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如意輕輕擺了擺手,“惠兄弟,你且起來!此事,倒也不怪你!你先下去休息!”
惠登相沒有想到劉如意竟然這般寬容,心中不由大爲感激,趕忙用力磕了個頭,“多謝将軍,多謝将軍!”
說罷,這才感激的退到一旁,查探他麾下弟兄的傷亡。
劉如意此時也來到官軍陣地前方,小心的探查着山上流民軍部的陣勢!
事實上,劉如意這一路走來,雖說殺人無數,踩着無數人的屍體,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但多數戰争,劉如意都是以防守爲主,像這般主動攻山,那還要算是第一次!
這瑪瑙山山勢險要,又地處川東北的群山腹地,火炮根本難以搬運上來。
但若使用開山雷,卻根本無法接近流民軍的陣地,劉如意也不得不佩服劉文秀的先見之明,他事先将山下的樹木砍伐殆盡,絕對是個明智之舉!
而鳥铳,雖然對人體具有很大殺傷力,但若強攻流民軍的陣地,卻最多也隻能發揮一個掩護作用!
這一來,劉如意想要攻山,也隻能令軍漢們拿命硬搏了!
“他娘的!可是好久都沒碰到過這般棘手的情況了!”劉如意不由暗罵了一句!
一旁,火郎也道:“大哥,強行攻山,怕是非明智之舉!咱們必須得想個法子!打開一個缺口!”
劉如意點了點頭,可這山腰附近的樹木,已經被劉文秀砍了個精光,現在便是放火燒山,怕是也引燃不起來了!
“火郎,你可有什麽辦法?”劉如意轉頭對火郎道。
火郎是大山中出身的精靈,在這種情況下,劉如意也很想知道,火郎會有什麽想法!
“大哥,這邊的山,比咱們山東的山可是要險上不少!一時之間,我也很難有辦法!不過,若是能以開山雷,炸開劉文秀陣地的一個缺口,那事情便會簡單很多!”火郎指了指前方不遠處劉文秀的陣地。
劉如意點了點頭,确實如此,劉文秀麾下的火力并不強大,但隻因占據了地利,便卡主了官軍的脖子,使得劉如意麾下的鳥铳兵,也根本無從發揮!
隻是,又該如何炸開一個缺口呢?
火郎明白劉如意的意思,突然偷偷的指了指一旁不遠處的巴布,“大哥,咱們的弟兄不行,可是他們卻是可以啊!”
劉如意這才想起來,巴布麾下的土司兵,可不是常年就在這種地形下生存,若是此事由他們來辦,當真是最爲合适!
想到這裏,劉如意趕忙對一旁的巴布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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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劉文秀也是大爲得意。
若論平地野戰,他肯定不會是劉如意的對手,但若論這山地戰,他自信,十個劉如意,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最關鍵的是,劉文秀麾下的軍兵,并不是張獻忠的陝西老營,而大都是從湖廣、四川一帶招募的流民,這些人,天生與大山爲伴,他們才是大山裏的真正主人!
雖然眼下官軍大軍圍山,但劉文秀卻是并不擔心,他知道,這将是一個坎兒!若是撐過去了,以後這四川、湖廣之地,那他們将再無敵手!
“兒郎們,都他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待到滅了這些官軍,咱們去打成都城!到時候,老子做主了,裏面的娘們,弟兄們随便挑!”劉文秀哈哈大笑道。
“多謝将軍!”
“哈哈哈!将軍威武啊!”
“将軍,您就放心!有咱們這些弟兄在此,絕不會讓這些官狗子踏上來半步的!”
麾下流民軍瞬間鬥志高漲,劉文秀不由滿意的一笑,饒有興趣的打量起山下劉如意的彩石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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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劉文秀意料的是,劉如意自從嘗試過一波攻山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幾千大軍就地埋鍋做飯,仿似根本不是來攻山的,而是來度假的一般,濃濃的肉香,直飄出好遠,将山上的流民軍,都饞的伸長了脖子!
而在山峰的另一側,左良玉卻是發了瘋一般,親自督陣,對着孫可望和李定國的陣地,發起了瘋狂的沖擊!
劉文秀也不由将目光轉向了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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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另一側,左良玉真是下了血本,他知道,劉如意就在他的背面,他一定要在劉如意之前,拿下這瑪瑙峰,讓這小雜種看看,這大仗,還是得由他左某人來扛!
“父帥,他們已經不行了!咱們在加把勁,日落之前,定能将這破山拿下來!”左夢庚也殺紅了眼,他提着寶刀,親自沖到第一線督戰。
左良玉點了點頭,大喝道:“讓金聲桓出戰,一個時辰内,定要将突破獻賊防線!”
“是!”左夢庚大喝一聲,忙令親兵對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金聲桓下了指示!
金聲桓摩拳擦掌,早已經等候多時,他知道,這次攻山的機會,可是少帥左夢庚爲他争取來的,他自然要爲左夢庚争臉!
“弟兄們,拿起你們的寶刀,随我殺獻賊啊!”金聲桓畢竟是沙場老将,他大刀一揮,一馬當先,率先朝着流民軍陣地沖去!
他的部下眼見他如此武勇,不由士氣大振,猶如一群野狼一般,瘋狂的沖向了流民軍的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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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左老狗瘋了麽?他什麽時候這般賣力過?”孫可望不由大罵,他與左軍交戰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左良玉這般瘋狂!
一旁,李定國也是面色嚴峻,昨日被圍,已經是個意外,今日好不容易打回來一些局面,李定國斷然是不會輕易放手!
“大哥,看樣子,咱們也要拼命了啊!左軍勢大,必須得将他們這些勢頭壓下去!否則,弟兄們可是吃不消啊!”李定國咬牙道!
孫可望忙點了點頭,“定國,你有什麽法子?盡管說出來!哥哥聽你安排!”
在張獻忠的義子‘四秀’之中,孫可望與李定國關系最好,此時,随着李定國不斷成長,孫可望對他也是更加信任!
“大哥,沒什麽好說的!針尖對麥芒,勇者勝!咱們必須沖下去,将這些官狗子的士氣壓下去!”李定國大喝道。
“好!大哥爲你助陣,今日,定要這左老狗,知曉咱們弟兄的厲害!”孫可望猛的舉起了他的青龍偃月刀,大喝一聲,率先沖出了陣地!
片刻,李定國也握緊了手中長槍,招呼麾下精銳,跟在孫可望身後,朝着金聲桓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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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聲桓部,足有近萬人,而李定國和孫可望加起來,怕是也不下萬人!
在這狹窄的山坡上,兩幫人猶如兩股不同顔色的洪流,劇烈的碰撞開來!
“殺,殺!殺啊!”孫可望揮舞着青龍偃月刀,猶如一頭巨獸一般,不斷的收割着身邊官軍的性命!
而那些官軍明顯比剛才攻山的強上不少,他們并不敢與孫可望硬罡,而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不斷的嘗試對孫可望發起攻擊!
而另一側,李定國也是大發神威,一杆亮銀槍,猶若出水蛟龍,龍飛鳳舞,直殺得官軍血流成河!
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如同兩尊天神,牢牢卡在了官軍前進的道路上!
金聲桓大怒啊,好不容易,他才赢得了這麽一個表現的機會,豈能讓這兩個惡賊破壞了!
“親兵營,都他娘的跟上老子!今日,老子定要生擒了這兩個雜種!”金聲桓猛的一揮手中寶刀,大喊一聲,拼命朝着孫可望沖來!
此時,孫可望也看到人群中一身副将官袍的金聲桓,不由大笑一聲,“來得好啊!狗官!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說罷,他大刀一揮,直取金聲桓的人頭。
但金聲桓别看身材略顯瘦弱,但他卻是在遼東,拼着性命殺出來的官職,武藝也是不弱,他絲毫不畏懼孫可望的大刀,靈巧的與其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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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晌午,一直糾纏到傍晚,雙方依舊不分勝負,但卻都是損失慘重!
在夕陽的映襯下,暗紅的鮮血,散發出幽幽森森的黑光,濃烈的血腥氣,随風可以飄到十裏之外,以至于已經有數群餓狼,被吸引到了山腳之下。
金聲桓渾身是血,已經是強弩之末,而孫可望、李定國也是不好受,人人都是傷痕累累,隻是強自憑着一口氣在支撐!
雙方各自的萬餘兵馬,眼下能站起來的,卻是已經都不足五千,數不盡的屍體倒在了地上,原本景色秀麗的瑪瑙山,此時卻變成了人間地獄!
“嗚嗚~……”
幽幽的鹿角号鳴聲響起,左良玉再也撐不住了,若這般下去,他怕是要與獻賊同歸于盡了!
這些可都是他的精銳啊!遠不是那些新附的雜牌軍可比!
金聲桓如獲大赦,在幾個親兵的攙扶下,慌忙朝着山下退卻,而孫可望、李定國也不敢戀戰,趕忙收兵朝着山上陣地退卻!
很快,一切仿似歸于了平靜!
“金副将,幹的不錯!”左夢庚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重重的拍了拍金聲桓的肩膀。
金聲桓一怔,眼淚不由流了出來,“多謝少帥栽培,多謝少帥栽培啊!”
左良玉雖然心情極度不好,但卻也被金聲桓今日的表現征服,用力的在他的肩頭錘了一拳道:“好好下去休息!明日,咱們定能攻下來!”
“是,是!多謝大帥!”
待到金聲桓退下,左夢庚忙道:“父帥,照這般下去,咱們真有些不值得啊!這他娘的劉如意,可當真是個禍害啊!”
左良玉臉色愈發陰冷,“沒辦法!這般程度,咱們隻能硬挺下去!我相信,現在這小雜種那邊,未必就比咱們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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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左良玉真的是猜錯了!
劉如意的主力,根本未動,隻是就地開始修建防禦工事,仿似要與流民軍靠上了一般!
劉文秀也大爲不解,他實在想不到,聞名天下的劉如意,聞名天下的彩石軍,怎的就會這般懦弱?如同縮頭烏龜一般,就是死活不肯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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