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傻眼。
這,這是顧卿雲嗎?
爲何,全然沒有往日那般的癡傻勁?
視線不由的在顧卿雲的額頭上掃了一眼。
那裏隻留下一條淺淺的疤痕。
可見傷勢并不嚴重。
鍾國愧猜測,她定是着了她的道,再一想到這幾日在牢房裏所受的苦難,心裏對顧卿雲是恨的牙根癢癢。
但,卻不敢發作。
他想要從牢裏出來,還要靠顧卿雲去向皇上松口。
否則,他隻能待在這牢房裏,指不定淳安王就找個機會弄死他。
他隻好跪在地上,朝顧卿雲連連磕頭,斂下眼底的憤怒,低聲下氣道:“長公主息怒,老臣一時失手,才會錯傷長公主,并不是有意傷害長公主,還請長公主原諒的臣的無心之失。”
說罷,在地上猛磕幾個頭。
那磕頭聲,聽的顧卿雲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仔細一瞧,鍾國愧的頭上滲出絲絲鮮血。
看來,是下了狠心。
顧卿雲低垂眼眸,看了眼莊耀宇,隻見他面無表情的在看鍾國愧。
顧卿雲的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低下頭湊到他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好好看着,本宮今天,要讓他們跪着求你。”
“長公主…;…;”莊耀宇擡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扭頭看她,抿着薄唇,朝他搖了搖頭。
他的手筋和腳筋是被鍾國愧下令挑斷。
可是,鍾國愧再怎麽說,也是朝中的三品大員。是大理寺少卿。
顧卿雲若真的爲了替自己出氣,廢了鍾國愧,皇上知道了,縱然是寵愛顧卿雲,也會遷怒于她,這不利于她日後的諸君選舉。
再則,朝中官員若知道,也定會道顧卿雲蛇蠍心腸,更加不會支持選舉她。
莊耀宇這般替自己擔心,顧卿雲很欣慰,握了握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寬慰的笑容,“放心。本宮自有分寸。”
鍾秋亮和顧如沁,不知顧卿雲和莊耀宇在說什麽。
但想到莊耀宇的手筋和腳筋是鍾國愧暗中授意挑斷的。
而如今,顧卿雲和莊耀宇此刻又出現在這裏,定然是爲了來替莊耀宇讨公道的。
鍾秋亮和顧如沁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眼後,立刻跪到顧卿雲的面前。
顧卿雲是站在莊耀宇的身後,推着輪椅。
所以,顧如沁和鍾秋亮這一跪,明面上卻是跪在了莊耀宇的面前。
鍾秋亮看着顧卿雲請求道:“請長公主恕罪,家父不是有意傷害長公主,實在是錯手誤傷,望長公主寬宏大量,饒恕家父這一次。”
錯手誤傷?
顧卿雲不置可否的挑眉,卻并不說話。
她知道接下來該是顧如沁了。
果然啊!
“長姐,這次事故确實是鍾大人之過,才錯傷長姐。但請長姐看在鍾大人是無心之過的份上,原諒鍾大人一次。”顧如沁秀眉微蹙,一臉哀愁的望着顧卿雲,那副模樣,讓人好生想要憐惜一翻。
可惜,兩個觀衆不吃這一套。
顧卿雲卻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莊耀宇握着顧卿雲的手,漠視眼前的一幕。
見顧卿雲完全忽視自己,顧如沁和鍾秋亮的臉色一變再變,卻又不好起身,隻能跪在冰冷潮濕的地上。
顧如沁說:“長姐,你的傷勢已好,可見傷的不重。鍾大人錯手之失,也是那日情勢所逼,長姐把鍾大人錯認爲父皇。鍾大人急于向長姐解釋,以免長姐鬧出笑話,才不得已把長姐從身上拉下來,豈想,會傷到長姐。”
顧卿雲眉眼一挑:“二妹如此說來,鍾大人傷了本宮,是本宮咎由自取?鍾大人并無過錯?”
顧如沁被顧卿雲這話反問的有些語噎,怎麽也沒有想到這話是從一個癡傻的嘴裏說出來的。
“妹妹不是這個意思。”顧如沁沉了沉氣,柔聲道:“長姐,鍾大人是大理寺少卿,也是朝中三品大員,父皇的愛臣。此事若是鬧大了,定會讓百官和百姓們诟病長姐因鍾大人錯手之失而斤斤計較,影響長姐的名聲。”
名聲?
顧卿雲冷笑,滿城誰不知道她是個癡傻兒?
誰不知道,她爲了爬上平西王的床,給平西王下藥?
誰不知道,她夜闖牢房,搶走莊耀宇?
誰又不知道,她金銮殿上,錯認自己的父皇?
她顧卿雲還有名聲可言?
“聽妹妹這麽一說,倒真讓本宮醍醐灌頂。”顧卿雲一邊把玩着莊耀宇肩頭上的墨發長發,一隻手握着莊耀宇的手,嘴角噙着一抹譏诮的笑意,“本宮一個傻子,錯認了鍾大人爲父,被鍾大人誤傷。錯不在鍾大人在本宮,本宮若是不放了鍾大人,便是小肚雞腸,不夠寬宏大量。”
顧如沁美麗的嬌顔越來越難看,“長姐,你明知道,妹妹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顧卿雲一臉的迷茫,悠地一笑:“本宮知道了,問題出于本宮是傻子,錯認鍾大人爲父身上。”
顧如沁終于慶幸,顧卿雲理清了問題所以,暗自松了一口氣。
可一瞬,又聽顧卿雲言之鑿鑿的說:“妹妹的意思是父皇和母後的錯。是她們生了本宮這個傻子。”
顧如沁和鍾秋亮氣的快要吐血,這事怎麽又扯到了皇上和已死的長孫皇後身上去了。
顧如沁暗暗咬牙,一忍再忍。
地面的石子咯着她的膝蓋骨,鑽心的疼。
她緊緊的攥着袖子裏的拳頭,動作微小的挪了下膝蓋,一雙美眸氤氲着薄薄的水霧,像是顧卿雲欺負了她似的,“長姐,你誤會妹妹的意思了。”
顧卿雲肩膀一聳,一臉無奈的看她,“妹妹,你到底想要說什麽?這繞來繞去的,把本宮都弄糊塗了。”
顧如沁氣的肺快要炸了,顧卿雲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一時間竟也分不清楚。
心中再怒,她也隻好忍氣吞生下去,“請長姐饒過鍾大人,給鍾大人一次機會。放過他。妹妹,一定會報答長姐的。”
“妹妹,不是做姐姐的說你。你求本宮放了鍾大人,就直說呗,繞這麽大一圈子,本宮還以爲,你要跟本宮玩文字遊戲。”顧卿雲用一副看白癡的眼光,看着顧如沁。
顧如沁的臉氣的乍青乍白,跟着大染缸似的,眯着眼眸瞪着顧卿雲,幾乎是咬牙切齒:“妹妹一直都在求姐姐放了鍾大人。”
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的肉裏,火辣辣的疼痛,讓顧如沁的理智回攏幾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騰升的怒意和忍耐力。
若不是父皇那邊發了話,隻要顧卿雲原諒鍾國愧,就放了鍾國愧,她才不會低聲下氣,跪在這裏,狼狽的向顧卿雲求情。
“哦?是嗎?”顧卿雲把顧如沁極力隐忍的憤怒盡收眼底,一副後知後覺的表情,氣的顧如沁,鍾秋亮和鍾國三人,恨不得撲過來一口咬死顧卿雲。
顧如沁耐着性子,請求道:“長姐,妹妹求你了。原諒鍾大人的無心之失吧。”
鍾秋亮也忍住殺顧卿雲的心,道:“請長公主寬恕家父。”
鍾國愧見顧如沁和自己的兒子,都在爲自己苦苦求情,心中一動,朝顧卿雲和莊耀宇又是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請長公主恕罪。”
顧卿雲冷冷一笑:“鍾大人,你是大理寺少卿,那你來告訴本宮傷皇家公主者,按大隋律法,該當何罪?”
鍾國愧身子一顫,臉色煞白如血,“但凡行刺皇子公主的者當以處斬。誤傷皇子公主當受五十鞭刑。”
顧卿雲冷笑一聲,又道:“那麽,違背皇上的命令,私下對皇親國戚動用私刑,誣陷公主,又該如何處置?”
鍾國愧頭上冷汗涔涔,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濕,跪在地上的身子哆嗦的不行:“臣冤枉,臣沒有誣陷長公主,請長公主明查。”
“本宮問你,以上之罪,按大隋律法,該如何懲罰。”顧卿雲斂去臉上的笑意,眉眼冷冽的再度質問。
語氣裏的不容置喙,渾身展開的氣勢,令衆人不敢違逆。
顧秋亮忙道:“長公主,家父并沒有下令對莊家人動用私刑。是牢頭擅自動用私刑,挑斷了梅蘭大人的手筋腳筋,那牢頭自知難逃死罪,才以死謝罪,家父當時并不知曉,誤以爲是公主所爲,身爲大理寺少卿,追尋公主之過,是家父的職責所在…;…;”
鍾國愧連連附和道:“長公主,是臣沒有調查清楚,冤枉了長公主,沒有教導好下面的人,害得梅蘭大人平白遭受此翻折磨,是臣對不起梅蘭大人,對不起長公主。”
顧如沁又看向莊耀宇,嬌容帶悲,哀意深濃,柔聲道:“梅蘭大人,絕緣谷有一位神醫妙手回春,一定能醫治好你的傷。本宮已經命人,去請這位神醫來給梅蘭大人醫治,假以十日,梅蘭大人的傷,定能夠恢複如初的站起來。”
莊耀宇緊緊的抿着薄唇,眼底的冷意似結了層冰似的,看似在看着顧如沁,可眼中,卻沒有顧如沁,他的身體在抖。
他成了一個廢人,卻要被眼前這些人,一句沒有管教好底下的人給搪塞了。
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顧卿雲感受到他的身子在顫抖,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看向顧如沁冷笑道:“那神醫當真有妹妹說的這般厲害?”
顧如沁忙點頭:“那神醫素有和閻王搶人之名,連死人都能醫活。他一定能醫好梅蘭大人的腿。”
顧卿雲哼一聲:“既然如此,來人,将鍾大人拖入刑房,處一百鞭刑。挑斷手筋腳挑。交給二公主和秋大人帶去給神醫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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