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究竟是沒有那‘以身飼虎’的魄力,思慮良久,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狠厲,冷冷的盯着田弘遇的眼睛道:“此事不妥,休要再提!”
田弘遇沒有想到,自己苦思冥想才得來的‘良計’,這般輕易就被崇祯皇帝否則,當下也有些無奈,隻得恭敬的垂下了頭,“是!”
一旁,周魁眼見田弘遇吃癟,心中不由大爲歡喜,‘想跟老夫鬥,你還差得遠啊!’
兩個國丈死掐,廳内衆大臣自然明白,這趟渾水摻不得,明智的閉上了嘴巴,選擇了明哲保身。
崇祯皇帝掃視群臣一眼,心中卻也有些悲涼。
事實上,田弘遇此計,着實可以說是眼下緩和朝廷與劉如意之間矛盾的最佳契機,隻是,崇祯皇帝心中最後那一抹孤傲,卻使他始終無法拉下這最後一抹面子!
就如同雄厚的大明王朝,三百年來,不和親,不賠款!
“劉如意!劉如意?”崇祯皇帝心中默默的念着這個名字,臉上卻是止不住的陰沉。
雖然他幾次向天下下‘罪己诏’,但正如他臨死前之言,‘朕非亡國之君,爾等皆是亡國之臣!’
就如同那劉如意,明明是大明的臣子,朝廷待他也不薄,但他行的卻是那曹孟德之事,當真是可恨,可恨至極啊!
隻是,崇祯皇帝卻是從未想過,能有今天這局面,全是因爲他自己的剛愎自用、優柔寡斷而造成!
沉默良久,崇祯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疲倦的道:“對于齊國公的賞賜,你們議一議!朕乏了,晚點,你們給朕一個章程!”
“是!”衆大臣不敢怠慢,忙俯首稱是。
~~~~~~
此時,身在湖廣的劉如意,顯然并不知道,他與大名鼎鼎的長平公主朱媺娖,隻因崇祯皇帝一念之間,便錯失掉了這段姻緣,他的目光,正聚集到大明王朝的最東面。
就在昨日,彩石商會、蕭紫心的貼身侍衛傳來消息,彩石商會一筆由倭國返回、價值一百五十多萬兩白銀的物資,被一夥海盜勢力扣押,雖已經接近半年之久,但彩石商會多次交涉卻皆無果,而蕭紫心麾下人經過多方打探,終于得知,這夥名叫‘海蛟’的海盜,背後的主子,是盤踞在台灣的荷蘭人。
此事雖是他們坐下,但事實上,真正的指使者,卻是那些金發碧眼的洋鬼子。
蕭紫心在信中說的也很清楚,彩石軍平白無故興起的遠洋貿易,已經開始令諸多人眼紅了!
端起酒壺輕輕抿了一口,劉如意的心境反而是愈發平靜下來。
人生啊,就是這樣!
混的好了,别人會眼紅,混得不好,别人卻會跳到你的臉上看你笑話。
正如後世網上那句俗諺,“有些人,你不草~他~媽,他永遠不會知道誰是他爹!”
荷蘭人?
呵呵!還真當他們是曾經的‘海上馬車夫’麽?
這裏是華夏,豈能由得他們在這片土地上撒野?
更何況,對于大海,對于那片藍色的世界,劉如意也早就深深向往,此時,荷蘭人跳出來,無疑爲劉如意找到了打開這扇大門的鑰匙!
“來人!将火郎将軍招來!”
“是!”
片刻,火郎便出現在劉如意的房内,他看了劉如意一眼,忽然笑道:“大哥,考慮了這麽久,你是準備動手了?”
劉如意一笑,“你心中怎麽想?”
火郎臉上忽然閃過一抹寒芒,“大哥,咱們一路走來,倒在咱們身下的枯骨,何止千萬!荷蘭人又怎樣?不過照樣是大腿、身子撐着腦袋!既然他們不開眼,這口氣,咱們怎的還能忍?”
劉如意看了火郎一眼,眼睛裏也露出了駭人的寒氣,“沒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荷蘭人雖然船炮犀利,但我彩石軍海軍,卻也未必就比他們差了!這些鳥雜毛,居然敢對咱們彩石軍五萬兒郎的财路下手,斷然不能輕易放過!”
“大哥,此時大明境内戰事已定,李闖也翻不起風浪,咱們也正好有時間!此時,加上華夏遠洋貿易公司,咱們麾下,有大船近三百搜,隻要您一聲令下,就算将荷蘭人的老巢端了,那又有何妨!”
劉如意卻微微一笑,“此事可做,但卻急不得!鄭芝龍不是一直想跟我套近乎麽!那這一次,我便給他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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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泉州,奢華的總兵府内,鄭芝龍此時卻在大發雷霆!
“那王蛟吃了雄心豹子膽麽?啊~~~!連齊國公的貨他也敢動?他還有沒有将我這個大當家放在眼裏啊!”
一旁,鄭芝虎、鄭芝豹、以及‘十八芝’的大小頭領小心翼翼站在一旁,大氣兒也不敢出!
他們實在沒有想到,這些時日,鬧得沸沸揚揚的、劫掠彩石商會貨物之事,竟然是當年‘十八芝’麾下的小頭目王蛟所爲,這,這不是當面扇大當家的臉麽?
誰不知道,大當家的一直就想與那齊國公拉近關系?
“廢物,廢物!都他娘的是廢物!老子養你們何用?關鍵時候,連蠢豬都不如!”鄭芝龍看着一衆手下噤若寒蟬,心中怒氣更甚,忍不住破口大罵!
自從當年起家以來,近二十年間,他就是這片海域、這片土地的霸主!
多少年了,從未有敢忤逆他的人存在,當然,就算有,此時有大多半,也已經到了大海深處,喂了龍王!
但鄭芝龍卻實在無法想到,就在他準備将他的産業、朝着大陸轉移之時,竟然會有人跳出來,破壞他的大計?
這,這怎的還能忍?
眼見大哥這般大的火氣,鄭芝龍忙小心上前道:“大哥,您,您先消消氣!王蛟這個混蛋,确實不是個東西!不過,這厮,這厮現在靠上了那些荷蘭番鬼!咱們就是想動他,怕是,怕是也沒有這般容易啊!”
“那怎麽辦?啊~~!你來教教我?”
鄭芝龍大怒的看着鄭芝虎,“齊國公的大軍,現在已經在奔赴松江府的路上!你說,你讓老子我怎麽辦?讓我怎麽跟齊國公交代?”
“啊~!這?這……”
“齊國公竟然親自率軍趕來了!他,他不是正在湖廣剿匪麽?”
“這事我好像也聽人說過!不過,好像獻賊已經覆滅!齊國公親自手刃了他的頭顱啊!”
“什麽?齊國公竟然親自手刃了獻賊?這……”
“獻賊怎麽說也算是個人物!可,可就這樣被齊國公給拿下了?”
在場大小頭領雖然都是海盜出身,但此時,他們卻都跟随鄭芝龍,搖身一變,成爲了福建各地的官軍将領,對劉如意在湖廣剿滅獻賊之事,也多少有一些耳聞。
此時,聽聞威震天下的齊國公竟然要親自奔赴松江府,他們怎的能不慌?
鄭芝虎此時也有些木讷,沒想到,這事情,終究是壓不住了,還是捅破了天啊!
早年,他與劉如意有過來往,彩石軍海軍購買的戰船,就是過的他的手,他自然明白劉如意是什麽性子!
再想到眼前局勢,他的冷汗不由冒了出來,怪不得大哥會如此憤怒啊!若是無法給齊國公交待,這事情,這……
冷冷掃過衆人一眼,鄭芝龍此時也冷靜了下來!
他畢竟是掌握一方的枭雄之輩,雖然怒火攻心,但他卻不得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劉如意和彩石軍,他惹不起!
但荷蘭人,他也惹不起!
便如同是被人夾在中間‘馍~夾~肉’,他的心裏也是左右爲難啊!
早年,鄭芝龍之所以能混的下這麽大的家業,身在倭國的義父,可以說是他的第一個貴人,但他真正起家,卻還是借了荷蘭人的勢!
鄭芝龍是翻譯出身,一口番話,十分流利,與荷蘭人交流,沒有任何障礙!
在很長一段時間内,他都是荷蘭人在大明的代言人。
不過,風水輪流轉,小鳥翅膀硬了,自然不會再想有人掣肘。
這些年來,鄭芝龍一直想擺脫荷蘭人的陰影,好不容易尋到了一些門路,想借助劉如意這顆大樹,将生意和家産轉往内陸,卻想不到,此時竟然碰到了這種事情!
“大哥,這,這事情……王蛟不過隻是一個小人物,可,可他的背後,卻是荷蘭人!這件事情,想要處理,怕是,怕是難度重重啊!依我看,咱們不如如實将情況禀明國公爺,看看國公爺如何決斷再言?”鄭芝虎思慮良久,卻隻想出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鄭芝龍也頗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不過,齊國公的大軍,此時怕是已經到了南京地界!老二,你現在便帶人,親自前去迎接,務必要将此事對齊國公解釋清楚!還有,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會親自去松江府,拜會國公爺~!”
“是!”鄭芝虎忙重重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身穿錦袍、虎目劍眉、滿身英氣的十七八歲少年,卻是站出身來,對鄭芝龍道:“父親,孩兒願陪二叔一起,将此事,對齊國公解釋清楚!”
“森兒?”鄭芝龍不由眉頭微皺,火氣也湧了上來,“你大婚在即,不在後院好好讀書,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鄭森已經與泉州惠安進士、現任禮部侍郎董飏先的侄女兒訂了親,不日即将完婚。
鄭森去不理會父親的質問,恭敬拱手道:“父親,齊國公乃是名滿天下的大英雄,孩兒仰慕已久!此次家中既然與齊國公之間有所牽扯,孩兒願代父親前往,将此事的前因後果,與齊國公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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