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香油坪!
這裏位于興山縣北方五十裏外,地處香溪之畔,群山懷抱,是鄖陽方向通往興山的必經之路!
這裏說是‘坪’,其實就是一個很小的寨子,人口隻有十幾戶,不足百人,大都是當地土族,主要依靠采藥和在香溪中捕魚爲生!
傍晚時分,楊世恩與羅安邦率領五千官軍,抵達了這個小寨子!
從香油坪再往南,山勢極爲險要,道路曲折不堪,若想要從這裏前往興山縣,最好的辦法,便是走香溪水路。
楊世恩與羅安邦,都是荊楚本地将官,自是熟悉此處地形!
大軍在香油坪紮下營來,羅安邦便令麾下親兵,抓來幾個當地的鄉民,打聽附近船隻的情況!
這附近的鄉民,大都是當地土族,漢話都說的不利索,面對楊世恩、羅安邦的五千大軍,他們哪裏見過這等世面,戰戰兢兢,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楊世恩不由大怒,下令直接将這幾個鄉民斬殺,再去尋找!
好不容易,楊世恩的親兵終于抓到了幾個當地懂漢話的漢民,帶到了楊世恩的大帳之中。
“我來問你們!這裏附近哪裏可以弄到船隻?若是你們說得好,這些銀子,便是你們的了!若是說的不好,這便是你們的下場!”楊世恩指了指自己桌上擺的一堆白銀,又指了指一旁幾個鄉民的人頭。
其中一個年級大的土族長者忙跪地磕頭道:“将軍,咱們這香油坪,方圓五十裏内,都鮮有人家!将軍若是找船,那小老兒真是無能無力啊!不過,将軍若是想去興山縣城,小老兒倒是知道一條小路!”
楊世恩大喜,要是能有小路,他又何苦廢這麽大力氣,再去尋那些渡船?
“老人家,是什麽小路?能否容我大軍通過?快快講來!”楊世恩趕忙追問道。
這土族長者看了一眼擺在楊世恩面前的銀子,用力吞咽了幾口口水,卻是不再說話!
楊世恩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趕忙‘呼啦’将這堆銀子,足有近百兩,全都推到了這長者面前,“老人家快快說來!這些銀子,便都是你的了!”
這長者大喜,趕忙撩起胸前的衣襟,将這些銀子全都裝進了懷中,這才對楊世恩一一道來……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楊世恩便下令大軍啓程!
他們繞過香油坪東側的山脈,一路轉進深山裏,在那土族長者兒子的帶領下,翻過了幾座大山,終于找到了一條位于密林中的小路。
“将軍,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前面有一道山谷,過了山谷,再往南一直走,便可以看到香溪了!順着香溪一路向南,再走不足十裏,那裏便是興山縣城了!”這向導對楊世恩解釋道。
楊世恩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狐疑道:“怎麽?你不陪同我們一起過去麽?”
那向導忙道:“将軍,家母體弱,一直卧病在床,而我父親年事已高,也離不開人,小的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哼!你安敢欺我?來人啊!将這厮拖下去活剮了!”楊世恩大怒道。
這幾年來,荊州本土将官與各地土司之間兵戎不斷,楊世恩着實對這些土族沒有任何好感,動辄便下殺手!
“将軍,饒命,饒命啊!小的,小的願意爲将軍帶路啊!”那向導趕忙拼命磕頭懇求。
楊世恩這才冷笑,“早知道如此,何必自讨苦吃!快些帶路!”
“是!是!”這向導連連磕頭,低垂的眼睛裏,卻是露出了一抹狠厲!
*****************************************************************
大軍走了半日,中午時分,終于抵達了這個向導所說的山谷!
這山谷位于群山之底,氣候溫暖,谷底鋪滿了不知名的落葉,兩側山勢陡峭,一直往深處延伸,根本看不到盡頭。
但谷底内卻是十分平整、開闊,鮮有人類的痕迹,楊世恩不由大喜,對一旁的羅安邦道:“這真是天助我也啊!有這條密道在,咱們何愁大事不成!哈哈,羅将軍,這一次,咱們怕是要立下大功績了啊!”
羅安邦也沒想到,他們運氣竟然這麽好,隻要他們能迅速趕到興山縣,他羅汝才麾下的‘三千’雜役,那還不是立刻就土崩瓦解?
“将軍,這一次,連老天都在幫咱們啊!事不宜遲,讓弟兄們暫且休息一下,咱們還是盡快趕路才是!”羅安邦大笑道。
楊世恩點了點頭,忙通知親兵,就地休息,解決午飯!
很快,炊煙從山谷裏升起,濃濃的飯菜香氣彌漫在空中,引來不少山谷中的鳥獸圍觀。
官兵們紛紛大吃大喝,在這種條件下行軍,簡直不是人幹的活,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個溫暖的地處,所有人的神經,都松懈了下來!
但就在這時,‘嗖~嗖~嗖’一陣火箭雨疾馳而過,地上的落葉紛紛被引燃!
從山谷兩側,分别殺出了數不清的流民軍,爲首一人,正是羅汝才的心腹愛将‘闖塌天!’
闖塌天手持一柄兩米多長的宣花大斧,大喝道:“兒郎們,殺官軍啊!今日,定不要放過一人!”
“嗷~~~!”瞬間,數不清的流民軍紛紛放聲大呼,如同一群饑渴的餓狼,發瘋一般,沖着毫無防備的官軍沖去!
楊世恩與羅安邦大驚,趕忙起身迎敵,但卻是爲時已晚……
事實上,闖塌天與巴布,早已在此埋伏多時,當地土族本就與官軍無愛,再加上巴布的威逼利誘,那些鄉民,早就成爲了巴布的耳目!
這一戰,羅汝才可以說是勢在必得!
~~~~~~
戰鬥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雙方都沒有重武器,隻能是靠着雙手硬搏!
五千官軍雖是骁勇,但奈何流民軍人數太多,最終,官軍寡不敵衆,全面潰敗!
楊世恩當場被闖塌天生擒,割去了頭顱,而羅安邦則在一百餘親兵的護衛下,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急急朝着保康縣狂逃而去!
***************************************************************
“鎮東将軍,您,您可一定要爲弟兄們做主啊!楊副将和弟兄們,他們,他們真的死的太慘了啊!”
當劉如意再一次見到羅安邦,他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趾高氣揚,拼命磕頭,眼淚鼻涕一大把,惶惶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而雖然劉如意已經預料到楊世恩、羅安邦此行,并不會那般順利,但卻完全沒有預料到,他們竟然會敗的如此之慘,五千精銳盡喪!
這,這就是殺五千隻雞,怕是也要花費幾天?
可惜,他們二人,僅僅隻用了一個下午,便将他們的全部家業,都賠了進去!
“羅兄弟,你先起來!事情已經發生,你這般哭求,又有何用?楊副将會活過來麽?”劉如意煩躁的擺了擺手,示意羅安邦起身。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劉如意真的是想罵娘了!
楊世恩、羅安邦兩人,真可謂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官軍本來便士氣低迷,軍心不振,這一場大敗,要是傳到了襄陽城裏,怕是楊嗣昌會氣的吐血!
但已經這般,劉如意卻不得不将這場大敗,爲兩人隐瞞下來!
流民軍氣勢正盛,官軍卻是再也不能承受這般打擊了!尤其是,想要左良玉父子出兵,必須得讓他們看到‘前景’!
“羅兄弟,你可将此次兵敗過程,詳詳細細說與本将聽!一個字也不準拉下!”劉如意冷着臉道。
羅安邦一怔,瞬間卻是大喜,“多謝鎮東将軍,多謝鎮東将軍!”
劉如意這般問,便意味着他已經不再追求他們的失責,這不由讓羅安邦心神大定,趕忙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對劉如意叙述了一遍。
劉如意聽完,不由沉思不語。
羅安邦有些尴尬的解釋道:“鎮東将軍,卑職和楊副将原本以爲,那羅汝才在興縣,隻有三千軍馬,這才連夜冒進!可誰知,那山谷中,怕是有不下萬人!爲首的大将,更是羅汝才的親信~闖塌天!這是他的主力啊!若是不然,弟兄們斷然不會全軍覆沒,至少楊副将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啊!”
劉如意點了點頭,問道:“你說,你們找的當地土族做向導?這~~~,又是怎麽回事?”
羅安邦趕忙将向導之事對劉如意叙說一遍,隻是此刻,他也知道了這完全就是個圈套,隻恨不得将那向導生吞活剝掉!
劉如意不由揉了揉太陽穴,這荊州西側,與川西交界,地勢複雜,土司衆多,稍有不慎,那便會引起連鎖反應啊!
後世,一世枭雄,太平天國的擎天柱~翼王石達開,便是未能處理好與當地土族的關系,最終,兵敗大渡河,自己也被清軍淩遲處死!
想要在這裏打開局面,當真是繁瑣的很那!
但事已至此,想要退避,那已經是不可能,爲了大局,劉如意也隻能是咬緊牙、硬着頭皮往前走,替這二人來擦屁股!
否則,若是川西局勢也一道崩盤,那可真的就是無法收場了!
想到這裏,劉如意一把抓住了羅安邦胸前的衣襟,惡狠狠的問道:“羅兄弟,你也算是個帶把的爺們!敢不敢再去興縣一次,爲我大軍引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