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是一個中年大叔,笑呵呵的一副很和氣的模樣:“小夥子要去哪裏啊?”
張俞就把地址報了,大叔是個話唠,張俞這一上車,就唠叨開了。
“小夥子我看你也不像本地人,聽你口音像是南方的。我跟你說啊,京城風沙太大,氣候幹燥,空氣裏都帶着沙塵的味道。很少有南方人可以适應這裏氣候的,小夥子你先别說,讓我猜猜,你應該是剛到京城不久。”
這司機大叔大概五十來歲的年紀,這把年紀開車也還利索。
張俞微微一笑,就說:“大叔好眼力。”車窗下有崗位證,上面有司機的姓名、照片、電話,底下還有一排紅se數字,寫着投訴電話。
姓名欄裏寫着:“何九。”這是個簡單的名字,但往往簡單的東西,卻最是複雜。
“何大叔開出租車好多年了。看您這車開得這麽穩,路況這麽熟悉,最起碼有十五年以上了?”張俞看着他那手掌間若隐若現的老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何九爽朗一笑,道:“小夥子的眼力也不差,我做這行,足足十六年拉。”說到這裏,他又是微微一歎:“不能和你們年輕人比啊,有夢想,敢拼。我這輩子也就掙了套房子,娶了個老婆,養了個兒子。”
“這就夠了,我也想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好好過小ri子,樹yu靜而風不止啊,您倒是讓我羨慕得很。”張俞慨歎道,其實這也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末ri不會有,自己的人生能夠和大多數人一樣生老病死。
此時恰好紅燈,何九聽了這話,就看了過來,意有所指地說道:“年輕人,往往你所認爲的‘風‘不肯止歇,或許還有你自身的原因,你覺得呢?”
張俞失笑,搖了搖頭,在這個時空裏,大概沒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失意。
暗忖間,綠燈亮了,何九挂了檔,加了油門。見張俞不語,就嘿嘿一笑,說着:“年輕人别放在心上,我老何就是愛唠叨,我老婆經常數落我,可是這毛病就改不了,别介别介。”
“何大叔哪裏話。其實,我倒想讓大叔猜猜看,我來京城是做什麽的。”張俞的笑聲漸止,随着話音,有淡淡殺機彌漫。
何九咧開嘴笑着,卻是聚jing會神地看着前方,口中不停:“小夥子想考倒我可沒那麽容易,我猜你隻是到這裏來溜達溜達的。”
張俞微微挑眉:“哦?何以見得?”
“吊牌!”
何九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着:“你這衣服是剛買的,像你這樣高檔的衣服,買來之前應該都需要漿洗一遍,這樣不但可以保持成se,穿起來也比較舒服。”
張俞伸手摸向頸脖處,果然摸到了吊牌。像這樣價位的衣服,而且是直接穿走,一般店員都會替他把吊牌給剪掉,忽略了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大叔前言不搭後語。
他淡淡一笑,說着:“何大叔好強的觀察能力,屈身于出租行業,不覺得委屈嗎?
汽車開得很穩,但路上行人和車輛漸少。周圍都是陌生景se,所謂藝高人膽大,張俞不爲所動,依舊氣定神閑。
“而且,您身上這衣服,也實在不便宜?我猜,大叔這是想要帶我去見某個大人物?應該是了,可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位‘大人物’是怎麽知道我的?我才剛到京城不到兩天,這個問題,大叔能替我解答嗎?”
張俞的語氣淡淡的,雖是疑問句,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何九的臉上驟然一緊,握着方向盤的雙手青筋突起,顯然整個人都繃住了,如同一根綱弦。車子保持均速,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何九的臉上卻不知何時已是滿頭大汗。
終于,他繃緊的身體驟然松垮下來,背後瞬間被汗水浸透,不厚的襯衫貼着肌膚,雖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卻微微苦笑着:“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張俞不答,沉默着,手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手槍。手槍散發着黑se光澤,恰好陽光照she進來,閃閃發亮,顯然這把槍的主人經常保養,對它極爲愛護。
何九大驚,忙摸了摸腰間,卻發現已是空無一物,遂猛踩刹車,此時車子已經駛到一個風景區,再往裏面有一個别墅群,在這裏面住的才是京城真正的權貴。
車道兩旁行人稀稀落落,大多是便衣保安,見了這出租車的牌号,便不動聲se散了去。
“您是真正的高手,那位貴人果然沒有找錯人。”何九此時已經真正确信,張俞就是個大隐隐于市的高手。因爲就連四九城裏關着的那一位姓趙的大爺都沒辦法無聲無息地拿走自己身上的手槍。
張俞依舊波瀾不驚,輕輕一抛,把槍還給了他,卻對那所謂的貴人沒有絲毫興趣,便淡淡命令道:“馬上送我回去。”
何九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像這樣的高人哪能說請就請,憑什麽?
“是了,您不會去,但是請您聽我說一句……”
張俞卻已經不想和他墨迹,車門打開,身形倏忽一閃,已然消失不見。一陣微風吹過,帶着渺渺話音:“你的演技還不錯,不看你手上老繭還真的相信你了。”
何九仔細打量了下手掌,這才恍然。不由微微沮喪,這下可不好交代了啊。
但也因此更加确定了張俞能力,沉吟半晌,他再次啓動了汽車,緩緩消失在前方密林道裏。
……
朝陽區,和平北路羅龍街。
馬俊雄微微皺着眉頭坐在沙發上,袁美萍抱着小女孩坐在不遠處,臉上滿是擔憂。小女孩緊緊攥着袁美萍的衣服,呼吸平穩,顯然沉沉睡着了。
客廳呈三環結構,向陽處是陽台,回來一點是通往一樓和三樓的樓梯,左邊過去是飯廳和廚房,右邊是卧室和衛生間。
李沫沫從陽台外面走進來,拿着電話,臉上布滿了寒霜。
馬俊雄見她表情不由心頭一緊,忙問道:“怎麽樣?什麽情況?”
“哼!”
李沫沫見着自家團長問話,不敢不答,隻是怨氣沖天:“我求人救他,他居然把劉助理給打進了醫院。馬叔叔你說他這樣和土匪有什麽區别,我看他就是個土匪。”她感覺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
“而且,他竟然連林伯深也給打進了醫院,聽說現在臉腫得不敢見人,牙齒脫落一半,沒有幾個月修養根本無法見人。”說到這裏,她的怨氣微微消了一些,其實她早就想要揍他一頓了,沒想到張俞幫了她。
馬俊雄聽了這話,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暗暗思忖:“這林家可不是好相與的,他到底有什麽憑仗?若是二愣子熱血上湧,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他,明天再試探試探,若他真是無意接近我,我再請老将軍出手救他一救,說不定可以爲老将軍多添一個高手。”
袁美萍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雖然隻是不受重視的旁支,但見識和眼界卻不低,此時聽着這話,就疑惑道:“既然小天已經從jing局出來了,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麽意外?”<ao就到。沫沫下去幫他開門,别闆着臉了,既然他沒罪,還有人硬要給他定罪,換了是誰也會不痛快的。”
李沫沫隻好下樓去開門,果然是張俞回來了。
他提着一個手提袋跟在李沫沫後面,并微微笑着:“馬大哥,嫂子,我回來了,謝謝你們替我照顧她。”說着把手提袋放在茶幾上,然後從袁美萍身上抱走了小女孩。
這手提袋的袋口一松開,頓時顯出裏面紅彤彤一片,竟是一袋子的老人頭。
“你搶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