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坐在汽車的車廂裏,同樣輕按嘴唇,面露微笑。龍太陽微微出神,對于不久之前那場酣暢淋漓的巫山雲雨,依舊感覺回味無窮。以至于,雖然汽車正穿梭于東京最繁華的市區。車窗外燈紅酒綠,五光十色。但龍太陽卻對此,完全視而不見。
坐在汽車前座,駕駛席上的黃德源,透過倒後鏡,看見龍太陽這副模樣,禁不住咋了咂嘴,搖頭道:“真讓人看不下去了。喂,龍頭,麻煩你想女人歸想女人,能不能别露出這麽一副惡心的表情啊。”
龍太陽回過神來,笑罵道:“沒大沒小。你還記得叫我龍頭啊?對龍頭這樣說話,按照百八龍的規矩,可是不敬尊長,要三刀六洞的。”
黃德源縮了縮脖子,刻意表演出一幅畏懼的神情,道:“啊喲喲,我好害怕哦。好吧龍頭,您盡管自便,繼續流口水好了。我保證不再說話。”
“滾!老子什麽時候流過口水了?”龍太陽再度笑罵一句。話聲未落,忽然間神色一凝,笑容頓收。黃德源察覺有異,下意識又向倒後鏡瞥了一眼,沉聲問道:“怎麽了?”
龍太陽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忽然間……出現一種感覺。似乎有什麽十分嚴重的事,發生在某個和我有很親密關系的人身上了。嗯……或許……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心血來潮’?”
“有很親密關系的人?沒可能是龍父、虎母,或者紫炎珠吧?”黃德源沉吟道:“他們都在香江,而且有百八龍的精銳保镖保護,按道理,不應該會發生些什麽嚴重的事啊。但除此以外,可以和龍頭你談得上親密的人,那就隻有……”
“花田君江?”
脫口而出的名字。讓龍太陽内心陡然罩上一層陰霾。他頓了頓,凝聲吩咐道:“白真會推選下任會長的地點,也就是島崎秋堂的住所,你知道地址不?立刻趕過去,快!”
先前龍太陽來日本,執行刺殺島崎秋堂這個任務的時候,曾經拟定過好幾種不同的刺殺方案。其中就包括有“潛入島崎秋堂的住所,在睡夢中進行刺殺”的方案。隻不過幾經考慮,最後還是把這個方案否決了而已。
但即使如此,在行動中,負責開車接應血眼刀龍撤退的黃德源,卻依舊把島崎秋堂的居住地,記得清清楚楚。此刻聽得吩咐,他絲毫不敢怠慢,立刻一打方向盤,操縱汽車一百八十度轉向,再用力踩盡油門,全速奔馳。
三十分鍾時間,仿佛眨眼即過。汽車載着龍太陽和黃德源,進入位于東京“日本橋”地區附近的一處高級住宅區。住宅區内,占地面積最大的一處傳統日式建築,就是島崎秋堂生前的居所。然而……
此時此刻,住宅歪大門敞開,三輛汽車胡亂堆在大門内外,似乎曾經發生過極其激烈的碰撞。地面處染上了幾灘鮮血,依舊未曾幹涸。
龍太陽面色微沉,率先推門下車,向黃德源吩咐道:“安全起見,緊緊跟着我,一步不要離開。”随即當先向大宅内走去。黃德源則緊跟在後,亦步亦趨,當真片刻不敢稍離。
越向宅子裏面走,沿途所見,便越讓兩人感覺觸目驚心。隻見從宅子的玄關處一直到走廊,到處都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
這些屍體無一例外,都在衣襟上佩戴着一枚白真會的會章,顯然全部也屬于白真會成員。至于他們的死法,卻是形狀各異。有的被刀子砍死,有的滿身彈孔,還有的幹脆就被人以蠻力扭斷了脖子,死狀奇慘。
“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诃薩埵婆耶,摩诃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啰罰曳,數怛那怛寫……”
忽然之間,陣陣誦經聲從大宅的客廳中傳來。隐隐約約可以聽得到,那似乎是……《大悲咒》?究竟是什麽人,居然會在這裏念經呢?
龍太陽面色微沉,随即向黃德源招招手,循聲往客廳方向走去。第一步踏進客廳,兩人忽然就同時一怔。隻見黑沉沉的客廳中,堆了至少十、七八具屍體。當中卻坐了一道瘦小人影,正背對着大門,雙掌合什,喃喃念經。
眼前這幕情景,實在太詭異了。黃德源下意識拔出随身攜帶的格洛克手槍,槍口瞄準了那道人影,厲聲喝道:“雙手舉起,不許動。一動我就開……”
“吱~”
尖銳而兇狠的嘶叫聲,陡然爆發。一團約莫成年人拳頭般大小的黑影,應聲從黑暗中躍出,迎頭撲向黃德源。電光石火間,龍太陽看得很清楚。這團東西,居然是一隻小狐狸。
這隻小狐狸渾身雪白,拖着條長長的尾巴。速度之快,宛若閃電。事出倉促,連龍太陽都來不及出手攔截,黃德源便更加反應不過來了。
刹那,這小狐狸撲中了黃德源手腕,不由分說,張口就猛然咬下。黃德源失聲痛叫,五指一松,格洛克手槍脫手。卻還未等手槍落地。小狐狸已經松口放開黃德源手腕,騰身下撲,用自己長長的尾巴卷住手槍,一溜煙跑到那瘦小身影旁邊,讨好似地人立起來,兩隻小爪子晃啊晃地,活像在打躬作揖。
那瘦小人影住口,不再誦念經文。改而伸手輕輕撫摸着小狐狸的腦袋,誇獎道:“喲西喲西。好孩子好孩子,真乖。”随意接過手槍,卻隻順手放在身邊的地闆上。
透過從旁邊窗戶處透射進來的月光,龍太陽和黃德源兩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道瘦小人影。原來是位身材嬌小,相貌清秀端麗的少女。無論怎麽看,她的年紀都絕不超過十七。身上作出家僧侶打扮,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裏,卻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甚至乎,更有着一分早已飽經風霜的滄桑。和她外表的青春相比,俨然絕不相稱。
龍太陽流露出一分饒有興味的表情,揮手擋住了想要發難的黃德源,凝聲問道:“妳是誰?在這裏幹什麽?”
那少女深深吸一口氣,随着面向龍太陽,深深下拜。用中文柔聲道:“豺使一族,神女堕流紅,參見百八龍龍頭龍太陽。龍先生,小女子是專程來這裏等你的。”
“豺使的神女,堕流紅?”
龍太陽面色微沉,喝道:“怎麽,妳想要爲周汪文報仇?還是要爲那些死在我手裏的豺使雪恨了?無所謂,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吧。不過……嗯……呵呵~這裏竟然隻有妳一個?妳倒很有自信啊。”
堕流紅輕輕歎了口氣,道:“龍先生,或許你有所誤會了。我今天來這裏找你,既不爲報仇,也不爲雪恨。隻爲了請求龍先生的幫助,去救一個人。”
黃德源在旁邊冷冷插口道道:“救人?哼,我不管妳究竟要救什麽人。但爲了救這個人,妳居然殺掉了這裏所有的人?未免太過分了吧。”
堕流紅再度深深下拜,柔聲道:“龍先生和黃先生,或許又誤會了。這裏的人,不是我殺的。我隻是在替他們祈禱,希望能夠超度他們的亡靈成佛罷了。”
黃德源冷笑道:“哼,信口雌黃。妳真以爲咱們都是傻子,可以随便妳怎麽胡說八道啊?”
“不,她說的是真話。”
龍太陽凝聲道:“無論是誰,一旦殺人之後,身上必然會帶有殺氣和死氣。短時間之内,不可能消除得了。但在堕流紅小姐身上,我并沒有感應到半分死氣或死氣。所以這裏的人,不是她殺的。”
頓了頓,龍太陽又沉聲問道:“那麽堕流紅小姐,妳想要請我去救什麽人?”
堕流紅輕輕歎了口氣,凝聲道:“我想請龍先生去救的人,就是白真會内部勢力最大的花田組組長,花田君江。不過同時,君江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們豺使一族十二神使當中的:狐使,玉藻禦前。啊,對了。在世俗中,她另外還有第三個身份:擁有千年曆史,長久以來,一直以美色在暗地裏影響曆史的:美那一族之長。”
“是君江?她也是豺使?而且,她還是什麽美那一族的族長?這……究竟怎麽回事?”
說實在話,堕流紅這番話,帶出來的信息量太多了。即使是龍太陽,一時半刻之間,也沒能消化得了。
堕流紅歎息道:“說來就話長了。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頓了頓,她長身站起。那隻怪異的小狐狸則“咻~”地跑上她肩膀,用那條長長的尾巴纏住了她脖子,舒舒服服地坐下。
堕流紅則伸手虛引,恭恭敬敬地凝聲道:“龍先生,黃先生。假如信得過小女子的話,那麽,咱們另外找出清淨的地方坐下,然後再慢慢細說。如何?”
龍太陽藝高人膽大,更沒有絲毫遲疑猶豫。他用力點點頭,凝聲道:“好。”當先邁開大步,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