過,劉如意那邊,卻沒有什麽動靜,咱們的探子,打不進彩石軍營地!但咱們的外圍的探子,卻是發現,彩石軍和大同軍、秦軍幾部,正在抓緊修建防禦工事!似乎,他們并沒有想要去京師!而是,将陣地壓在了通州!”濟爾哈朗小心解釋道。
皇太極不由一笑,眉頭也舒展開來,“有意思!有意思啊!劉如意,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哈哈哈!”
他看了濟爾哈朗一眼,“鄭親王,繼續密切監視明軍動靜,不可有絲毫懈怠!哼~!劉如意,我要怎麽吃進去,還要你怎麽給我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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