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點!”失去家人的制約,陸尓豪大少爺的脾氣上來了,瞪了陸爾傑一眼,呵斥道:“你要到哪兒玩?”
陸爾傑不忿地看了陸尓豪一眼,道:“你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玩,免得你欺負我!”
陸尓豪繃着的臉色立即垮下來,笑嘻嘻地哄着道:“弟弟,要不,我們就在這兒玩吧?”
“不,我要到院子外面的街道上去。”陸爾傑看向院子外那個入定的老人。
陸尓豪神色一喜,内心早有這種打算,故意拒絕道:“不好吧!弟弟,媽說叫我們不要出院子。”
陸爾傑如何看不出這是哥哥陸尓豪的把戲,懶得拆穿,一步踏出,直接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額?陸尓豪呆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這哪是帶着玩,分明成了一個跟班。
對上海來說,百年難得一遇下這麽大雪,街道人來人往,不少人走出來就是爲了觀賞雪景,尤其是不少旗袍美人打着小傘漫步在雪花紛飛的街頭,組成另一道風景。社會發展到現在,習氣有所改變,依稀可以看到一對對情侶依偎在街檐下,對雪談情,甚至大膽地吻在了一起。
陸爾傑從院子裏走出來,踏着白雪,緩緩走到老人的面前,然後從褲兜裏掏出在家裏拿出來的一枚洋元,丢在老人的腳下。
老人緩緩睜開眼,發現面前站着的陸爾傑,眼中閃過一道驚奇,又緩緩閉下去。到了他這份心境,萬物不動,對外界的一切已經不怎麽關注,但是看到陸爾傑弟弟刹那,堅如磐石的心依然顫了顫。
陸尓豪站在陸爾傑的身後,看着弟弟施舍的舉動,有些好笑道:“弟弟,你出來,不會就是爲了給這個老乞丐施舍的吧?”
陸爾傑回頭掃了陸尓豪一眼,眼神頗爲冷漠,冷冷道:“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情!”
被陸爾傑那冷冽的眼神看得心裏一僵,陸尓豪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陸爾傑,嘴巴有些打結起來:“你、你怎麽.”那種蔑視冷漠的眼神,讓陸尓豪凍得透不過起來,可是,面前的,明明是自己才六歲的弟弟,怎麽像另一個人似得!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陸尓豪安慰着自己,羞惱道:“喂,小子,你這是什麽語氣?”
陸爾傑眉頭皺了皺,壓下心頭的那份冷漠,向陸尓豪道歉道:“哥,對不起了,你自己有事就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家!”
“不行!”陸尓豪有些不放心道:“你這麽一個小孩子,外面壞人太多了。”
“尓豪——”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從街頭另一邊,走出一個清秀倩麗的少女。少女笑語嫣然,笑容中帶着甜蜜,一身丫頭打扮。
陸爾傑通過融合記憶,知道這個少女就是家中的丫頭可雲,在将來孩子死後,更會變瘋。他看着這個小家碧玉的少女邪惡一笑,道:“可雲,你不是去陪如萍姐姐上學了嗎?怎麽回來了?”
“二、二少爺也在啊!”可雲看到陸爾傑站在那裏,立即臉色嫣紅,有些手足無措。
陸尓豪瞪了陸爾傑一眼,道:“弟弟,你别将可雲回來的消息,對媽媽說了!”
“不說就不說,可是,我要可雲親我一下!”陸爾傑壞壞地看着頗有幾分姿色的可雲,伸出小手,拉住可雲的玉手,雖然沒法和他的如萍姐姐、夢萍姐姐相比,但也顯得秀色可餐,千裏挑一。
“你敢!”陸尓豪将可雲往懷裏一摟,道:“你自己玩去,我帶可雲逛街去了!”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弟弟不是一個小孩子,心裏頗爲抗拒。
可雲羞澀地看了陸尓豪一眼,道:“尓豪,二少爺、少爺才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你怎麽可以吃他的醋?”
陸尓豪“嘿嘿”一笑,得意道:“那個小子可不像一個小孩,我才不讓他占我小美人的便宜呢!”
陸爾傑看到離去的兩人,苦澀一笑,剛才拉住可雲的手,已經發現她懷孕了,而且還知道懷的是一個女嬰,悲劇終究無法避免,爸爸媽媽又怎麽會同意大哥娶一個丫頭呢!
坐在雪地上的老頭忽然睜開眼,渾濁的眼睛一清,看着眼前的陸爾傑,道:“小施主,爲什麽給我錢?”
陸爾傑将手插到褲兜裏,顯得有些随意,邪魅一笑:“老頭,你可是天門中人?”
老人點點頭,好像并不驚奇于陸爾傑的成熟,道:“我乃是天門當代聖子,你應該不是此界中人吧?”
陸爾傑眉頭微微一皺,望了望灰色的天空,嗅了嗅空氣的冰冷,淡淡道:“我從哪裏來,已經不重要了,我想知道的是,我爲什麽爲到這兒來?”
“沒想到先祖預言是真的,人,真的可以穿越時空嗎?”老人喃喃自語着,幽幽閉上眼,聲音有些悲蒼道:“天道有命,豈容人來妄測?”他正是從師門殘卷中,得到提示,于此月來到這兒等待“天之子”,原本抱着懷疑的态度,沒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雪花飄飄,落在街頭,發出沙沙的聲音。陸爾傑站在雪地上,眼神有些孤獨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知道自己來會幹些什麽,每當想起自己所處的時代,華夏正飽受強國的淩辱,他就有些喘不過氣來。雖然他已經接受了陸爾傑這個新的身份,但是想要完全融入這個世界,還是遠遠不夠的。
一曲憂傷的琴音緩緩響起,每一個音符宛如從那低沉天空裏的雪花幻化,落于街頭,厚重而冰冷。
陸爾傑輕輕顫抖着,竟然與樂聲引起了共鳴,在心裏仿佛覺得,自己并不孤獨。那柔弱易碎的琴音将内心深處緩緩撩動,悲傷過後,琴音竟然充滿希翼,希翼着迷航的輪船在燈塔的照耀下,駛回溫暖的港灣,心裏迸發出點點火花。
陸爾傑朝傳發出琴音的地方看去,正是自家别墅的二樓。銀白色的别墅沐浴在飛舞的雪花中,如同建在童話裏,美輪美奂,二樓那雕镂玉花的小窗已經被打開,窗邊飄動着粉紅色的紗幔,透過紗簾,隐約可見一個絕美少女坐于窗口下,白皙的嬌顔上挂着兩行清澈的淚珠兒。也不知道少女在想些什麽,淚水未幹,卻忽然嫣然輕笑着,梨花帶雨,帶着一股驚醒動魄的美麗,玉手輕擡,撥動着琴鍵,鋼琴上開始跳動着越來越歡快的音符。
陸爾傑呆呆地看着窗口裏的夢萍姐姐,他沒想到,這個可愛的姐姐,單純起來,如同仙子一般,美得如此朦胧。
雪花點點,飛過窗台,漂浮在夢萍姐姐的秀發上,使她顯得柔弱而清雅,讓人忍不住去愛憐和呵護。陸爾傑擡頭看着夢萍姐姐,開心地笑了起來,這一刻,他忽然懂得,她的刁蠻、她的任性,原來,隻是因爲她的孤獨,沒有親生媽媽的慈愛,親情上終究有着缺陷。
迷戀地看了夢萍姐姐一眼,陸爾傑低下頭,對着地上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地神色,道:“我想去天門。”語氣中,沒有太多的祈求,因爲他知道,天門的使命。
無所謂人命天定、天命人爲,在陸爾傑的心裏,第一次懂得,要在茫茫路途中,去守護自己喜愛的東西。天命要他好,他便順應天命,那些相信天命的江湖勢力,必定爲他所用,天門便是;天命要他壞,他必定神擋殺人、魔擋殺魔。滾滾紅塵中,人隻不過是滄海一粟,好好活着,卻享受生命中美好的東西,又何必給自己太多的負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