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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郎們,沖上去,沖上去!哈哈哈!砍光這些官狗子的狗頭!沖啊!”
五千流民軍精騎,如同一陣旋風,追随郝搖旗部身後,急速朝着白虎營陣地上席卷而來!
劉宗敏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頂在最前面,放聲大笑着、高聲呼喝麾下兒郎們上前!
其實,早在郝搖旗打開彩石軍右翼戰陣的缺口之時,李自成便有些坐不住了!
這一戰,對于他而言,實在是太過關鍵!
義軍能不能繼續走下去,劉如意已經是一個根本無法繞過的坎兒!
隻有擊潰彩石軍,斬殺劉如意,義軍才能重新迎來生存之機!
隻是,李自成畢竟也是當世枭雄,他并沒有被眼前的戰況蒙住了眼睛,待他仔細觀察了一刻鍾有餘,确認劉如意并未有在右翼陣地安排後手,這才下定了決心,令劉宗敏部一擁而上,争取将彩石軍的右路陣地徹底拿下!
如果說,郝搖旗麾下這三千精騎,已經算是流民軍中的精銳,那劉宗敏麾下這五千精騎,便要算精銳中的精銳!
從‘血緣’上來論,這些精騎,大多都是出身陝北,裏面有很多人,都是米脂、綏德人,是李自成的父老鄉親!
當年,李自成敗走商洛山,老闖王高迎祥留下的底子,也随之四分五裂,各自流離!
但随着崇祯十三年初,天下大旱的契機,李自成重新揭竿而起,振臂高呼,原先這些失散的兒郎們,瞬間又聚集到了他的身邊,成爲了義軍迅速擴展壯大的根基!
明末亂世,流民軍之所以剿之不盡的最根本原因,一方面,是因爲朝廷‘剿’、‘撫’并用之策,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因爲很多流民軍的頭領、骨幹,造反的基因,已經深入到了他們的骨髓裏!
雖然,造反這職業,吃的就是殺頭飯,但‘闖王’這旗号,早已經深入三秦大地百姓心中!
造反雖是吃殺頭飯,但卻也不是天天都要跟官軍玩命,一年三百六五天,能有三十天,真正面臨戰争,那就算不錯了!
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可以跟着闖王喝酒,吃肉,玩女人,這種好事兒,上哪裏去找?
便如同後世的黑~澀~會,他們永遠不會爲找不到小弟而煩惱!
‘好逸惡勞’之人,無論在什麽時代,一巴掌都能拍死一片!
隻是,崇祯爺點子實在太背,碰到了華夏千年來~~小強中的戰鬥機~~李自成和張獻忠!
劉宗敏麾下這五千精騎,便是在眼下這流民軍糧草最艱辛的時刻,卻是也可以吃得飽,吃得好,不少人,今天的早餐都加了肥肉。
他們幾乎人人披甲,刀劍鋒利,胯下戰馬炯炯有神,簡直比尋常的官軍精銳精騎還要精神上三分!
清初,有很多當年參加過流民軍的文人,曾撰寫過很多回憶錄,其中有一段,便是說李自成養騎兵!
流民軍中,非臨戰之時,一匹戰馬,至少要有三名饑民喂養、看護、照料,而一旦到戰争狀态,照看戰馬的人數則迅速增加到五人!
五個大活人,來照料這一頭牲畜!
恨不得人不吃不喝,這勢必要将這些戰馬照顧的無微不至!
劉宗敏作爲李自成麾下的頭号大将,他麾下的這五千精騎,無疑就是流民軍金字塔中的最上層!
他們忠心度最高,武力最勇,吃的最多,用的最好,他們才是流民軍中的真正既得利益者,也真的會爲了李自成的号令玩命!
此時,樸勝的親兵營在與郝搖旗的‘單挑’之中,已經隐隐占到了一些上風!
郝搖旗雖然盡是騎兵,頭腦、手段也是極爲陰狠、果斷,但在硬件條件上,他的這些騎兵,還是無法與樸勝麾下親兵營的裝備相比!
随着樸勝的發狠,五百親兵營越戰越勇,直殺得郝搖旗節節敗退,親兵都陣亡了百餘人!
郝搖旗急的咬牙切齒,卻根本沒有太多的辦法!
但随着劉宗敏麾下的五千精騎加入了戰鬥,形勢瞬間不一樣了!
雖然白虎營的鳥铳兵仍然在拼命射擊,長槍兵依然奮不顧身的朝着樸勝的身邊彙聚,但在劉宗敏的鐵騎之前,百餘步的距離,卻如同天涯海角一般遙遠!
“殺!殺!殺!兒郎們!殺!殺幹淨這幫狗雜碎!”
樸勝已經化成了血人,身邊兒郎們也是人人帶傷,許多都已經筋疲力盡!
以步卒對騎兵,先天性的便要吃虧不少,但樸勝和五百親兵營的兒郎們,誰也沒有放棄,仍在拼命抵抗,不流盡身體内最後一滴血,絕不會有一人倒下!
“活抓那狗官!老子賞銀五千兩!快,快!”郝搖旗也真急了,他實在沒想到,戰略上猶猶豫豫的樸勝,在力敵之時,竟然會這般難纏,忍不住又加大了籌碼!
此時,樸勝與郝搖旗相隔不過幾十步,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的面容,樸勝忍不住仰天長嘯,“郝搖旗,你個沒卵子的雜碎!想要你爺爺我的腦袋!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兒郎們,殺!殺!就算今天咱們白虎營全部戰死在這裏!國公爺也一定會爲咱們報仇的!”
“嗷~~~!”聽到樸勝提起劉如意的名字,這些筋疲力盡的親兵們忍不住一陣狂呼!
在他們心中,國公爺便代表着勝利,國公爺便代表着榮華富貴,國公爺便代表着他們的父母老小皆有保障!
國公爺的名号,在他們的心中,就是一種永遠不容置疑的信仰!
“跟他們拼了,拼了啊!”
“殺了郝搖旗這狗賊!不能弱了咱們白虎營的名頭啊!”
“殺!殺!殺!”
殘存的親兵營将士猶若虎狼,緊緊跟在樸勝身後,發瘋一般沖着郝搖旗身邊殺去,渾然不顧,劉宗敏的精騎,已經在背後,對他們伸出了明晃晃的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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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爺,不能再等了啊!樸将軍,他,他怕是要撐不住了哇!”東側土坡邊的小樹林内,郝大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眼淚都要流出來!
他是最早在遼東便跟随樸勝的老兵,後來,因爲騎術超群,又屢立戰功,這才被提拔爲千戶,劃歸到劉如意的中軍之中!
雖然他們分屬不同系統,但卻從未中斷過聯系,樸勝一直被郝大當做兄長一般對待!
但眼下……
“六将軍!您下令!就算國公爺要斬了我,老子也忍不住了!他娘的郝搖旗,劉宗敏,老子定要親手砍下他們的狗頭哇!”
張牧不過二十出頭,正是年輕人血氣最爲方剛之時,眼見自己的弟兄們被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住的倒在冰涼的血泊中,而他們這些彩石軍中最爲精銳的騎兵,卻還在一幫‘看戲’,這讓他怎的還能忍得住?
“回來!”
小六兒一馬鞭,狠狠的纏在了沖上前去的張牧的手臂上,“張牧!彩石軍軍規第一條是什麽?啊!你告訴老子!樸将軍是國公爺的大哥,也是我小六兒的大哥!他現在這般,我比你們誰都心急!但國公爺的命令不至,就算樸将軍戰死在陣地,誰也不準輕舉妄動一步!”
“将軍!”
“六将軍!”
郝大和張牧眼睜睜的看着小六兒,堂堂七尺男兒,淚珠都在眼眶裏打轉!
小六兒臉色更是陰沉的要滴出水來,鋼牙都要咬碎,遲緩片刻,他還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了兩個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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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石軍中軍臨時掩體内,李煊也早就忍不住了,“國公爺,右路怕是撐不住了啊!您,您快些想想辦法!我李煊雖是沒有啥本事,卻也願率領兩名精銳家仆,爲國公爺沖鋒陷陣!”
王承恩也有些慌了,這種局勢他曾經見過幾次,最爲深刻的,莫過于‘己巳之變’,清軍兵臨京師城下,京營牢固的陣型,便是被一股清軍精銳沖散,從而如同洪水決口,再也堵不住!
隻是,王晨恩實在拿不準,像劉如意這般精于戰事的枭雄,還會有什麽後手,張了張嘴皮子,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劉如意此時面色也是極爲嚴峻,冷酷的沒有一絲表情!
他轉過頭,掃視過掩體内衆人一眼,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劉如意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拿起千裏鏡,轉頭看向了右側戰場!
此時,劉宗敏的五千精騎,幾乎已經全部沒入了白虎營的陣地之内,後續已經再看不到人影!
“呼~~!”
暮然,劉如意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時候也差不多了!也是該動手了!可惜,李自成這孫子太小心,不能将李過的精騎也一口吃下去了!不過,劉宗敏這一部,也不算少了,足夠李自成肉疼了!來人啊!對六兒和文塍發信号!”
“是!”親兵們也早就等不及了,趕忙點燃了早就準備好的信号爆竹!
片刻,“嗖~嗖~嗖~”,三道凄厲的紅色煙霧徑直沖向空中,劃過三道鮮紅的血霧,就如同戰死的彩石軍兒郎們的鮮血一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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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林内,小六兒看着這三道血紅的血霧,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猛的抽出了腰間鋼刀,高舉過頂頭頂,大呼道:“弟兄們!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咱們的機會來了!對那些雜碎,不要留一個活口!沖啊!”
“六爺威武!弟兄們,跟着老子殺賊啊!”
“殺賊啊!殺!殺!”
片刻,五千彩石軍精騎,猶如一陣疾風,迅速朝着劉宗敏和郝搖旗好不容易打開的入口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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