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後,幾道線電波以黑石寨爲中心,快速傳向四面八方。【
“本月十四,日寇聯合白俄馬賊,欲以十倍與我獨立營兵力,重奪黑石寨。我獨立營将士感念傅長官知遇之恩,孫長官相待之德,上下齊心,奮起反擊。于昨夜全殲爲禍草原多年的白俄匪幫,重創日寇藤田純二所部。擊斃白俄羅斯匪首伊萬諾夫、土匪骨幹安德烈、尼古拉、鮑裏斯及其部下四百餘人,繳獲輕機槍兩挺、各色步槍三百餘支,子四萬六千餘發”
“昨夜,軍統察綏分站察哈爾别動隊的同志提前洞悉敵情,聯合黑石寨附近各方勢力,主動出擊,重創來犯之敵。擊斃白俄匪首伊萬諾夫及其麾下四百餘人,徹底鏟除了這夥流竄草原多年的頑匪。藤田純二所部日軍不戰而逃,各地蒙古貴族态度大幅度轉變,由對日本人言聽計從轉爲”
“近日,軍統察綏分站彭副站長與**人往來密切,已有通敵之嫌。我中統同志正密切監視之,以便掌握确鑿證據。然彭某在第二百一十一旅獨立營中人脈頗廣,并且與營長周黑碳交情深厚。所以任何不利于彭某的行動,都難免會受到周部的阻撓。懇請長官根據卑職所述情況,給與”
與上述三方的先進手段不同,喇嘛溝遊擊隊送往上級的報告,是委派專職的交通員騎馬送走的。雖然遊擊隊繳獲來的那座電台已經被老餘幫忙修好,但是紅胡子手裏卻沒有跟上級聯系的專用密碼本,而喇嘛溝遊擊隊内,暫時也找不出一位合格的報務員來。
交通員老李化妝成收購藥材的商販,騎着駱駝向南走了十餘天,才跟多倫附近一個地下黨交通站的同志們接上了頭。而交通站的同志将紅胡子親筆書寫的報告變成電文,再找到合适機會發往八路軍察北軍分區,又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察北軍分區的同志最後接到報告的之時,已經到了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初,距離第二次黑石寨戰鬥的具體發生時間,差了足足小半個月!
即便如此,這份報告依舊在察北軍分區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八路軍察北軍分區是兩個月前才剛剛從晉察冀軍區衍生出來的,目前還處于草創階段,人員、場地、設備都非常匮乏。很多幹部都身兼數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饒是如此,當軍分區機要室主任兼保衛科長劉國梁拿到翻譯出來的電文後,還是覺得有必要專門開個會來研究一下喇嘛溝遊擊隊今後的發展與安全問題。
“怎麽,我們的契卡同志,又發現了什麽安全隐患?!”軍分區副司令張霁雲見保衛科長劉國梁滿臉嚴肅,從辦公桌上擡起頭來,笑着打趣。[
“還不是黑石寨的那個王胡子!你看看這個,還有這個!”劉國梁将剛剛翻譯好的電文和一份八路軍重慶辦事處專門轉發過來的報紙壓在一起,重重地拍在了張霁雲的面前。
“哦,王胡子怎麽了?!他在黑石寨那邊不是幹得挺好的麽?”張霁雲愣了愣,本能地還是護短。
“是啊,挺好。先把一個聲名狼藉的獨行盜拉進遊擊隊裏做教官,然後又拉了一位軍統特務當中隊長,現在好了,幹脆把白俄土匪也收編了。照這麽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天,他就能給咱們拉出一支八國聯軍來!”見張霁雲根本沒給予喇嘛溝遊擊隊的情況以足夠重視,劉國梁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提醒。
聽劉國梁越說越嚴重,張霁雲收起笑容,逐字逐句閱讀兩份文件。反複閱讀了兩遍,也沒覺出喇嘛溝遊擊隊那邊的最近的表現,有什麽出格之處來。
“不是又打了一場大勝仗麽,國民黨的報紙也提到了,遊擊隊給予了第二百一十一旅獨立營有力的配合!我記得前一段時間,他們可是很少說咱們八路軍地方部隊的好話!”放下報告和報紙,張霁雲皺着眉頭反問。由廟宇側殿臨時改建的指揮部兼會議室裏,眼下隻有他們兩個。都是經曆過長征考驗的老同志,彼此之間關系很好,肚子裏有什麽話也喜歡直來直去,很少互相兜圈子。
“我說老張,你别光看成績好不好!”劉國梁忍可忍,抓起電報和報紙逐句分析。“國民黨的報紙是很少誇獎咱們,特别是咱們八路軍的地方部隊,在他們嘴裏就沒一處好的地方!可他們别的不誇,爲什麽單單誇獎喇嘛溝遊擊隊?是王胡子那裏做得特别出彩麽?還是其中還有别的什麽圖謀?!”
張霁雲被問住了,雙手交叉于一起,在眼前開開合合。劉國梁知道這是對方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動作,又指了指電文,繼續剖析,“收留白匪餘部的事情咱們可以暫且不論,但是,其他幾件事情,咱們必須要重視。第一,那個姓張的舊軍官,到底跟軍統有沒有瓜葛?第二,這個,軍統派技術人員,專程趕往了遊擊隊駐地,除了幫忙修好了電台,還幹了些什麽事情。還有,第三,與周黑碳、彭學文一道夜探白俄土匪營地,他以爲他是關二爺啊,還單刀赴會呢!”
“他不都給出了充分理由了麽?喇嘛溝遊擊隊沒有足夠的技術力量修複電台,而一座電台對他們來說多重要,你也應該知道!”張霁雲被問得有些不高興了,皺着眉頭回應,“至于夜探敵營,那不也是爲了瓦解白匪軍心麽?至少從效果上看,王胡子的目的達到了!”
“你這是唯軍事論!”劉國梁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幾分,憤怒地強調,“你看看他這幾場勝利都是跟誰合作,第一次,軍統特工張松齡,第二次,軍統特工餘某,第三次,軍統察綏分站副站長彭學文,老牌軍統特務馬漢三的得意門生。喇嘛溝距離咱們這麽遠,騎着馬都得跑七八天,萬一有人被軍統成功策反,咱們察北軍分區,怎麽跟軍區領導解釋!”
“沒那麽嚴重吧!”張霁雲看了劉國梁一眼,不滿地反駁,“王胡子也是老黨員了,立場沒那麽不堅定。況且那個姓張的小家夥,你不是派人去調查過他的來曆了麽?”
“很多老黨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國民黨腐蝕的!”在老朋友面前,劉國梁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特别是王胡子這種江湖氣息非常重的地方部隊領導,往往就是國民黨特務的重點進攻目标。至于那個姓張的,我這邊隻能查到他的确在老二十六路特務團當過連副。娘子關戰役之後,這個人就徹底消失了。并且一失蹤,就是七、八個月!足夠接受一整套專業特工技巧培訓。”
“紅胡子上次送來的報告,不是說此人在老鄉家養傷,并且還跟娘子關那邊的遊擊隊有接觸麽?!”張霁雲又愣了愣,有些不解地問。“你發函去吳隊長那邊調查過沒有?他怎麽答複的你!”
“發過,但是沒有回音。據秘密戰線上的同志彙報,娘子關遊擊隊,已經不存在了!”劉國梁的聲音立刻就低沉下來,低着頭,眼眶微微開始發紅。
“怎麽?”這個消息,對張霁雲的震動,可比喇嘛溝遊擊隊可能被軍統滲透大得多。他騰地一下就跳起來,抓住劉國梁的手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下來之前,上級部門不是還給沈隊長他們發過獎狀麽?!”
“上個月十五号,鬼子從前線抽調正規部隊,在山西北部發動了治安戰。娘子關遊擊隊被一個大隊的鬼子和兩個旅的僞軍包圍,以吳隊長爲首的娘子關遊擊隊将士四百三十餘人,全部以身殉國!”劉國梁脫下軍帽,悲憤地補充。(注1)[
注1:從1038年起,鑒于後方不穩。日軍多次從前線抽調兵力,對活躍在占領區的遊擊隊發起重點打擊。很多支遊擊隊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全軍覆沒。其中有**的隊伍,也有國民黨的隊伍。還有一些不屬于任何黨派,純粹自發的抵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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