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算是半個科班出身,談起戰術方面的話題來,彼此之間的距離迅速拉進,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根據今天早晨的戰鬥情況,總結出一大堆關于新式騎兵作戰的大道理。
騎兵的确是落後于時代的兵種,早晚會被摩托化和機械化部隊所取代,這是眼下全世界都公認的軍事理論,方國強、孫雲起和邵雍三人既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去翻,但是,三人卻一緻認爲,在東方戰場,特别是在土地相對開闊,工業極度落後的草原上,短時間内,騎兵的優勢地位依舊法取代,特别是在進攻一方的火炮完全壓制住了敵人火炮和機槍之後,騎兵速度和攻擊力,更是防守一方的夢魇。
即便是最優秀的『射』手,也不能保證首發即能命中三百米外高速移動的目标,而高速沖刺的戰馬掠過這三百米的距離,卻隻需要二十幾秒,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的步槍來說,二十秒的時間,隻夠『射』手将倉内的子全部打完,絕對沒有機會再重新裝填第二次,這也就意味着,隻要防禦一方的士兵槍法稍差一些,或者配合不夠默契,在騎兵發起沖鋒的瞬間,戰鬥的輸赢便已經毫懸念。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可以在陣地前拉鐵絲網,或者專門進行傳統的排槍齊『射』訓練。”分析完騎兵的優勢,胖參謀邵雍又主動變換角『色』,從防禦一方尋找應對之策。
“人家騎兵兄弟就那麽傻啊,看到你陣地上架了鐵絲網,還不顧一切向前沖,人家不會先用小鋼炮把鐵絲網掀翻掉麽,況且如果不是恰巧在營地附近的話,誰行軍時會把鐵絲網随身帶着,。”孫雲起撇撇嘴,不屑地反駁。
“那騎兵可不可能天天帶着大炮一起行軍呢,你怎麽不說說,。”邵雍用眼皮夾了他一下,冷笑着回應。
眼看着二人就要争執起來,方國強趕緊出頭替雙方打圓場,“嗨,咱們說得不都是最理想情況麽,真正戰鬥中,肯定還有許多事先沒預料到的因素,不過總體來說,如果能得到步兵和炮兵的全力配合,用騎兵對付小鬼子,會讓戰鬥結束的時間提前許多就是。”
“對,關鍵還是友軍的配合,在當前的情況下,騎兵不是落伍了,而是已經不适合作爲單獨作戰的兵種存在。”胖參謀邵雍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尾随而上,敲磚釘腳。[
“那坦克不也一樣麽,沒有步兵在後邊跟着,坦克就是一個移動的鐵棺材。”孫雲起倒是單純地在考慮戰術問題,兀自稀裏糊塗地打岔。
方國強笑了笑,沒接邵參謀的招,而是順着孫雲起的話頭,迅速将讨論的焦點轉移到其他方面,“據說西方有一種坦克戰術,已經不再強調步兵的跟進,不過,日本人的坦克『性』能相對差一些,可能暫時還适應不了這種新戰術。”
“是古德裏安将軍的坦克集群戰術,以坦克和裝甲車爲核心進行大縱深突破,步兵和炮兵進行配合,而不是以前那種讓坦克作爲步兵進攻的掩體和火力提供者。”孫雲起立刻大聲附和,更本沒察覺胖參謀邵雍在不停地拿白眼球翻自己,,。
在“盧溝橋事變”發生之前,國民『政府』一直試圖參照德軍的模式,整編自己旗下派系林立,戰術指導思想也五花八門的各支部隊,聘請了大量的德國顧問,軍械也采用易貨貿易的放式,大量向德國采購,雖然雙方的合作因爲日本人的抗議而最終破裂,但在國民革命軍的中高級軍官,特别是一些像孫雲起這樣的技術兵種的軍官心裏,德軍的戰術思想早已像野草一樣生根發芽,此刻猛然從一名土八路幹部嘴裏聽到熟悉的話題,立刻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拉着對方的手,從塞科特到隆美爾,再從閃電戰到包封式攻擊,把個邵參謀晾在了一邊,幹瞪眼卻沒有任何辦法,(注1)
三人中兩個說,一個聽,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昨夜開會的指揮部門口,裏邊留守的參謀們看到遊擊隊的政治處主任來了,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衆星捧月般将方國強給迎了進去,贊揚的話,不要錢般滔滔滾滾往外抛,有了先前跟邵胖子和孫連長兩個打交道的經驗,方國強也知道大夥之所以奉承自己是因爲看上了騎兵所表現出來的驚人突擊力,便強迫自己的内心盡量保持冷靜,笑呵呵地跟衆人東拉西扯,遇到關鍵問題要麽裝聾做啞,要麽以自己剛剛上任,還不了解情況爲由,将一切都朝張松齡身上。
一番周旋下來,也累了個滿頭大汗,好在沒持續多久,九十三團的敢死隊員和黑石遊擊隊的騎兵們,就一道從戰場上撤了下來,大夥的關注的焦點,迅速轉向了團長祁威和遊擊大隊長張松齡,才讓方國強終于找到機會透了幾口氣,躲在角落裏,再也不主動往人多的地方湊。
隻付出了極其輕微的代價,就完成了預期目标,九十三團團長祁威也非常興奮,扯住張松齡和趙天龍兩人的胳膊,非要來個一醉方休不可,其他低級軍官,則把紛紛目光轉向轉向了鄭小寶、巴圖等遊擊隊的基層幹部,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大套交情,就連方國強剛剛帶過來的新兵,也有專人負責招待,洗臉水、熱『毛』巾,還有香煙、清茶,一樣樣流水般送到大夥面前,令人受寵若驚。
待大夥都洗漱完畢,換掉了沾着血迹的衣服,在衛生員的幫助下處理完身上的輕傷,團長老祁一聲命令下去,立刻在營地内擺開了宴席,酒水、香煙,肉食、還有草原地區難得一見的進口馬口鐵鐵盒子罐頭,成手車地往衆人面前拉,宴會進行期間,還不停地有報務員跑來跑去,手裏拿的全是各級長官發來的賀電,從新三十一師師長孫蘭峰,第二戰區北路軍總司令傅作義,一直到中華民國國防最高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都在電報裏對九十三團所取得的傲人戰績大加贊賞,特别是後者,可能出于鼓舞士氣的考慮,居然直接在電報裏宣布,按照每個人二百元的标準,獎勵參戰官兵五十萬法币,并号召全國将士以九十三團爲楷模,奮勇殺敵,早日将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恢複華夏全部故土。
國民『政府』這邊興高采烈,小鬼子那廂則是一片哀聲,雖然此戰國民革命軍出動了一個甲種團,一個獨立營和一個遊擊大隊,圍攻日軍一個加強中隊,雙方總投入兵力對比高達十五比一,但兒玉中隊隻堅持了一晝夜就全軍覆沒的下場,還是在關東軍總部内,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暴,要知道,同樣是跟晉綏軍交手,早在中日戰争初期,日方的一個大隊,就敢向晉綏方的一個師,甚至一個軍發起進攻,并且能打得後者節節敗退,甚至丢盔卸甲,而短短兩年半時間過後,當初弱旅居然就變成精銳之師,并且進攻意識如此之強烈,怎能不令人驚詫莫名,,是誰當初低估了傅作義部的戰鬥力,誰又該爲兒玉中隊的覆滅而承擔責任,接下來的戰鬥該怎麽辦,去救援兒玉末次的軍隊,是繼續撲上去對九十三團進行懲戒,還是立刻停下來,以免掉進傅作義部的圈套,,德王和李守信兩個喜歡見風使舵的家夥,會不會因此而發生立場的動搖,,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指揮部門的舉棋不定,很快就反應到了下面的部隊中,幾乎是傾巢而出的黑石寨駐軍川田大隊,通過中國『政府』的廣播和關東軍總部的電報,迅速得知了被救援目标已經不存在的消息,立刻掉頭撤回了黑石城中,緊閉城門,以免自己成爲九十三團和黑石遊擊隊的下一個打擊目标,與此同時,匆匆忙忙從僞滿洲國興安警備司令部趕過來的一支日軍和兩支僞軍,也在途中停住了腳步,等待上司的戰術調整,至于距離戰場較近,這幾天一直在做壁上觀的蒙古地方貴族們,則偷偷地騎着馬跑到了九十三團駐地,排着隊等候團長老祁的召見,唯恐後者殺紅了眼睛,跟自己老賬新帳一起算。
當這些消息被九十三團的政工幹部有意識的當衆“洩漏”出來之後,宴會的氣氛,則迅速被向了**,歡呼聲一浪接着一浪,“驅逐日寇”口号聲也,也在駐地上空響個不停。
看看氣氛已經被渲染得差不多了,團長老祁向邵雍等人使了個眼『色』,端着酒盞,笑呵呵地走向張松齡,“張隊長,咱們倆再走一個,老哥我突然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祁,祁團長太客氣了,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張松齡大概是被灌過了量,說話時舌頭有點木,口齒也不太清晰。
“下一步,我想去抄德王的老家,不知道張隊長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一趟,。”團長老祁迅速将一杯酒倒進肚子,然後端着空杯子向張松齡發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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