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龍手中的步槍很輕松便找出了一名小分隊長,調整呼吸,慢慢用步槍上的準星套住此人的左胸上方。惡貫滿盈的鬼子軍曹大蓋是夢見了如何在城裏欺負中國老百姓,肥豬臉上湧滿了獰笑。忽然,他的身體抽了抽,臉上的笑容完全變成了痛苦。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槍響在營地上空激起,驚醒了整個草原。
“嘎嘎嘎嘎…….”數不清的水鳥從河道中飛起,呼啦啦遮斷頭頂的星光。
“嗬,嗬,嗬…….”鬼子小分隊長手捂胸口,在地上痛苦的翻滾,掙紮,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距離有點兒遠,趙天龍這一槍并沒有直接打中他的心髒,而是擊穿了他的左側肋骨。三八槍的子彈借着餘勢在他的胸腔裏翻滾,将左側肺葉搗成了一團漿糊。
被槍聲從睡夢中驚醒的鬼子兵們根本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眼睜睜地看着自家頂頭上司一邊翻滾一邊狂吐暗紅色的肉塊,吓得頭皮都麻了。半晌,才有人扯開嗓子慘叫着示警,“敵襲,敵襲。那個狙擊手,那個中國狙擊手又殺回來了!”
“敵襲,敵襲!那個狙擊手就在附近!”所有圍着汽車露宿的鬼子兵都受到了影響,一邊慘叫着往地上趴,一邊端起三八槍四下亂打。“乒、乒、乒、乒”“乒、乒、乒、乒”爆豆子般的槍聲瞬間響徹整個夜空,任神仙來了也分不清敵我。趁着小鬼子一片大亂的功夫,趙天龍又從容地開了兩槍,其中一顆子彈因爲目标移動迅速而落到了空處,另外一顆子彈則迎面将一名急匆匆從帳篷裏跑出來收攏隊伍的鬼子軍官推翻在地。
連續的傷亡令鬼子們愈發驚恐。根本無暇分辨子彈的來源,瞄準一切自認可疑的目标瘋狂開槍。趁着小鬼子們沒時間照管汽車的機會,張松齡用醋柳樹的枝條擋住槍口上部邊緣,瞄準河對岸的汽車,穩穩地開火。“乒、乒、乒、乒、乒”,五顆子彈陸續飛出去,将面對河岸的四個輪胎打成了蔫黃瓜。
“嘶——”“嘶——”“嘶——”在一片混亂的槍聲當中,輪胎放氣的聲音顯得格外短促怪異。前後才半分鍾左右時間,兩輛汽車就同時朝河面方向傾斜過來。幾名躲在車身附近尋求庇護的鬼子兵吓得哇哇怪叫着跳起,抱起槍沒頭蒼蠅般四下亂竄。營地内明亮的電石燈将他們照成了一個個活靶子,正愁尋找目标越來越費力的趙天龍迅速調整槍口,扣動扳機,“乒、乒”又是兩槍,将一名鬼子的大腿打折,另外一名鬼子的屁股燙了一個窟窿。
“幫幫我,幫幫我——”“救命——救命——”受了傷的鬼子兵躺在血泊中,手捂傷口,慘叫着來回翻滾。因爲過于追求射程的緣故,三八槍子彈出膛時所攜帶的動能極大。在近距離擊中目标,很容易直接穿透,殺傷效果甚爲使用者所诟病。但是在接近和超過二百米的距離處,三八槍子彈的傷害效果就與近距離時截然相反。子彈入肉後非但不會将目标貫穿,而且會急速翻滾旋轉,将傷口附近的肌肉和血管攪成一團漿糊。
與傷者來自同一個地區的士兵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鄉黨血液流幹而死,掏出急救包,匍匐着向血泊靠近。這個從正常人類角度來看絕對應該鼓勵的動作,卻遭到了附近一名鬼子軍官的嚴厲申斥,“不準過去!誰也不準過去救那兩個笨蛋!趕緊給我把狙擊手的位置找出來,他在破壞汽車,他的目的是破壞汽車!”
“他又來破壞汽車了!”
“他又來破壞汽車了!”幾個自認爲頭腦聰明的馬屁精跟在軍官身後大聲嚷嚷,提醒同伴們保護重要軍事物資。而他們自己,則盡量遠離汽車,遠離電石燈附近的區域,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這種毫無責任感和軍人榮譽感的行徑,令營地内的場面愈發混亂。幾乎所有身處底層的鬼子士兵都不再管汽車會不會傾覆,趴在地面上,漫無目的的胡亂放槍,任由軍官們怎麽喊,也不肯再站起身來。
河對岸的趙天龍和張松齡則繼續從容開火,一個專門瞄準鬼子,一個全心全意繼續破壞汽車。更多的傷亡出現在鬼子隊伍裏,更多的彈孔出現在已經幹癟的車胎和汽車油箱附近。直到營地其他位置的鬼子兵抱着機槍趕過來支援,兄弟兩個才默契地停止扣動扳機,躲在刺柳叢後将滾燙的子彈殼挨個收拾起來,顆粒歸倉。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鬼子調集了三挺歪把子輕機槍,一挺拐把子重機槍,沖着黑漆漆的河岸瘋狂掃射。看上去聲勢大得吓人,卻沒能傷及兄弟兩個分毫。在剛才偷襲中,槍口的火焰大部分都被刺柳枝條給擋住了,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而鬼子兵們驟然從睡夢中被驚醒,也做不出太正确的反應,沒勇氣也沒本事瞪圓了眼睛仔細捕捉子彈出膛時的瞬間微光。
接連用機槍将河對岸梳理了三遍,小鬼子們才驚魂稍定。在一名躲藏于帳篷後的少尉指揮下,戰戰兢兢地開始以小分隊爲單位集結,準備向對岸發起反擊。
必須将那個狙擊手找出來,哪怕他已經被重機槍掃成了碎片,也要将他的屍體拼湊完整,以免留下任何後患。剛才的教訓太慘重了,隻是短短三、五分鍾時間,鬼子們就損失了四名同伴。另外還有三名同伴身負重傷,不知道是否有機會從十八層地獄裏爬回來。
好在狙擊手的同夥不多,也沒攜帶任何重武器。如果此人剛才手邊恰巧有一門歪把子或者擲彈筒的話,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給自己壯膽兒,鬼子們一邊集結,一邊命令機槍手全力戒備。稍有風吹草動,立刻對可疑地點用火力覆蓋。也許是畏懼他們手中的機槍,也許在剛才的對射中不小心中了流彈,河對岸的狙擊手再也沒有做任何反應。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重新組織起來,沿着河岸擺開攻擊序列。
“估計是被流彈打死了吧!”
“應該已經死透了,四挺機槍還掃不掉他,除非他是魔鬼變的!”
“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他槍法再好,也阻擋不了帝**人前進的腳步!“…….
見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再挨冷槍,鬼子們的膽氣漸漸恢複了一些。亂哄哄地發出詛咒,恨不得用口水把河對岸的“狙擊手”活活淹死。
有**着膽子脫離本隊,拿出急救包給傷員們止血。電石燈很亮,施救者和被救者都不能快速移動,幾乎是一個個活靶子。但河對岸的“狙擊手”還是沒有開槍,任由鬼子們将兩名還有生還希望的鬼子兵擡進帳篷,将另外一名奄奄一息的鬼子兵用刺刀送回他的老家。
“渡邊君走得很安詳,他的靈魂會在天國看着我們,看着我們如何爲帝國開疆拓土!接下來,讓我們…..”擦幹刺刀上的血迹,鬼子少尉扯開嗓子,大聲給士兵們鼓氣。短短時間損失了這麽多同伴,小鬼子們士氣受打擊很重。雖然一直叫嚣着要遊到對岸去,将那個姓張的狙擊手抓出來,亂刃分屍。但每個人看向河對岸時躲躲閃閃的眼神,卻将他們心中的恐慌暴露無遺。
這是一片荒涼的土地,沒有大日本帝國急需的石油,也找不到鐵、銅、錫、金等帝國急需的礦藏。這裏甚至連當地人的糧食都不能自給自足,每年要從關内大批采購米、面、谷物和高粱。而當地人的性子又是那樣的野性難馴,馬賊、遊俠、張學良的潰兵、吉鴻昌的餘孽,肆無忌憚地在草原上橫行。就連對帝國相對恭順的蒙古貴族,暗地裏也不知道在打着什麽鬼主意,稍不留神,就很可能反咬一口,讓勢單力孤的帝**人們連葬身之處都找不到。
而渡邊君他們五個,卻死在了這樣一片蠻荒的土地上!既沒象進入中原大城市的那些同行們一樣,搶到什麽珍貴的寶藏,也沒能給家人帶回去任何光榮。他們甚至連敵人長什麽模樣都沒看清楚就死了,死得稀裏糊塗,死得毫無意義。同樣連中國“狙擊手”藏在什麽位置都不清楚的鬼子兵們,不願繼續再沿同一條道路向前走,也稀裏糊塗地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上。
“一切爲了天皇!”喊了句老生常談的口号,鬼子少尉結束了幹巴巴的演講。
“一切——爲了——天皇!”鬼子兵們拖着長聲,一個個回應得有氣無力。
血淋淋的屍體就在眼前擺着,鬼子少尉也拿不出更好的手段鼓舞士氣。讪讪地點點頭,轉身跑向營地最深處的一座帳篷,請求裏邊的長官做戰前指導。
“一群膽小鬼,這點挫折就喪氣了,簡直侮辱了帝**人的身份!”老鬼子藤田純二腆着圓滾滾的肚子從帳篷裏走了出來,沖着少尉大聲喝罵。
“長官小心!”比狙擊手提前一個多小時回到營地,随即被剝奪一切職務,降爲馬夫的酒井高明彎着腰沖上前,用屁股擋住藤田純二的身體。
“滾開!”藤田純二一巴掌将馬屁精拍飛,大步走向麾下士兵,“我是這裏的最高長官。如果狙擊手還在對岸的話,就讓他第一個将我……”
“啾!”一顆子彈拖着尖嘯飛來,藤田純二仰面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