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這裏的目的是找隴西大族李氏求兵的。就在得知隴縣那裏可能存在内jian後,馬越就立刻着手之前的計劃,向七大豪門世家求援了。但幾ri下來,這些求援的書信卻全部如泥牛入海,完全找不到半點回應,無奈之下,馬越隻得親身趕去一談。
其實,馬越也明白這些世家豪門是在顧忌些什麽。雖然西涼之人都知道他們擁有一定的武裝力量,但是這畢竟不是明面上的事情,朝廷官府還不能因此對他們怎樣。可一旦真暴露了自身實力,如果朝廷今後要找他們的麻煩,那就真的是授人以柄了。所以,爲了自身的安全考慮,他們自然很難答應給董卓以兵力上的幫助了。
但即便知道事情難爲,馬越也還是毅然決定前去和李家之人一談,希望能通過自己的言辭來打動他們。因爲他相信,隻要能說動一家出兵,其他六家就更容易點這個頭了,而李家又距離臨洮最近,能更快地達成所願。
當五月二十三ri的下午時分,馬越一行終于來到了一處離安故縣外十裏處的塢堡之前。這座看着有半個城池大小的塢堡設在半山之上,兩邊更有箭樓守護,一看就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了。不過馬越卻沒有心思來觀察這些,隻是催馬來到堡寨門前,向那裏的守兵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這一回李家的态度還是不錯的,沒有如馬越第一次去林家塢時那樣,被人晾在堡外半晌才得進入。很快地,就有兩名寬袍大袖,儀容不凡的男子迎了出來。一見了面,兩人便主動行禮:“原來是馬公子駕到,我等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兩位實在是太客氣了。”馬越也趕緊上前回禮,但不知怎的,在面對這兩個多禮之人時,他心裏竟覺得他們的态度有些虛和假。
在被兩人引入位于堡中一處寬闊的客堂坐下之後,馬越才詢問起兩人的姓名和身份。這兩人乃是李家如今管事的一代中的領頭之人,一個叫李虛,一個叫李實,都是如今李家之主的兒子。而當ri曾與馬越有過一面之緣的李賀,卻是李實的兒子了。
“原來是兩位伯父,在下馬越有禮了。”馬越忙又起身行禮道。他與李賀之間算是平輩相交的,所以與這兩位之間自然是差了輩分。兩人連道不敢,同時心下也有所防備了,正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這個馬越如此多禮,實在讓他們心中不安。
在寒暄了兩句之後,馬越才入了主題:“此番在下來李家塢,爲的是兩件大事。第一件,是表彰李家前段時ri的慷慨解囊,出糧十萬斛,助我官軍平亂。如今這功勞我家主公已經具表上奏朝廷和張大帥處了,想必不ri之内,這朝廷的封賞便能下來了。”
“這些都是我們李家當做之事,實在當不得朝廷的賞賜!”李虛忙呵呵笑道:“怎麽說咱們李家也是漢家之人,眼見得羌人在我西涼橫行,怎也要盡一分力的!”
“李伯父此言甚是。我漢家子弟在西涼植根多年,這涼州六郡已是我漢家之土,現在卻有羌人膽敢犯我疆界,我們漢家子弟自當爲守土衛國全力以赴了!”馬越忙附和着道,卻有意地将對方所說的盡一分力轉變成了全力以赴。
對于他在言辭裏的這點小花巧,李虛兄弟是能清楚抓住的,但卻又無法反對,畢竟對方拿住了大義。所以二人隻得含糊地應了一聲,随即場面就有些冷了下來。
馬越心中苦笑,知道對方不可能配合自己把最想說的話題給引出來,隻得用比較直接的話說了:“這第二件事情,卻是再次向貴家求助來了。”
“難道馬公子還想要我們提供糧草麽?這隻怕很是困難哪,雖然我們李家也算小有資财,但這糧食終究儲備有限。前番已經将能夠找到的糧食都提供給官府了,若再拿出剩餘糧食,我這一塢百姓可就要受饑了,還望馬公子和貴上能理解我等的難處。”李實立刻就擺出一副爲難的模樣道。
馬越心中暗歎一聲好一個避重就輕,但嘴上卻道:“在下此來并非爲了糧食,而是想向貴家求兵的!”事到如今,隻有把話徹底點明了。
“求兵?”李實和李虛兩人對視了一眼:“前幾ri我們家曾收到過一封求兵的書信,這真是馬公子讓人送來的?”
“正是。如今隴縣被圍,整個隴西郡處于危殆之時,我家主公雖有報國之意,卻苦于勢單力薄,難以與羌賊抗衡,這才想到向各家求兵。”馬越點頭承認道。
“這……我等隻以爲這是哪個沒見識的騙子欺詐我等呢,卻沒想到竟是真的。”李虛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我李家雖然有着一定的資财,在當地也有些名聲,但怎麽會有什麽兵呢?馬公子此行爲實在是緣木求魚了!”
“就是。我李家向來以耕種和買賣爲生,即便塢堡之中有些人口,那也是些尋常的商人與農民,何來兵丁以助朝廷?馬公子的這個請求我們實在無法做到!”李實也道。
馬越早猜到了他們會用這樣的話來進行推委,便道:“這話卻讓在下迷惑了。就我所知,西涼各世家都有不下五千的jing壯可用,怎的李家卻說無人可用呢?”說出這話之後,他隻把目光掃向李家兄弟,想看看他們有何表現。
但李實二人的表情卻很是平淡,全沒有受驚的意思:“馬公子這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委實讓人難以接受。若我李家真有這許多人馬,官府還會容我們在此麽?我們李家可是本分人家,在官府裏都是有名冊登記的,全塢人口不足千人,哪來的什麽五千壯丁哪?”
“就是。馬公子可不要拿這樣的事情來吓我等,要是此事讓朝廷信以爲真,還有我們李家的活路麽?當然,我們也可以理解馬公子心切于平亂,所以才會信了那些道途之言,不會放在心上,但我們李家塢确實隻有一千人丁,還有多半是老弱婦孺,若是公子不信,大可去塢中各處一查。”
馬越頓時無語了,沒想到他們竟會推得如此幹淨,完全不承認手裏有兵。這樣自己再求他們出兵相助可就有點太過分了,而且他也不可能真個去查整個李家塢,因爲一來這就是與他們正面爲難了,二來估計也查不到什麽,李家早已經把人藏起來了。這樣一想,馬越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來,他竟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
他總不能如前次向七家要糧食般用言辭威脅。這樣即便真讓他成功借到兵了,這些人他們就真敢用麽?不是真心來相助的人馬混入官軍之中,很可能起到反效果,這就太得不償失了。而且,李家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與自家的存亡比起來,馬越之前的威脅就不算什麽了。
看到馬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李家兄弟對視一眼之後,都露出了得意之se。前次他們的确受制于這個年輕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這一回,他們總算是把場子給找了回來。
不過,爲了不真個使關系搞得太僵,李實又道:“若是馬公子真的人手緊缺,我們還是可以出一分力的。我堡中人四百多壯丁,這次可以借給你三百……”
聽到這話,馬越更是苦笑不已,自己原來想要的是三千人馬,可對方卻隻肯給三百,這也實在太……
就在馬越還盤算着該如何繼續說服對方的時候,突然一陣咳嗽聲從外面傳了進來。那李家兄弟一聽這動靜,立刻就都從席位上起了身,恭敬地看向了門前。不一會兒,一個顫巍巍的老人便在兩個少年郎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見過父親!父親,你身體一直不見大好,今ri怎的突然來了?”李家兩兄弟都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個突然而來的老者正是李家的家主李佑了,隻是今ri說好的,父親是不會來攙和此事的,怎麽卻來了?
“公子便是董仲穎帳下的幕僚,馬……叫馬什麽來着?”老者一雙渾濁的眼睛上下端詳着馬越道。
“小子馬越,見過李太公!”馬越不敢托大,也行禮如儀道。
“哦,馬公子果然儀表非凡哪,比起我的這些個子孫要有出息得多了,年紀輕輕的就已經爲國效力了。”李佑說着又咳嗽了兩聲,随後才又道:“你此來爲何?”
馬越就又把剛才的一番話說了一遍,然後靜等李老太爺的回應。他隐約地猜到,這個老者的出現,絕對是事情有轉機了,不然他根本不必出來的。
“你要多少兵?”李太公笑了笑後問道。
“三千,隻要三千就足夠了。”
李太公略一思索,随後點頭:“好!我們李家給你,不過我卻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