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不到三分鍾時間,一個日軍尖兵小隊就已經被突然冒出來的中國騎兵給砍了幹幹淨淨。帶隊的那名大個子中**官兀自嫌殺得不過瘾,在黃膘馬的背上倒擰過身體,小拇指伸出,用力朝地面指了指,然後雙腳輕輕一敲馬镫,帶領麾下騎兵揚長而去!連鬼子兵丢下的步槍都懶得下馬去撿!
“混蛋!”“蠢豬!膽小鬼!”“有本事就不要走,停下來,停下來跟皇軍決一死戰!”河道中的鬼子兵們被中**官的嚣張表現氣得破口大罵,兩隻腳卻都站在原地,誰也沒有勇氣帶頭向對岸追。騎兵,對岸那支中國小部隊的人數雖然少,卻是不折不扣的騎兵。在沒有重火力支援的情況下,扛着一條步槍去追趕騎兵,那是不折不扣的找死行爲。萬一對方被追急了掉頭殺回來,追在最前頭的人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渡河,立刻給我渡河!愣着幹什麽,渡河!立刻渡河!”見身邊的鬼子兵們都愣着不動,大隊長川田國昭舞着指揮刀催促。“渡過去,把中國人統統殺死!給立花中尉報仇,報仇!”
“川田軍,中國人已經騎着馬離開了!”不忍見川田國昭被活活氣瘋,作戰參謀白川四郎拉了他一把,低聲提醒。
“離開了,咱們就不過河了麽?他們還能跑出中國去?!追,立刻給我追。即便追到天邊,我也不會放過他們!”作爲有着多年跟東北抗日聯軍作戰經驗的老軍官,川田國昭中佐當然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們憑着兩條腿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追上中國人的騎兵。然而什麽都不做就讓對方溜走,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消息傳回關東軍本部那邊,昔日的同僚又将怎樣拿他進入草原後的第一仗當笑話講?!
“子彈,爲了迅速過河,士兵們随身攜帶的子彈都不多。特别是重機槍和輕機槍,剛才已經把随身攜帶的彈藥差不多全打光了!”白川四郎指了指身邊滿臉沮喪的鬼子兵,又指了指身後河岸上的運輸車輛,繼續低聲苦勸。
被中國人兜頭給了一個大耳光,他也覺得無法忍受如此奇恥大辱。特别是對方這種打了自己這邊一耳光之後撒腿兒就跑的行爲,更讓恥辱的感覺增加了上百倍。可眼下是在陌生的土地上作戰,對手是誰,來自哪個方面,具體規模多大,對自己這邊來說都是兩眼一抹黑。所以無論多麽不甘心,大夥都必須把這口惡氣先咽下去。萬萬不可因爲憤怒而失去理智,讓對手捕捉到更大的戰機!
想到這兒,白川四郎又将手指伸向了對岸的丘陵,繼續低聲勸谏,“如果我們不攜帶足夠的子彈就貿然渡河,萬一中國人在丘陵後還有其他埋伏,就可以在渡河的中途殺出來,将咱們全部堵在河道中........”
“殺出來就殺出來,沒有子彈,大日本帝國的将士用白刃也能奪下對面的河灘!”川田國昭回過頭,惡狠狠地打斷。卻終究沒有再堅持命令鬼子兵們立刻渡河,而是将手下幾個主要軍官叫到身邊,換了一個相對穩妥的策略。先把所有重機槍都調回河岸上,找合适位置架起來掩護全軍。然後由重新攜帶了足夠彈藥的第一中隊過河去建立一個灘頭陣地,再由第二中隊幫助運輸中隊,将兩輛汽車和十餘輛馬車連同車上的貨物,分批次運到了對岸。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過河的時間就被大大的加長了。直到了下午四點半左右,剩下的所有鬼子兵才一個不落地安全抵達了河對岸。再派人去攻擊搜索先前藏着伏兵的矮丘,哪裏還能找到半個人影?隻剩下一團團早已冰冷的馬糞,證明伏兵曾經在此恭候多時!
“八嘎——!”随着越來越多的信息送到,川田國昭中佐被氣得再度暴走。山丘附近被踩平的野地隻有很小的一塊,這說明伏兵的人數絕對不會超過一個中隊。如果将戰馬卧倒時所占的面積也考慮進去的話,先前将立花兵太郎等人切了肉片的那支騎兵,總人數可能隻有一個排!帶着半個大隊武裝到牙齒的帝國精銳,卻被一個排的中國騎兵以零傷亡的代價,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生吞了整整一個尖兵小隊。如此“輝煌”的戰績,甭說關東軍中沒有,就是把整個中國戰場都翻個遍,從一九三一年翻到現在,也翻不出第二例來。今後若幹年裏,恐怕也甭指望有其他人能打破這個記錄!
恥辱啊,這已經不是川田國昭一個人的恥辱,而是整個關東軍,乃至整個大日本帝國的恥辱。要知道,自從跟中國政府全面開戰以來,哪一場戰鬥不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以少擊多,并且在大隊數情況下都能獲得輝煌勝利?有誰曾經像現在這樣,被不到自己這邊十分之一的中**人,打了個鼻青臉腫?!
不行,必須報複,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場屈辱以最快速度報複回來!否則,非但今後東蒙派遣支隊的将士們見了中**人會覺得擡不起頭,關東軍本部那邊,也無法容忍創造了如此恥辱戰績的将領,再繼續留在大隊長的位置上影響整個集團的形象和士氣!
想到自己有可能很快就要步第一任黑石寨顧問的後塵,川田國昭就不寒而栗。他是個正規軍校畢業的軍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藤田純二那樣的下場。與其被押回關東軍總部去羞辱一番,然後再打發回國内去訓練預備役,不如自己拔出刀來維護作爲一名武士的尊嚴
“川田君,第一中隊派出的幾個搜索小組都回來了,附近沒有任何埋伏!對不起,我剛剛将敵軍想得太可怕了!”發覺川田國昭的狀态越來越不正常,作戰參謀白川四郎及時地出頭替他分擔壓力,“如果繼續向前行軍的話,也許.......”
“鈴木少佐,你的一中隊立刻攻擊前進!”一邊咬牙切齒地想着如何找回場子,川田國昭一邊大聲做出安排,“如果發現敵人,一定要牢牢将其咬住!尋機全殲!”
“嗨依!”第一中隊的中隊長鈴木三郎少佐答應一聲,聲音卻不是很響亮。在太陽底下曬了一中午,又被突然冒出來的中國騎兵打了個幹淨利落的大耳光,,他覺得有點提不起精神。
第一中隊的鬼子兵們,也和他們的直接長官同樣,一個個覺得無精打采。按編制,立花兵太郎所部的那一小隊鬼子,也屬于他們這個中隊。連敵人是誰都沒弄清楚,就被突然冒出來的中國騎兵給殺了個幹幹淨淨。兔死狐悲,他們無法不在心裏感到畏縮和難過。
“都給我把頭擡起來,難道你們這麽快就忘記了對天皇陛下的誓言麽?”又是作戰參謀白川四郎,覺察到第一中隊整體士氣大幅下降,快速走到他們面前,厲聲喝問。
“我等不敢忘!”第一中隊的鬼子官兵被問得打了個哆嗦,站直身體,扯開嗓子回應!
“大聲些,告訴我,你們上船之前,對天皇陛下,對前來送行的家人和朋友說過什麽?!”白川四郎先豎起耳朵做傾聽狀,然後再度扯開嗓子喝問。
“百死!百死!讓屍體帶着榮譽回家,讓手中的槍炮,爲大和民族開拓出一片富饒的土地!”第一中隊的軍官和士兵們,包括鈴木三郎本人,像剛剛吸足了鴉片的瘾君子一般,站直身體,齊聲大吼。聲音一圈圈傳出去,在曠野裏引起無數疊回響。
“百死,百死!”其他鬼子兵們,包括隊伍中地位最低下的運輸兵,也紛紛站直身體,扯開嗓子大聲附和。一個個面孔通紅,脖頸處大筋跳起老高,老高。
畢竟從懂事起就開始被灌輸爲天皇犧牲的武士道精神,第一中隊的鬼子兵們很快就将同伴犧牲的悲傷忘記于腦後,大聲吼着軍歌,起身向中國騎兵退走的方向追去。目送他們走出兩百米左右,大隊長川田國昭中佐在作戰參謀白川四郎的協助下,又将機槍中隊,大隊部和第二中隊、運輸中隊相繼送上了路。然後二人跳進一輛半空着的軍車駕駛室後排,一邊追趕隊伍,一邊探讨該如何做,才能擺脫眼下的尴尬。
“從伏兵的火力配備情況看,他們應該來自支晉綏軍獨立營!”知道眼下川田國昭最擔心的是什麽,白川四郎非常體貼地分析,“伏兵的總人數大約在五百到七百之間,并且很可能得到了八路軍遊擊隊的全力配合!”
“嗯,我剛才也是這麽認爲。所以才接受了你的提議,沒有立刻對敵人進行報複!”川田國昭将頭靠在座椅背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回應。這是向上彙報的電文裏,唯一的“真相”。其他說法,則都是中國政府的誇大宣傳。相信者要麽是被中國政府的宣傳機構給蒙蔽了,要麽是居心不良!
“鑒于黑石寨附近的晉綏軍獨立營和八路軍遊擊隊,一直有聯手出動的習慣。我們最好暫時向敵軍示弱,以等待更好的戰機!”白川四郎想了想,繼續耐心地勸說。
“嗯!讓我再想想!”川田國昭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後慢慢睜開眼睛,将腦袋探出車窗外。
窗外的行軍隊伍很整齊,每兩支作戰單位之間都隔着相同的距離,從側面望去,就像教科書裏的插圖一樣經典。
“這是全世界一等一的強軍,大日本帝國的堅強柱石,天皇陛下的劍與盾。隻要這支劍舉起來,天底下就找不到任何.......”
“呯!呯!呯!”又是一連串爆豆子般的槍響,将川田國昭心裏剛剛湧起的自豪感迎頭打爆。轉過腦袋向前忘去,隻見先前殺光了尖兵小隊的那支中國騎兵,再度出現于第一中隊的側前方。馬背上的中**人一邊策動坐騎高速拉開與第一小隊之間的距離,一邊倒轉過身體,扣動扳機。輕機槍、中正式、盒子炮連連開火,打得第一中隊的帝國士兵抱頭鼠竄。(注1)
注1:單臂架着輕機槍在馬背上射擊,是晉察冀騎兵部隊的獨創戰術。陳再道将軍麾下的騎兵團,尤擅此招。具體發明人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