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象先雖然也曾進入過政事堂,算得上前宰相,但他整個人身上的氣質與宋璟迥然不同,如果說宋璟是不怒自威,聽到他的名頭都會給人很大壓力的話,那陸象先給人的感覺便是非常祥和、大度,他的氣質真的十分溫文爾雅,也難怪他會欣賞賀知章口中的王維。
畢竟在賀知章眼中,王維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在乎禮節了,給人的感覺似乎也是與世争、溫文爾雅。而這些特點,自然很符合陸象先的處世法則。
陸玉明走到了自家父親的身旁,臉上難掩一種自得之色,不過在看到父親又沉浸在自娛自樂的棋局中時,便強忍住打擾父親的欲望,隻在一旁安靜的等着。
陸象先并沒有讓自己的兒子等待多久,隻是一邊擺弄着棋盤,一邊淡淡道:“怎麽,今天碰到什麽高興的事情了?”[
陸象先喜歡陸玉明的地方,便在于他的态度總是十分端正的,十分孝敬老人家,而且還比較聽人話,不是個過于執拗的愣小子,因此,即使陸玉明身上有一些世家子弟的纨绔習性,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放任了。
其實世家子弟纨绔一些也所謂,就怕有政敵抓住這一點不放,然後順藤摸瓜弄到真正要扳倒的人身上,否則世家子弟便能活得異常潇灑,在古代民意基本上不是平民的意見,而是整個上層階級的意見。
陸象先對待自家的孩子也比較寬厚,所以有幾個孩子都是更加不成器的東西,也就陸玉明讓他覺得最聽話最省心了。
“阿爹,今日我在酒樓偶遇一個人,還将他邀請了回來,如果和這個人成爲朋友的話,那阿爹告訴我的那些話,就能實現了。”陸玉明免不了有些得意洋洋的說着。
陸象先依舊十分淡然的擺弄着棋盤,人到老年,他唯愛對弈,而對弈之道中,他最擅長的便是布局。
陸象先沉吟了一會兒,才悠悠道:“是王摩诘吧?”
陸玉明訝然道:“阿爹你怎麽知道?”
陸象先笑了笑,淡淡道:“确實也該是衣錦還鄉的時候了,比我預計的還要早了點,看來那首
而後陸玉明便帶着公孫佳人返回到王維與陸玉珏所在的房間,這時陸玉珏正在爲王維說她是一個“乖巧的妹妹”而臉紅呢,不得不說,女孩臉紅時,真的比平常更加漂亮妩媚一些。
陸玉明看到自家妹妹臉紅的模樣,而妹妹眼中還含有一絲羞意,這更讓他覺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妹妹果然因爲與王維獨處而十分喜悅,
隻是,在印證了妹妹果然很癡迷王摩诘時,陸玉明又莫名其妙的覺得心疼,好像自己最珍重的東西,卻被别人搶去了一般,不,也不是被别人搶去,而是自己主動将她到别人懷中……可是妹妹的心早就屬于那個男人了。
陸玉明索性不想這件事了,他是個得過且過的人,就這樣吧,讓妹妹幸福就行了。
“小妹,看你的樣子,好像與王公子相談甚歡呐,真是不錯。”陸玉明忍着莫名的失落,依舊笑着調侃自家小妹。
王維察覺這陸玉明話語中的其他意思,不由坦誠道:“我們也沒談什麽,隻是正巧我也有一位像陸小娘子這麽大的妹妹,與她說了些我家妹妹的故事而已。”
陸玉珏見自家兄長似乎真的不介意她與其他男人在一起,隻覺得心間被失望與苦澀填滿,她與王維之間跪坐的距離較近,所以她做了一個連自己都難以想象的舉動,她忽然在自家兄長面前,握住了王維的手,用一種親昵的語氣說道:“王公子對妹妹真的很好呢,而且本身還這麽優秀,如果我是王公子的妹妹就好了。”
王維微微有些驚訝,不知道女孩是什麽意思,他下意識看了陸玉明一眼,卻發現對方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微微顫着,眼中的痛苦,隻要是人,都能察覺得到。
陸玉珏看到自己的兄長,終于因爲自己的舉動而感到痛苦,那種被重視的感覺,讓升起一種快感,可傷害兄長的舉動,卻又讓她心中生疼,那種痛苦與快樂交織的變态感覺,讓她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其實有不少人都做過這種事情,明明是互相愛着對方的,卻總是喜歡做讓對方傷心的事情,可看到對方傷心,明明目的達到了,可自己卻也覺得非常心痛,那種郁結的感覺,讓人既覺得痛快又覺得痛苦。
王維不動聲色的将陸玉珏的手放回去,打圓場道:“陸兄,這陸小娘子在說笑呢,在她心裏,肯定是你這位親兄長更好。”
公孫佳人看到陸玉明那副痛苦的樣子,頓時覺得十分解氣,不過看到這人的妹妹,與王維這厮拉拉扯扯時,她又覺得很不舒服。
公孫佳人索性往王維身邊一坐,而後抱住了王維的手,也不多說什麽,隻是以此來宣布自己可不僅僅就是一個護衛。
隻不過陸玉明、陸玉珏兩兄妹,哪有心思在意這種細節,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哪個世家子弟沒有私下裏包養的美女尤物,但這些女人的地位永遠是得不到承認的,連族譜也進不了。
在古代這種腐朽的宗族社會,身爲世家大族子弟,對于能夠進入族譜這件事,可是非常在意的,所以一般隻要有些心計的大婦,都會對男人這種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是收入家中的小妾,所生的孩子,大婦如果自己沒有孩子,都有随意将這孩子弄到自己膝下養大的權力。
也隻有公孫佳人這種自小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受到的古代倫理教育又不完備,才會對這種事懵懵懂懂,她的那位師父,對她的教導大都也隻是些樸素的道理,一個不識字的人,終究不會懂得太多的知識。
王維見自己的話效果甚微,不由立刻使用轉移話題大法,他對陸玉明說道:“要不等會也去我家作客一番吧,你的妹妹似乎很想結識一下我的妹妹。”
陸玉珏這時也附和道:“沒錯,我也想去那兒,你覺得怎麽樣?”她連“小明哥”都不喊了。
陸玉明見兩人簡直是夫唱婦随的模樣,隻能歎了一口氣,認命道:“好,我今日也去王公子家叨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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