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雲見他的黯然的神色轉而爲喜,眼底深處也溢出絲絲的笑意。
“過來。”一手拿着碗,一手抓住他的衣襟微微帶力,把他俊美的臉龐帶到自己的面前,揚起紅唇在他的勾畫出誘惑弧度的嘴上,落下細膩的一吻,軟膩着聲音:“喜歡。”
公儀灏心尖一顫,感受到她的氣息在自己的鼻息間纏綿,濕濡的唇碾在自己的唇上,隻覺得呼吸,在那一瞬間都停止了。
大掌,情不自禁的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的雙唇離開前,追逐的覆在她軟嫩的紅唇上,加深這個吻。
他沒想到,她忘記了他,卻還依稀記得這個味道。
是不是也意味着,有一天,她的記憶會蘇醒,會想起他?
一吻罷了。
兩人的呼吸頗顯急促,顧卿雲坐起身子倚靠在他的胸膛,把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眯着如水般的眸子凝睇着他,“記憶可以忘記。但感覺不會錯。這味道,我很熟悉。就好像……好像我以前吃過。”
顧卿雲說着,緩緩的閉上雙眼,摒棄雜念,似乎在追思口中殘留的味道,回想着,她究竟在什麽時候曾品償過這個味道,是否,曾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
或許是思索的太過度,似有什麽東西似要從腦海裏湧了出來,零碎的畫面一閃而逝。
眉宇一跳,她趕緊去捕捉閃逝的零碎畫面,卻蓦地感到大腦一陣震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她的腦海深處呼之欲出,但又被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力量阻擋住。
她極力的想要捕捉窺探,劇痛如同海嘯般鋪天蓋地的卷來,洶湧澎湃,疼的她幾欲窒息昏頭。
“唔”
手裏的碗摔落在地,四分五裂,她痛苦的抱着頭,面色如紙,額頭上滲出密密層層的細汗,虛弱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
痛,很疼。
頭像是要炸開。
混亂的記憶碎片中,她看到小小的自己,渾身是血的被一群兇惡的野狼圍殺。
畫面裏的小女孩,不過才十歲的樣子,骨瘦如柴,身上穿着古代的衣服。
“她是誰?不……那可能是我……”她顫抖着身子,緊閉着雙眼,皺眉去集中精力看清楚,那個掉到狼群裏的小女孩。
公儀灏面色一變,連忙抱住她的身子,放躺在床上,看着她如雪的面色,憂急如焚的心疼道:“雲兒别想了,什麽都别想了。”
他真是糊塗了,怎麽可以去和莊耀宇争風吃醋,要讓她心心的念着自己?
他明明知道,她被人懾魂催眠,不幸中的萬幸才保住了這一條性命。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故意忘記自己,不可以強行去讓她回想過去,免于受到懾魂的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可他怎會做出這類糊塗事。
公儀灏,你怎麽可以,這般輕易的失去理智。
這般推她入深淵?
如此,要如何守在她身邊?
緊緊的抱住渾身發抖的女子,公儀灏的撕撕扯扯的疼着,附在她的耳邊,低沉溫柔的聲音安撫着她:“雲兒,那些都是幻覺,千萬别被幻覺迷惑。耀宇今晚就會回來。你難道希望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
無論傳來的消息是真是假,司馬睿有沒有遇難,莊耀宇今夜都會回來。
司馬睿遇難一事,暫時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素和淵剛端着藥進入内殿,便見公儀灏緊抱着渾身顫抖的顧卿雲,眉宇間盡是急如星火的神情,他眸色一凝,以爲顧卿雲體内未完全清除幹淨的蠱毒在她體内作怪。
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快了起來,幾步來到榻前,放下手裏的藥,素手翻出一根銀針,紮入她頭頂的穴位。
一翻劇烈的頭痛欲裂中,顧卿雲漸漸的平息鎮靜下來,渾身上下的衣服從裏濕到外。
“那個人是我沒錯。”她無力的喘息着,眼皮耷拉着看着眼前的公儀灏,伸出手抓握他的手腕,氣息孱弱的問他:“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認識我?”
雖然方才的畫面破碎的幾乎拼湊不全。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畫面中掉到狼群裏少女就是她。
誠然她不知道,爲什麽那個自己隻有十歲,爲什麽自己會掉到狼群裏,爲什麽自己會在那樣的年齡,穿着這個時代的衣服出現在這個時代。
可是,她很肯定的一點,公儀灏一定知道什麽。
否則,他又怎麽會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看穿她不是這個時代的靈魂。
公儀灏反握住她的手,放到被子下面,看着她投來的質問眼神,神色淡漠下來:“你是長公主,大隋國的長孫皇後所出的嫡皇長公主,大隋未來的女帝。出生時聖上大赦天下,普天共知。身爲公儀世家的少主,自然認識長公主。”
說到這兒,他從床榻前後退了半步,微微眯着眸子看着她,眼裏是極淡的疏離:“長公主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長公主。”
眼看着他退出自己的能觸手可及的距離,語氣淡漠的答非所問,顧卿雲心裏閃過一絲不解和迷惑,他該是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
方才,他還好好的。
爲何現在,卻又……
“原來如此。”她也不點破,緩緩的閉上雙眼,“本宮累了,你退下吧。派人保護太史大人的安全。”
她鮮少在他面前自稱“本宮”
可他有意疏遠自己,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公儀灏擡眸看了她一眼,削薄的唇抿了幾分,下巴緊繃着,“是。”
直到公儀灏離開内殿,顧卿雲才睜開雙眼,一睜眼,便撞上素和淵擔憂而又内斂的瞳孔裏,她瞬間的怔然,而後尴尬一笑,調侃他來掩飾自己此刻情緒:“幹嘛用這樣看着我。莫不是,喜歡上我了。”
調侃素和淵,她向來沒壓力,沒包袱!
因爲她知道,素和淵根本不會喜歡她。
留在她身邊,也不過是爲了報恩。
素和淵冷了她一眼,轉而端來藥吹了吹熱氣,一隻手扶她坐起來,把藥喂到她嘴邊:“你們吵架了?”
顧卿雲喝了一口藥,苦的嘔心,一張小臉都皺到了一起,幽怨的看着他,埋怨道:“素和淵,你想苦死我麽?竟不給我準備蜜餞。”
她也不是個怕吃苦藥的人,不過是想避及素和淵問的話。
素和淵自是知道,又喂一口藥到她嘴裏:“這苦藥越是吃甜越覺得苦。”
顧卿雲順勢又喝了一口,又聽他道:“他很擔心你。自你昏睡,便守在你身邊,一步不曾離開過。就連奏折都在這裏批閱,又派人送走。”
顧卿雲問言,心中一怔,她原以爲公儀颢是處理完了一切政事,才來看自己。
其實,她早該看透,“所以,他知道了?”
素和淵放下手裏的碗,看着面色難看的她:“你以爲,能隐瞞得了他嗎?”
顧卿雲吐了一口氣,是啊,這宮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哪一件能夠逃過公儀灏的法眼?
難怪,他方才要疏遠自己。
她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嘲笑:“他守着我,不過是因爲我是皇長公主,而他是我的正夫。對我有責任罷了。若我出事,父皇又豈會饒他。”
嘴上這麽說,可不知爲何,心,竟然莫名的痛了起來。
他隻是父皇派到自己身邊,助自己成爲諸君,成爲日後的女帝的助力罷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顧卿雲掩藏的好,素和淵還是一眼看了出來:“他雖然是奉皇上的聖旨做你的夫君,成爲你在朝中不可動搖的助力。可他現在對你不是沒有動心。”
顧卿雲垂下眼眸,低低一笑:“是嗎?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