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鄭芝龍的實力,若是劉如意這般明目張膽的得罪了他,那要再想做海上貿易,還當真會有些難度!
但劉如意也沒有想到,鄭家之人,竟然如此蠻橫霸道,這般不講理,上來便獅子大開口,看來,還是海盜習性未改啊!
不過,劉如意也未必就會怕了鄭家!
畢竟,鄭家的實力,都在東南沿海一帶,想要将手伸進内陸,他們還沒有這麽大的能耐,但依照鄭芝龍的性子,他肯定是要想向着朝中發展,洗白自己的身份,光耀門楣!
而且,他們眼下,在朝廷中最大的儀仗,便是曾經任過福建巡撫的熊文燦!
想到這裏,劉如意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絲冷笑,‘熊文燦麽?他的好日子,怕是快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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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
谷城縣。
自張獻忠歸附了朝廷,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
流民軍諸部休養生息,暗地裏招兵買馬,已經隐隐接近了十萬之衆!
事實上,早在張獻忠投降朝廷之初,湖廣巡按禦史林銘球,分巡道王瑞旖,便和左良玉密謀,希望在張獻忠前往谷城的道路上,秘密将其擊殺,以絕後患!
但此計卻是遭到了熊文燦的強烈反對,熊文燦要的隻是張獻忠的投降儀式,好讓他對朝廷有所交代,但至于投降之後如何,他則根本不予計較!
而事實也證明,張獻忠根本就未有投降之意,以他連太祖朱元璋先祖的祖墳都敢挖掘,又怎的能真心投降朝廷?
當初,熊文燦隻給他發兩萬人的軍饷,餘部必須遣散,但張獻忠拒不接受,并表示要替朝廷保衛襄陽、荊州之地,熊文燦也當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深信不疑,立即發下了十萬人六個月的軍饷!
這一來,簡直是讓張獻忠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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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城縣東郊,張獻忠的中軍大帳中!
‘一堵牆’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李定國,老回回馬守應,革裏眼賀一龍,混十萬,掃地王等等數十位流民軍将領齊聚一堂。
張獻忠坐在主座上,意氣風發,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生息,他麾下的流民軍,非但補齊了當年在南陽之戰中的損失,反而是壯大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這些時日,每日,張獻忠必要人給他講解‘孫子兵法’,他自己也在日夜反思,總結,平生戰鬥的經驗和教訓!
此時,正值盛夏,天氣炎熱,而張獻忠又是兵強馬壯,他的内心,重新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父帥,您還在等什麽!您下令!咱們幹他娘的!這些狗官,沒有一個好東西!”孫可望的傷勢早已經恢複,這些時日,他每日苦練武功,爲的便是有一日,他能親手報了當日被生俘之仇!
“父帥,孩兒願爲父帥先鋒!”一旁,李定國也出列請戰道。
“父帥,父帥……”劉文秀和艾能奇也不甘落後,紛紛站了出來!
張獻忠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這幾個幹兒子,個個文武雙全,都是可以抵擋一面的大将!
尤其是最小的李定國,經過這些時日的磨練,他更是長進不少,他親手訓練的兩千新兵,也被張獻忠寄予厚望!
“呵呵!孩兒們,你們暫且退下!”張獻忠笑着對幾人擺了擺手,轉頭看向一旁的老回回馬守應道:“馬大哥,您這是怎麽個說法?”
老回回馬守應資曆甚老,在流民軍中輩分很高,加之他又是革左五營之首,便是張獻忠,也不得不重視他的意見!
“呵呵!八大王,你神機妙算,幫的弟兄們渡過了難關!這大事情,理應有你來做主!你怎麽說!俺們便怎麽做就是!”馬守應笑着一抱拳,态度看上去恭敬無比!
張獻忠一愣,半晌沒有反應過來,要知道,老回回馬守應可是個人精,雖然面向憨厚如老農,但他的心思,便是張獻忠,也很難玩的過他!
平日裏,馬守應一般是最先反對之人,但現在卻第一個表明态度支持,張獻忠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一絲疑慮!‘難不成,這老東西想要單幹麽?’
不過,馬守應也不是平常人物,麾下約莫還有五千老軍,張獻忠也不敢明目張膽對他下手,忙笑道:“多謝馬老哥支持!賀爺,您怎麽看?”
‘革裏眼’賀一龍也屬于革左諸部之一,他與老回回馬守應親近,此時,眼見馬守應都應了下來,他忙笑道:“一切,憑八大王做主!”
眼見這兩尊‘大神’都應了下來,張獻忠不由大喜,轉頭問其他各流民軍将領道:“諸位爺,你們還有啥子意見麽?”
“一切全憑八大王做主!”
“願跟在八大王帳下效力!”
馬守應和賀一龍,是流民軍諸部中實力最強大的兩支,他們的名聲和号召力,甚至比張獻忠還要高出一籌,眼見他們兩人都應了下來,其他小頭目,哪還敢多話,紛紛應承不已!
張獻忠不由大喜,“如此,甚好!此事就這般說定了!衆位兄弟,且回去整頓各部,今夜,便是咱們動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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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谷城縣令阮之钿,接到了張獻忠的邀請,說是爲表達這些時日在谷城的謝意,将邀他前去帳中飲宴!
阮之钿不由愁眉不展!
他可不是熊文燦這種隻管殺,不管埋之人!
早在他前來谷城上任之初,熊文燦便将張獻忠諸部安置在了谷城!
而阮之钿通過這些時日與張獻忠的接觸,已經深刻的了解到,張獻忠此人,實乃鷹視狼顧,虎狼之心,絕不是安心受撫之人!
他也曾給崇祯皇帝上奏密折,陳述其中利害,但崇祯皇帝卻根本未有心思理會這些,一心想息事甯人,最後便不了了之!
“哎!難不成,我真的要做那失土之臣麽?”阮之钿歎息一聲,兩行清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是文人,但卻并不是通過科舉得到的官位,而是透過類似于滿清的‘捐官’,‘買’來的官位!
他家境殷實,雖然能力并非顯著,卻自幼飽讀聖賢之書,一心想爲國效力!
但現實的無情,卻将他打擊的體無完膚,面對這種局面,他已經是根本無能爲力!
“老爺,咱,咱們不去那獻賊的酒宴便是!何苦,何苦這般爲難自己呢?”一旁,一個老仆跪在地上哀聲懇求道。
自從來到了谷城,阮之钿便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是非之地,所以,他并未将自己的妻小接來上任,而是僅僅帶着一個老仆,伺候他的生活起居!
“哎!食君之祿,自當爲君分憂!我阮某,既然已經到了這般,也必須要善始善終!來,阿叔,服侍我更衣!”阮之钿歎了口氣,伸開了雙臂。
老仆無奈,隻得含着眼淚,服侍着阮之钿穿好了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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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阮知縣能前來寒舍,俺老張可是深感榮幸啊!”大帳外,張獻忠歡喜的迎了出來,滿臉熱切。
“哼!不知張将軍招本縣來何事?有話直說便是!您的飯,本縣可是不敢吃啊!”阮之钿冷冷的與張獻忠保持着距離,看也不看張獻忠一眼!
“狗官!跪下!哪來的這般架子!”孫可望大怒,擡腳便欲朝着阮之钿的腿腕子踹下!
“可望,退下!”張獻忠趕忙喝止了孫可望,笑着賠禮道:“知縣大人,您這又是何必呢?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何必非要學那煮熟的鴨子呢?”
“哼!道不同,不相爲謀!獻賊,你也是深受皇恩之人,爲何不苦思如何報效朝廷,反而是一心想欺君作亂!你~~~,難道就不怕遭到報應麽?”阮之钿本就抱着必死的決心,眼見孫可望等人如此嚣張,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大罵道。
“你~~!”張獻忠的臉色也冷下了下來,忽然,他一陣冷笑,指着不遠處的谷城縣城道:“知縣大人,您看那邊!過了今夜,這谷城縣,将是我張某人的了!”
阮之钿回頭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隻見谷城縣城的方向,火光四起,無數人影,張牙舞爪的朝着裏面狂奔而去,顯然,張獻忠已經動手了!
“獻賊,你,你不得好死啊!”阮之钿忍不住抱頭痛哭!
張獻忠不由冷笑,“知縣大人,你若識趣,老老實實交出官府印信,老子便饒過你一條狗命!否則,哼哼……”
“呸!獻賊,你少做夢了!某便是做鬼,也不會讓你如願的!”阮之钿不由破口大罵!
“來人,帶知縣大人去他府上尋找!哦,對了,可莫要傷着知縣大人啊!哈哈哈!”張獻忠根本不理會阮之钿的态度,哈哈大笑。
“獻賊,你……”阮之钿還要破口大罵,卻是被十幾個如狼似虎的流民軍,拖着走向了城中!
孫可望不解道:“父帥,爲何不殺了這狗官?”
張獻忠忽然一笑,“聖人都施以仁道,若我殺了他,湖廣諸縣,誰還敢歸順我張某人?”
孫可望一愣,卻是夢跪地磕頭道:“父帥英明,父帥英明也!”
張獻忠不由更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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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谷城縣衙後院中,十幾個流民軍翻了七八遍,卻是依然未能找到阮之钿的官印!
他們也索性懶得再找,威脅了幾句,便開始搜羅阮之钿院中值錢的财物!
阮之钿也徹底死了心,他在房梁上懸起了一根白绫,準備以此,來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但這時,房間内的陰暗處,卻是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阮知縣,這般死去,還未看到獻賊伏誅,你安心麽?”
阮之钿一愣,忙回頭看去,卻見走過來一個身材削瘦猥瑣的身影,這人相貌簡直無法形容,可謂是醜的讓人不敢直視!
阮之钿吓了一跳,忙問道:“你,你是誰?怎的會出現在這裏?”
那人嘿嘿一笑,“阮知縣,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不想你死!你若還願意看到獻賊伏誅的那一天,便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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