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王維依舊神se從容,卻低着頭,嘴角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是整件事的發展過程之美妙,似乎超越了他的計劃一般。
至于紅牡丹那靈魂般的歌聲中包含的濃烈情感,那笑着流淚的模樣,卻連一絲痕迹都沒在王維的心中留下。
大概讓王維開心得意的,便是此次宴會之後,意料之中,自己的名聲将會傳揚得多麽迅速,甚至或許連他先前的布置都沒有這次宴會的收獲大,他之前是想暗中派人買通一些長安的說書先生,将自己英勇救人後拂衣而去的故事宣揚出去,成爲一個傳奇故事,而當時那些在場的圍觀衆,顯然會替他證明這個故事并非虛言。
這是其中一個計劃,其二便是讓人抄小報傳揚自己的名聲,小報則側重于對此次宴會的“報道”,不過這兩個計劃當然也有瑕疵,因爲這樣的名聲,往往隻會在底層傳揚,不像這次宴會,來得都是文壇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這個舞台夠大,足以讓王維一步登天。
至于讓誰去執行這個計劃,王維自然也已經考慮妥當,他的那位青梅竹馬幼馴染兼表妹兼未婚妻崔璎珞,想來是很願意幫他的,當然啦,這種錦上添花的東西,成不成是無所謂的,正好借此看一看自己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女扮男裝的絕se麗人,見王維眼眸幽深,神se清明,連看都沒有看舞台上的紅牡丹一眼,那原本閃爍着異彩的眼眸,卻變得若有所思,她的眉頭微蹙,愈發讓她那張不施粉黛的臉頰嬌媚動人,她用皓腕支起那圓潤的下巴,微微噘着那誘人的紅唇,若是将這個畫面拍下來,定然是極美的風景。
那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麽呢?明明有如此佳人垂青,還唱出這般動人的歌曲,可他卻對此無動于衷,也許他從一開始就徹徹底底在利用這位佳人?
絕se麗人在思索着,本能的對王維的欣賞,卻因爲王維那般淡漠的表現而迷惑不解,繼而有些不喜,畢竟女人都是感xing動物,她希望王維能爲那位紅牡丹做些什麽,便如同在場的許多男人都沒發現紅牡丹背後的愁緒,而獨獨細膩的王維發現一樣。
但絕se麗人可以确認的一點是,王維的眼眸深處,閃動着野心的光芒,想到此,她不由嘴角微翹,便計上心頭,她卻是想要看看,這個男人在面對天大的誘惑時,會表現得如何。
在演唱的紅牡丹,她自然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瞟向王維,畢竟她如此賣力演唱的目的,還是爲了王維,她覺得王維是自己的知己,在聽了這自己都覺得超常發揮的演奏,想必也會無比動容……
王維的表現,無疑讓紅牡丹極其失望,因爲他實在太過淡然從容,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意,卻讓紅牡丹有種如墜深淵的寒意。
原來,他竟是這般無動于衷,自己的所作所爲,在他的面前,會不會就像一個有趣的小醜?
文人用來表達感情的詩詞歌賦,便是讓人感慨品味稱贊或是嘩衆取寵的,但真正深厚的感情,卻是難言難寫。
所以曆史上寫了那些大名鼎鼎的悼亡詩的文人,例如蘇轼、元稹之類,卻都是好se風流之人,可他們的悼亡詩“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卻能讓無數讀者認爲,他們對那位悼亡的女人感情是多麽深厚。
這無疑是件又好笑又諷刺的事情。
便如此時笑着将淚流幹的紅牡丹一樣。
終于将此曲結束,結尾時她的水準無疑降低了很多,顯然再也無法用靈魂唱出這首曲子了,這首妙詩雖然叫做《紅牡丹》,但它的靈魂卻應該叫做——敲門磚。
沒錯,這是王維用來傳揚自己名聲之路的敲門磚,紅牡丹可以唱,其他藝伎也可以唱,對王維來說,唱的人是誰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唱的歌姬名氣越大越好,唱的名伎越多越好,在傳揚時,最好還帶上此詩創作的經過。
不這樣,怎能顯得他王維才華橫溢,jing于詩賦呢?不過比起文采,他應該是更jing于算計……
即便紅牡丹心如刀絞,但她還是随意将臉上的淚抹去,那化的濃妝卻花了,愈發使她的臉se顯得蒼白,其容貌也愈發不對王維的胃口,不過她還是用極其悅耳的聲音說道:“此詩甚妙,演奏起來也極合音律,能在短時間内能寫出這樣的詩,奴真的是非常佩服。”
紅牡丹在剛剛品味出這首詩的jing妙之時,認爲王維是她的知己之時,心裏想了無數溢美之詞,但現在話到嘴邊,卻隻是淡淡的說了幾句。
這時,大多數人都從紅牡丹的歌聲中回味過來,岐王李範卻說道:“牡丹小娘子最好的評價,應該是剛剛所唱的歌曲,後面的話說與不說都無所謂了。”
岐王李範的話,無疑引來諸多文人的附和:
“殿下說得太對,若不是王公子這首詩這麽妙,這ji女也不會這麽激動得迫不及待的演唱……”
“對啊對啊,尤其是她唱時居然還落淚了,果然王公子這首詩寫到她心坎裏去了啊,真不愧是太學最優秀的學子之一,想來ri後金榜題名不成問題!”
……
衆人第二波的稱贊由于紅牡丹的靈魂一曲紛紛道來,許多文人倒也盡顯古代男xing本se,大肆誇贊王維的詩好,對紅牡丹的演唱卻隻是輕描淡寫的略過。
王維在有些飄然時,自然也稍有感慨,這一個王朝的覆滅往往會讓某個女人被人稱作“紅顔禍水”,将過錯歸于女人,例如本朝的楊玉環楊貴妃,當然她還有兩年才出生,而做成某件事幾乎全靠一個女人,其榮耀卻往往被男人理所當然的竊取,如“信陵君竊符救趙”,若沒有如姬,他根本無法竊符成功,結果是信陵君以此聲名遠揚,如姬之後被打入冷宮,寫了《史記》的司馬遷,也根本沒替如姬單獨作傳。
想到此,王維忍不住說道:“各位的贊揚實在讓王某承受不起,若沒有紅牡丹如此佳人,王某也不會有靈感寫出這樣的詩,而之前牡丹小娘子所歌所唱,才讓此詩更具感染力。”
聽到王維明顯偏袒紅牡丹的話,讓在場的文人都不由一愣,隻覺得有些意義不明,且不論紅牡丹唱的多麽好,前提是詩好才對,如《chun江花月夜》與《紅牡丹》這樣的,這紅牡丹唱的好,那是她的本分,稍稍誇她一下已經非常給面子了,難道我們這群“chun天”般的文人,還真的要捧名伎的臭腳?
需要捧名伎臭腳的,大都是落魄而名聲不顯的文人,而在場的諸位中,少有這樣的存在,便是連王維,若不是想要急功近利的揚名的話,也無需算計那麽多。
所以可以想象的是,紅牡丹在這群人眼裏,地位那是很低的,其美se也隻會讓崔颢這種把持不住的少年人心動,有格調品味的文人,誰家裏沒有個頗具才情的美婢侍妾啊?
中上品的美女,對這些文人來說,并非稀有資源。
在大家都一愣的同時,紅牡丹也怔了怔,她也是極會察言觀se的藝伎,知道對哪種人可以拿喬,對哪種人則需小心侍奉,無疑在場的大多數都屬于後者,她必須折腰的存在。
原本她已經對王維心灰意冷,再也不敢多想什麽,但王維心血來chao的一句話,卻讓她有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她輕咬着豐潤的唇,面露迷茫之se,心裏卻想,難道剛剛這位公子,确實是在認真聽我歌唱,隻是因爲喜怒不形于se,才讓我判斷錯誤的嗎?
一個人在往壞的方面思考時,總是越想越壞,反之亦然,僅僅因爲王維的一番話,紅牡丹仿佛重新煥發了生機,便是連蒼白的臉頰,都紅潤了起來……
除了紅牡丹以外,剛剛那個對王維微微不喜的女扮男裝的絕se麗人,此時也一臉驚愕,本來心目中那個才華橫溢,汲汲于名利,野心頗大的政客形象,頓時又變得模糊不清,她微微開心的想着,看來這個王摩诘,卻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啊……
這個時候,岐王李範故作灑然的說道:“摩诘你倒是個憐香惜玉之人,隻是你需要明白的是,首先要有詩有曲,供人歌唱,才會讓ji女揚名。”
雖然岐王語氣故作潇灑,但王維仍能聽出其中的一絲告誡之意。
賀知章也用長輩對待晚輩的語氣說道:“十三郎你今年不過十七,正是讀書進學的關鍵時候,可不能太過沉迷女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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