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個庭院一眼都望不到頭,一處院落就是一處景緻,完全不象是西涼這等荒涼之地應該有的建築。那些房屋和建築,看着都是由名人匠師費盡心力所造,隻怕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有此規模。從這院落來分析,這裏的主人就絕不簡單,其身份甚至更在刺史耿鄙之上。
其實從牛輔這樣的手握軍權的人都要聽從此間主人的吩咐行事,甚至都都敢做出大爲兇險的刺殺主帥之事來分析,馬越就能想到這個背後之人非尋常人物了。隻是在見識了他的家宅之後,就更堅定了他的判斷:“此人究竟是誰?在朝廷裏有着什麽樣的職位,在曆史上有是否留下了名字呢?”
腦裏盤算着這些,馬越腳步卻沒有絲毫的減慢。直到兩人來到一處鮮花盛開的園子跟前時,牛輔才停下了腳步,轉頭道:“待會小心着些,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多謝牛将軍提點。”馬越笑着回道。但對方卻并沒有多說的意思,而是示意馬越舉起手來,讓自己查看身上有無暗藏兵刃。顯然想要再進去見到那個幕後之人,馬越還得被人仔細地檢查一番。
馬越沒有因此就生出不快,忙配合地舉起了手來,任由牛輔施爲。他檢查得很是仔細,半晌後才點頭:“跟在我身後,待會見了主公,他若不問,不得多話。”
“好!”馬越點頭,心裏的好奇就更盛了,對方好大的排場哪,此人究竟是誰?他心下已經有了決定,待會見面就用話把這點給套問出來。
兩人走進花草叢中,順着曲折的小徑不斷向前,不一會兒,馬越就看到了在花樹掩映中的一個亭子,裏面有幾個人影,想來就是自己要見的人了?果然,牛輔再次讓他止步,然後自己走了過去禀報,過了會兒,才有一個仆人打扮的中年人走過來請馬越過去。
淡然一笑,馬越這才拔步朝亭子走去,走到亭下,才看到那亭子之上有塊匾額,上寫着聽雨二字,下款則是董君雅。這讓馬越生出了一絲猜測,莫非内中之人就是叫作董君雅麽,可自己卻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哪。
心裏想着,腳下卻沒有停,很快進了亭子,然後他的目光就落到了當中半躺半坐的高大身影之上。雖然亭中尚有不少的人,但馬越一進來,目光還是立刻被這個看着有些懶洋洋的高大男子所吸引了。
這人雖然斜靠在席榻之上,但馬越卻看得出他很是高大,當有八尺往上的身材。而與他的父兄相比,此人不但高,而且胖,那本來足夠讓兩人并坐的席榻此時完全被他的身體所占據了,而且雖然是側卧,此人的肚腹還是顯得極其突出,腰圍足有四尺開外了。
雖然這人很是胖大,但馬越卻沒有此人臃腫的感覺,這個卧着的,看着似乎有些慵懶的男子竟讓他覺得很是英武,這實在是種奇妙的感受。而當馬越把目光移動到那人臉上時,他更是心中一動,此人長得并不英俊,獅鼻闊口,滿臉的胡須,但看了隻讓人覺其豪邁,而生不出其他的感受。
另外,馬越還明顯感覺到了從此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說白了就是有王霸之氣。雖然對方還沒有開口說話,但隻是半躺在那,就給人一種逼人的壓迫,讓他有種難以與之抗衡的感覺。這就是久居人上的人所擁有的獨特氣質了,這是此時的馬越怎麽都不會擁有的能力。
不過馬越并沒有被此氣勢所壓倒,他隻是有禮地一拱手道:“在下馬越,見過縣令大人!”
“嗯?”董卓本來還想通過自己的氣場來壓一壓這個少年呢,卻沒想到對方竟會突然如此稱呼自己,一怔之下就開了口,從而使身上的氣勢一斂。随後,他的嘴角就翹了起來,似是嘲弄,似是譏諷地道:“你認爲某是這臨洮的縣令?”
感覺到壓在身上的感覺消散了許多,馬越才松了口氣。同時他也知道了對方原來是刻意如此以勢壓自己的,那就說明自己還沒有那麽差。在略一停頓後,他才說道:“如今這個臨洮縣中,除了縣令大人之外,小子實在想不到有誰能有如此勢力了。”
“哈哈……小子當真有趣!”董卓雖然是在笑,但胖臉上卻全無一點笑意,隻是盯着馬越:“小子,你這話言不由衷,你之所以如此稱呼于某,是爲了讓某自報身份?”
馬越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對方猜到了,心裏便是一緊,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得默然以對。而牛輔聽了這話,也是一怔,忍不住要重新打量馬越了,這個小子還真有點膽se,見了主公竟還能打着這樣的盤算。
見馬越默認了,棟卓的臉上才有點笑影:“小子,的确有膽量。尋常之人,别說是你這樣的少年了,就是朝中官員,見了某也難以如此從容的,你讓我很是意外。聽說你是馬騰的兒子,可某隻知道他有個長子叫馬超的很是了得,你又是他哪個兒子?”
馬越并沒有因爲對方的貶低或是高看而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隻是道:“我乃是父親的次子。論武藝和名聲,我自然是比不過兄長馬超的……”
“論武藝你是否不如他我不知道,但論膽子,你應該是強過他的。”董卓打斷了馬越的話道:“在我董卓面前敢如此說話的,西涼一地還沒有幾人!”
聽到董卓自報身份,馬越的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就連臉se也忍不住有些變了。他雖然想到了這個家夥很不一般,在西涼有極高的地位,甚至在曆史上也有些名氣,卻也沒有想到此人竟會是董卓,董仲穎。
董卓是什麽人?雖然他比不得劉、曹、孫這樣後來瓜分了中原的強人,但在東漢末年的曆史裏那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雖然這些名氣都是臭的。如果沒有他的橫空出世,東漢末年的曆史發展還未必會有那麽大的變數呢,之後各地的軍閥割據也沒有如此之盛。正因爲有他的出現,才有後來的十八路諸侯起兵,才有了後來一系列jing彩的故事。
而如今,馬越居然就這樣和這麽個與曆史密切相關的大人物走到了一起。雖然他的父兄都是曆史上有名的人物,但一來因爲他已經習慣了他們是自己的家人,二來馬超其實在三國裏的地位也就一武将,很不顯眼,所以他還能坦然接受。但這個天下大亂的推手之一的董卓,這個一代枭雄董卓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還是讓馬越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看到馬越在聽自己報了名号後就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董卓也覺得有些奇怪。雖然他在西涼官場和軍隊裏有些名氣,卻也沒有大到如此地步?怎麽這個看着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會有如此反應呢?這比起剛才他面對自己氣勢所壓時的從容可是天壤之别哪。
這份好奇讓董卓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小子聽過某的名号?”
“我……”馬越生生地将一句聽過壓了回去,随後才道:“小子是聽家父提起過董公之名。你乃是我西涼難得一見的大豪傑,故而驟聞董公之名,小子便失态了。”他面對的可是那個入了洛陽後大殺四方的兇神哪,爲了自身的安全考慮,馬越隻有先拿好聽的來拉關系了。而且他也希望董卓能聽從自己的建議來對付亂軍,所以這話就更是客氣了。
“哦?馬騰還跟你提起過某?那他提過某何事哪?”董卓忍不住又問了一聲。雖然身邊有不少的拍馬奉承之人,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這麽說自己的好話,還是讓他大感受用的,便想要聽上一聽。
馬越心裏頓時就有些發苦了,他搜腸刮肚也想不起董卓有什麽英雄壯舉。倒是爲非作歹的事情可以一找一大把,而且這些也是在今後才能發生的。不過對方既然問了,他就必須回答,不然誰知道這個今後的殺人魔頭今ri會不會也狂xing一發把他給殺了啊。
在略一思索之後,馬越才道:“我父曾說,董公治軍最有一套,麾下将士個個能征慣戰,且求賢若渴,深得有才能的人擁戴。小子記得董公帳下有一多謀之士叫李儒的,就是個厲害人物。由此推之,董公必然非同尋常!”天可憐見,對于董卓的手下,馬越也就知道華雄、呂布和李儒了,呂布現在肯定不在董卓身邊,華雄不得而知,就隻有賭李儒了。
但這回他還真就賭對了,聽他這麽一說,董卓便笑了起來:“看來小子的确有點見識,并非信口開河之輩。”同時心裏也不無怨怼地想道:“要是朝廷能有這小子的見識,某也不會困在這小小的臨洮城中,要靠這樣的手段來達到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