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相對比,王維的名聲卻更加響亮,畢竟他在這次的事件中,扮演的又是一個偉光正的角se,不阿谀權貴,正直而有風骨,實乃名士典範,讓不少耳聞此事的文壇大佬,都贊賞不已。
在王維高調宣布他會參加明年的省試後,有不少人已經認定,王維絕對可以一舉登第。
王維卻不知他已經得罪了玉真公主,而岐王将他那算計王維的yin謀告訴玉真公主後,李持盈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在她眼裏,即使王維的才華再出衆,觸碰她的逆鱗,也是要接受教訓的,而這一次她就要給已經名揚長安的王維一個當頭一棒。
若不是依舊沒有摸清姐姐到底對王維是什麽态度,李持盈都想直接封殺王維,讓他一輩子當一個詩人,連進入官場的門路都堵上,王維他不是以爲憑借才華就能搞定一切嗎,太天真了!
反正明年的科舉,玉真公主絕對會讓王維好看的,在了解王維的窘境後,她便肆無忌憚了,畢竟王維沒有什麽大後台,還不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岐王李範對玉真公主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即便他确實欣賞王維的才華,但他并不認爲王維有什麽治國之才,因此堵上王維做官的門路,他毫無壓力。
王維在岐王、玉真公主眼中,終究隻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小醜而已,哪怕他的詩才再驚豔,畫技再高超,名聲再響亮,這些東西隻是取悅他們的工具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件事情卻又吸引了許多關注政治時事的人的目光,長安縣縣令裴耀卿居然在一片反對聲中改革長安縣一直實行的配戶和市法,引起了軒然大波。
長安縣爲京師重地,因皇宮和官府需要,長安縣一直實行配戶和市法,即以zheng fu名義按戶征購财物,窮苦百姓深受其害,因爲百姓往往沒有财物可被購買,而即使被官方購買,也可能會被jian吏盤剝。于是剛剛到任的裴耀卿,便決定改專征豪富之家,并予允給錢,他認爲這樣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公私兩便。
隻是有不少豪富之家也不仔細想想其中的好處,就大肆反對,他們認爲朝廷給的錢不足以購買到他們的财物,況且還要應對那些jian吏,實在麻煩,于是便用“祖宗之法不可改”之類的圭臬來阻撓裴耀卿的改革。
在這些豪富之家背後,還有不少隐藏的影子,或許他們可以看出改革市法後的對底層百姓的便宜之處,但身爲既得利益者的他們,認爲不能開這個壞頭,一旦開了,說不定以後改的東西更會讓他們利益受損。
若不是不少人都知道裴耀卿的背後是誰,那彈劾裴耀卿的奏章肯定就會像雪片一樣飛上去,什麽“擅自更改……引起民怨沸騰、怨聲載道”等等,實際上真正的“民”就算怨聲載道那也不可能傳到皇帝耳中,所以這裏的“民”,全是認爲自己的利益會受損的豪富之家。
更有不少反對者,以長安縣對面的萬年縣爲例,認爲萬年縣一切照舊,你裴耀卿憑什麽在長安縣指手畫腳?
長安縣與萬年縣都隸屬于京兆尹,萬年縣令是前宰相如今的京兆尹源乾曜的人,源乾曜對裴耀卿采取的是不支持不反對的态度,所以他不可能讓萬年縣令也學裴耀卿這樣改革。
說到底源乾曜對這種變革的事情并不熱心,他是個一心求穩的人,當年爲相時也力求誰都不得罪,非常圓滑,但他可沒有姚崇在既不得罪人又圓滿解決一切事情的手段,索xing就屍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裴耀卿改革受阻的事情可以看作是一個信号,那些坐看宋璟革除積弊的既得利益者,已經覺得不能再讓宋璟放手而爲了,再這麽“革除積弊”下去,連他們的利益都要觸犯了,這種事情豈能讓它發生?
韋陟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想起那ri王維在芙蓉苑對他說的話,不由愈發佩服王維的政治敏感度,他幾乎預言了今ri這種事情的發生,既然遇到了這麽大的阻力,按照宋璟那剛毅的xing格,肯定要拿人來開刀了……
韋陟認爲時機已到,便暗中向宰相府投遞了拜帖,也不知是宋璟真的被一片反對聲弄得焦頭爛額,還是韋陟投遞拜帖的時機極爲恰當,他居然得到了宋璟的連夜召見,即便韋家與宋璟的私下裏關系不錯,但韋陟依舊覺得受寵若驚。
而在這個夜晚,王維卻又做了那個夢。
他又成了看客,這一次的細節更加豐富。
他看到已經經曆了一次科舉失敗的“自己”,在第二年不停的遊走于權貴之間,低聲下氣,以詩、畫、音律以博諸權貴一笑。
滿心以爲這一年得到岐王的異常看重,足以通過省試,正當他躊躇滿志,意yu摘取桂冠之時,忽聞有個詩人張九臯通過九公主的途徑,已得到取殿試第一的許諾。
若是以前的他,定然不相信此等小道消息,但經曆過挫折的他,卻早已明白,有些東西不是無稽之談,于是他在一籌莫展,心中焦躁之下,将此事完全告訴了他最信任的岐王。
此時仿佛在看一段老舊紀錄片的王維,分明看到了岐王那雍容臉頰上閃過一絲jian計得逞的神se,然後完美的隐藏了下去……可紀錄片中的他,卻沒有看到,隻是一心期待着岐王能夠替他想想辦法。
整個夢總結起來便是:
王維,年未弱冠,文章得名,xing閑音律,妙能琵琶。遊曆諸貴之間,尤爲岐王之所眷重。
時進士張九臯聲稱籍甚,客有出入于公主之門者,爲其緻公主邑。司牒京兆試官,令以九臯爲解頭。維方将應舉,具其事言於岐王,仍求庇借。
岐王曰:“貴主之強不可力争,吾爲子畫焉。子之舊詩清越者,可錄十篇,琵琶之新聲怨切者,可度一曲。後五ri當詣此。”
維即依命如期而至。
岐王謂曰:“子以文士請谒貴主,何門可見哉?子能如吾之教乎?”
維曰:“謹奉命。”
岐王即出錦繡衣服,鮮華奇異,遣維衣之。仍令赉琵琶同至公主之第。岐王入曰:“承貴主出内故攜酒樂,奉宴。”
即令張筵,諸伶旅進。維妙年潔白,風姿都美,立於前行。
公主顧之,謂岐王曰:“斯何人哉?”答曰:“知音者也。”
即令獨奏新曲,聲調哀切,滿座動容。公主自詢曰:“此曲何名?”
維起曰:“号《郁輪袍》。”公主大奇之。岐王曰:“此生非止音律,至於詞學無出其右。”公主尤異之,則曰:“子有所爲文乎?”
維即出獻懷中詩卷。
公主覽讀,驚駭曰:“皆我素所誦習者,常謂古人佳作,乃子之爲乎。”
因令更衣升之客右。維風流蘊藉,語言諧戲,大爲諸貴之所欽矚。
岐王因曰:“若使京兆,今年得此生爲解頭,誠謂國華矣。”
公主乃曰:“何不遺其應舉?”
岐王曰:“此生不得首薦,義不就試。然已承貴主谕,托張九臯矣。”
公主笑曰:“何預兒事,本爲他人所托。”
顧謂維曰:“子誠取解,當爲子力。”
維起謙謝,公主則召試官至第,遣宮婢傳教,維遂作解頭而一舉登第。
王維一下子從夢中醒來,這夢到這裏已經足夠了,再往下就是讓他實在不想再經曆一次的事情。
隻是根據夢中的細節,王維可以肯定,那個關于什麽張九臯消息也是被人特意安排的,岐王有很大的嫌疑,可爲什麽要引誘王維去拜見公主呢?在夢中,好像那玉真公主挺正經的,隻是欣賞他的才華,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等等……也有可能這玉真公主深谙“王維”的xing格,有信心将他吃得死死的,所以先給足了好處,麻痹“王維”,然後再下手,那太樂丞的職事官也可能是玉真公主安排的,因爲當了太樂丞後,可以管理皇家的樂團,很容易就能碰見玉真公主。
夢中的那位“王維”自然想不清楚爲什麽自己堂堂一個狀元,會當太樂丞這樣的職事官,他還以爲是因爲被人妒忌,所以暗中使絆子嗯,所以那第一次反饋在夢中的情景,也讓此時的王維差點被誤導。
果然這個玉真公主不是什麽好東西啊!貌似曆史上王維這太樂丞的官也沒當太久,莫不是玉真公主之後索要報酬(**?)不得,惱羞成怒,直接把王維的這個太樂丞撸掉了?畢竟王維的官運時來運轉的時候,應當是張九齡當政時,而張九齡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
王維現在當然無法猜出事情的前因後果,想來如果這樣“預知未來”的夢延續下去的話,肯定能根據夢中的情形,推理出一些蛛絲馬迹,倒是更要注意别被夢中的“王維”的想法給誤導,他覺得那位“王維”真的是單純的厲害。
他絕對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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