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倒!”廖文化大叫一聲,趴在了地上。【 _】同時還沒忘記拉了令人讨厭的張小胖子一把,将後者也給扯了個狗啃屎。附近的其他軍官和士兵也紛紛卧倒,雙手死死抱住各自的頭盔 ,在恐懼中等待爆炸聲的降臨。令人窒息的是,預料中的爆炸聲卻始終沒有出現,相反,空氣中卻隐約透出了一股非常誘人的香味兒。
“什麽東西!”石良材抽抽鼻子,小心翼翼地擡起半個頭。視線繞個趙大峰高聳的屁股,他看見一個被摔得稀爛的木頭箱子。在這堆爛木闆附近,則七零八落地散着幾十個水壺大小的鐵皮盒子,其中數個已經被摔漏了,從破口處不斷淌出清亮的油脂。
“肉罐頭!”還沒等石良材想明白那些油脂到底是什麽東西,廖文化已經一躍而起,撲将上去,抓起鐵皮盒子就往自己口袋裏塞。
“這回真發達了,是小鬼子的肉罐頭!”幾個從三十一師抽調過來的老兵,也争先恐後上前,搶着将鐵皮盒子往各自的懷裏裝。還有兩個性子特别急的排長,幹脆直接掏出匕首,當着大夥的面兒将盒子開腸破肚,用手抓着大吃了起來。
恰恰老苟團長帶着幾名通信兵快步而至,見到屬下軍官們餓鬼投胎般得模樣,氣得臉紅過耳。上前先揪住一個正在埋頭大嚼的老排長,冷笑着追問:“肉罐頭,味道怎麽樣?很好吃是不?”
“呃!”那名老排長被吓了一跳,沒有嚼碎的肉塊兒立刻卡在了嗓子眼裏,直噎得兩眼翻白。“呃,呃!”他難受的打着咯,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喉嚨裏的肉咳出來,重新吞進肚子内。然後又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罐頭盒子裏的肉塊兒,讪笑着回應,“這,這不是吃了東西,幹活才更有力氣麽?苟長官,您也來點而嘗嘗?好像,好像是牛肉做的,就是稍微有點膩!”
“吃,吃,怎麽不噎死你!”老苟恨鐵不成鋼地詛咒,丢下嬉皮笑臉的老排長,目光轉向自己麾下的其他軍官。讓他尴尬的是,除了張松齡和石良材兩人之外,幾乎所有軍官手裏都拿着幾個鐵盒子,見到團長大人的目光向自己掃來,立刻将手往身後背。想藏,藏不住,想丢卻又舍不得,隻好裂開嘴巴讪讪地傻笑。
法不責衆,縱使老苟心裏頭再窩火,也不得不屈服于現實,“一群土包子,連罐頭都沒吃過!”他撇了撇嘴,喃喃地罵。然後目光迅速從繳獲的物資上掃過,換了另外一種語氣大聲吩咐,“你們分頭再去找找,應該還有。上次土八路在平型關,據說繳獲了好幾十箱子肉罐頭,他們的長官拿着到處去顯擺。咱們不用找到幾十箱子,能找到十幾箱子,就夠給每名弟兄開開洋葷了!”
“唉!”遇到如此體貼下屬的好長官,弟兄們豈能不高興。齊聲答應着,優先去找與那個被摔碎的木頭箱子的同樣物品。很快,就從堆放手榴彈箱子的不遠處,發現了四十幾個裝罐頭的長條木箱。每個箱子裏都有近百聽罐頭,總數加一起,足足近五千聽!
這下可解決大問題了!特務團長途奔襲,爲了最大限度降低負重,随身攜帶幹糧隻有饅頭和鹹菜。其中饅頭中還加了四成玉米面兒,嚼起來又冷又澀,實在難吃得很。有了這批肉罐頭,弟兄們就不用每天都吃鹹菜饅頭了,幹起活來體力更充足,士氣也會跟着大漲。
“先擡到一邊放好,等會兒清理完所有物資,給每名弟兄先發兩個。以後每人每天發倆,直到發光爲止!”喜出望外的老苟再也顧不得計較大夥剛才搶罐頭吃的丢臉行爲,叫過一營長宮自強,笑着吩咐。
“是,如果有完不成的任務,我們一營全包了!”宮自強立正敬禮,主動“請纓!”
“想得美!”老苟笑着踢了他一腳,然後将聲音迅速壓低,“别真的全分光了,留下一箱,咱們打完仗帶回去。送給老營長拿去請客,别把面子都給土八路賺走!”
“是,保證完成任務!”宮自強又大聲答應了一句,擺出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轉身去安排人擡罐頭箱子去了。
“你們也不要亂動,先把繳獲物資分分類。咱們能用得上的,就給弟兄們分了。用不上,也别給小鬼子的飛機留着,全都連夜給我倒山谷裏去!”老苟的目光在其餘幾大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木頭箱子上掃了掃,愉快地吩咐。
“是!”衆軍官答應一聲,繼續低頭忙碌。很快,就把眼前這幾大堆繳獲物給歸好了類。除了大量可供擲彈筒發射的手榴彈和幾十箱子肉罐頭外,還有子彈、帳篷、水壺、槍械配件等,林林總總,十好幾樣。其中最多的便是子彈,粗略估算接近四十萬發,足夠供應日軍一個聯隊七天之用。
對特務團而言,這些子彈就有點兒雞肋的味道了。大夥手中的步槍爲德國進口的一九二四式和國内兵工廠參照一九二四式而仿制的中正式,兩者都爲7.92毫米口徑。而三八大蓋兒的子彈爲6.5毫米,根本無法被特務團利用。即便專供日軍重機槍的子彈,也隻有7.7毫米,同樣無法滿足特務團的需求。
“鬼子的歪把子還可以撿回來用,三八大蓋也繳獲了一百多支,雖然不太好使,但射程遠,也比弟兄新領到的中正式抗造!”。見老苟的臉上的失望之色越來越濃,石良材笑着上前安慰。
王鐵漢跟老苟關系也比較近,想了想,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态建議,“有幾個箱子裏頭放得好像是重機槍配件兒,我去看看,能不能将鬼子的重機槍給修好!”
“那邊還有幾十個長條箱子沒開,我帶人過去翻翻,說不定能找到咱們能用得上的東西!”爲了在大夥眼裏落個好印象,廖文化也主動替老苟分憂。
“去吧!”老苟意興闌珊地點頭,然後将目光重新轉向通信兵,“你們幾個,先去看看鬼子的電台能不能利用起來,如果能用,咱們就拿它聯系一下前線指揮部!”
“是!”一直被保護在隊伍最後的通信兵敬了個禮,快速跑近小鬼子的臨時指揮所内檢查電台去了。汲取了上次偷襲鬼子時幾支隊伍聯絡不暢的教訓,這次特務團出動時,特地帶上了上頭最新給配發的電台。但這種電台除了體積龐大,重量驚人之外,對山區适應性也非常不好,通信兵們從戰鬥結束那一刻起忙碌到現在,也沒能成功地跟前線指揮部那邊實現一次電文往來。
“小胖子,你跟過去看看!你肚子裏的墨水多,應該能擺弄得了那東西。”見張松齡正在自己身邊忙碌,老苟又大聲命令。
“我,好吧!”張松齡先愣了愣,然後很勉強的答應。他的确是以全優成績在山東省國立一高畢業,可也沒全能到連日軍電台都會擺弄的地步。況且他外語學的是德文,跟日本人那鬼畫符一樣文字半點兒關系也沒有。
好在幾個通信兵都是老手,雖然沒使用過日本人的電台,卻也能弄清楚上面各個部件的作用。滿頭大汗地鼓搗了一會兒,便成功調好了頻率,将一串事先準備好的電文用密碼發了出去。
“怎麽樣?跟指揮部那邊聯系上了麽?”老苟早就等得不耐煩,沖上前,大聲追問。
“不太清楚。”通信兵小楊搖搖頭,然後又很認真的補充,“但這幾台機子功率比咱們特務團的那台大得多,随時都能接受到來自山外的信号!”
“那就全給我開動起來!”老苟高興地搓手,大聲命令。“你們幾人一起上,一個聯絡前線指揮部,一個聯絡七十九旅,一個直接給我聯系太原的第二戰區長官司令部!誰先收到回電,我給誰記頭功!小胖子,你留下給他們幾個打下手!”
“是!”張松齡和幾個通信兵大聲答應着,分頭執行命令。老苟則百無聊賴地在旁邊等待,一會扯扯已經沒有任何聲音的鬼子軍用電話,一會兒踢一踢被小鬼子自己燒成灰的文件,一會兒又皺起眉頭,小聲嘟囔:“那麽多子彈,那麽多子彈,如果拿回去賣掉,都夠老子再組建一個加強營了!都扔到山溝裏頭,最後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正郁悶間,門口突然傳來廖文化那特有的公鴨嗓,“長官,長官,我找到了這些,我找了這些東西!”
“什麽東西?”老苟迅速擡起頭,向聲音來源處張望。隻見廖文化帶着幾名弟兄,手裏捧着一堆長長短短的家夥,正滿臉妩媚地向自己笑,“這個,擲彈筒,有整整十二支。全新的,還塗着油呢。還有這個,鬼子的步槍,也是全新的,大概有四百多支。還有這個……”
最後被廖文化舉起來的,是一把鐵鍬。短小精悍,鍬刃邊緣反射出一輪淡藍色的光澤。“兩百多把,剛好拿來挖戰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