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朝陽刺破烏雲,黎明從雲底裏擡起了頭。
流民軍大陣中,劉宗敏,郝搖旗,李過,馬守應,賀一龍,袁宗第,劉體純等等衆将,齊聚一堂
李自成的臉上,雖然遮不住的憔悴,但神色卻依然堅毅,他筆挺的站直了身子,凜冽的目光,挨個掃過眼前衆将!
“衆位兄弟,此時的情景,想必你們都已經知曉了?”李自成微微舒緩了一下自己的神經,盡量平緩着自己的語氣。
“闖王,這劉如意着實卑鄙啊!他這是要斷了咱們義軍的生路啊!咱們決不能就這麽放過他!此時,咱們還有四十多萬大軍,完全有能力,同劉如意這狗雜碎一戰!”劉宗敏率先跳了出來。
他是鐵骨铮铮的鐵漢子,從來不知何爲後退,彩石軍雖強,但劉宗敏卻一直是流民軍中最堅定的主戰派!
“闖王,劉爺所說不錯!到了這個程度,兒郎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敵死,就是我亡!咱們想活命,唯有拿劉如意的人頭來祭旗!”郝搖旗也站起來道。
雖然出身卑賤,但郝搖旗卻是流民軍中爲數不多的頭腦極爲清醒者,他一眼便看穿了此時問題的所在!
在這片土地上,流民軍與彩石軍,隻有一方,能夠繼續活下去!
“闖王,咱們跟劉如意拼了?”
“闖王,鹿死誰手,就看今日一搏了!小将願爲闖王先鋒!”
“……”
看着衆将紛紛表明了态度,李自成不由稍稍欣慰的點了點頭。
此時,雖然糧草被毀,後路已決,但這并不代表着,流民軍就沒有機會生存下去!
隻要擊潰了劉如意,拿下了洛陽城,一切,必将會回到正軌上!
昨日鏖戰,彩石軍雖然鋒銳,表現出了一定的戰鬥力,但對流民軍的傷害并不算大!
畢竟,流民軍最善于玩的,就是所謂的‘人海’戰術,就是死上百萬炮灰,隻要老營還在,那他們的根子便還在!
雖然此時前途險惡,但作爲這個時代一股強大的、铮铮升起的重要軍事力量,流民軍衆将,并沒有畏懼,而是紛紛表明了他們渴望求勝的求戰之心!
看着眼前這一張張堅毅的臉孔,李自成的心中忽然充滿了溫暖!
十幾年了,義軍好不容易來走到這一步,他和他的弟兄們,絕不會允許劉如意這狗雜碎,在這個時刻,狠狠的橫劈一刀,将他們的夢想破滅!
“衆位兄弟,你們都是好樣的!我李自成有你們這般兄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李自成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彩石軍雖然鋒銳,但他們也是人,也會被擊敗!就像咱們以前擊敗的那些朝廷官軍一樣!今日,咱們就要在這裏,斬下劉如意的狗頭,讓我義軍的旗号,插遍整個天下!讓天下父母鄉親,人人得以有飯吃,人人得以有衣穿!讓諸位兄弟的子弟、親族,永享榮華!”
“闖王英明!”
“願爲闖王效死!”
“願爲闖王效死……”
麾下衆将忍不住歇斯底裏的大聲呼喊!
不得不說,雖然李自成在很多時候,表現的有些優柔寡斷,但他畢竟是搞基層瑣碎工作出身,最善于把握、鼓舞人心!
寥寥幾句,便已經将衆将的情緒調動起來!
“好!很好!既是如此!那咱們今日,便與那劉如意,決一死戰!”
李自成身上的氣勢忽然陡然一變,目光中閃現出一種無法言喻的霸氣,仿佛,他又回到了年初在陝南、豫西等地一呼百應之時!
“郝搖旗何在?”
“末将在!”郝搖旗趕忙單膝跪地,恭敬的跪在李自成面前!
“今日,你部,直攻彩石軍營地左翼!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一定要沖開一個口子!”
“是!末将遵命!”
“馬守應、賀一龍何在?”
“末将在!”老回回馬守應和革裏眼賀一龍趕忙也出列跪地!
雖然馬守應在心底裏,并不願意這麽早便與劉如意決戰,但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他也無路可退,隻是期盼着,今日闖營可以大發神威,将彩石軍一戰擊潰!
“命你二人,今日主攻彩石軍中路!彩石軍雖然火器犀利,但咱們,卻就是不缺人手!馬老哥,中路戰局,某便在這裏拜托與你了!”李自成說完,深深對着馬守應施一禮!
若是按照流民軍起家造反的老資曆,馬守應跟高迎祥是一個時代,比李自成還要早上一些!
雖然此時馬守應和賀一龍的革左諸營,是寄附在闖營之下,但此時的李自成,遠不是大順立國之後,大權獨握,他可不敢真的在馬守應面前擺他闖王的架子!
馬守應十分滿意李自成的态度,轉頭看了一旁的賀一龍一眼,賀一龍微微點了點頭。
馬守應這才忙恭敬對李自成還禮道:“闖王太客氣了!劉如意是咱們義軍共同的敵人!今日能得闖王如此厚待,我革左諸營,必将盡心竭力,力保中路戰局!”
李自成也不再多話,隻是重重一抱拳,又大聲道:“袁宗第、劉體純何在?”
“末将在!”袁宗第和劉體純趕忙出列!
李自成用力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這兩日,你二人出力頗多!某本不想再将你們派上戰場!但那劉如意逼人太甚,也隻能勞苦兩位兄弟了!今日,彩石軍右翼,某便拜托兩位兄弟了!”
李自成說的情深意切,袁宗第和劉體純不由都大爲感動,兩人本就是李自成的本部心腹,忙跪地齊聲道:“願爲闖王效死!”
李自成點點頭,掃視衆将一眼,又大喝道:“劉宗敏、李過何在?”
“末将在!”兩人忙一起出列,恭敬跪地道。
李自成看了看這兩人,兩人同時也用堅毅的目光看着他。
李自成一咬牙,“中軍兩營老軍騎兵,你二人各領一營,随時待命,務必要給劉如意緻命一擊!”
“是!”劉宗敏與李過,一個是李自成的鐵杆兄弟,另一個是他的嫡親侄子,在這種時刻,根本便不需要多話,兩人便已經領會了李自成的用意!
李自成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今日之戰,生死存亡!軍師與我坐鎮中軍!一刻鍾之後,全軍出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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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彩石軍大營内,原本劉如意所處的臨時掩體,又擴大了幾倍的規模!
劉如意,王承恩,張老财,以及彩石軍觀光團的七八個代表,正齊聚在這并不算寬敞的空間内,牢牢的注視着流民軍方向的動向!
已經到了決戰的時刻,雙方的陰謀詭計,基本都已經派不上太大的用場,劉如意不會拉攏出身流民軍的将領,同樣,流民軍也不可能買通彩石軍的将領反水!
在這個時刻,能夠依靠的、可以依靠的,唯有己方手中的鋼刀,以及永不言敗的意志!
所以,此時劉如意也不打算再保留什麽,便将彩石軍觀光團裏這些大戶豪紳巨賈,拉到了指揮一線,讓他們親眼看看、親耳感知,彩石軍的真正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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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時,洛陽城頭上那些貴胄權貴們也沒有閑着,少福王朱由崧,正在七八個随侍的支撐下,吃力的伸開了千裏鏡,緊張的探查着戰場上的局勢。
福王朱常詢倒不是不想親自來,隻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過肥胖,别說登上洛陽城的城牆,便是平地上走幾步,都會氣喘籲籲,如同死豬,爲了他身體的安全,隻得讓世子朱由崧代替。
一旁,王紹禹,王蔭昌,劉見義,羅泰,陳永福,陳德等諸多中原系将領,也都是伸長了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戰場方向。
便是已經六十出頭的原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也親自來到了城牆之上,在幾個家仆的攙扶下,顫抖着端起了千裏鏡!
他要親自看看,這天下大勢,這中原大局,到底還在不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他更要親眼看一看,聞名天下的齊國公,威震天下的彩石軍,究竟會是如何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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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國公爺,國公爺,看那邊,流民軍來了,流民軍來了啊!”
臨時掩體内,第一次這般近距離接觸戰争的李煊忍不住大聲歡呼不已,仿似,地平線上那群黑乎乎的身影,并不是殺人劫掠的流民軍,而隻是京師裏的戲班子一般!
“咳咳……”王承恩看不下去,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小侯爺,不要吵,不要擾亂了國公爺的思慮!”
“切!”李煊明顯對王承恩有些不太感冒,但卻也不敢對他太過無禮,忙轉過頭,看向劉如意,“國公爺,流民軍看樣子要拼命了哇!咱們該怎麽辦?要不要也将某那兩個身強體壯、武藝高強的家丁派到戰場上去!”
劉如意不由微微一愣,想不到,這看似花花公子一般的李煊,竟然還有幾分骨氣!
原本,劉如意以爲,像李煊這般的天之貴胄,見到這般戰局,怕是早已經猥瑣退後,找各種理由開溜了!
卻是想不到,這看似纨绔的富家子,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在興奮不已,眼看就恨不得自己親自沖到戰場上去了!
“呵呵!李兄不必着急!敵人現在還隔着咱們的陣地有一裏多,等他們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咱們彩石軍的兒郎,已經爲他們準備好大餐了!李兄盡可拭目以待便是!”劉如意笑着看了李煊一眼,又重新将目光集中到正面戰場之上!
“呃?”李煊有些搞不明白,劉如意到底賣的是什麽關子,可他也不敢多問,隻得伸長了脖子,也牢牢的看向了戰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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