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這番話的時候,慕景琛正好張開手,他看着自己手的動作,輕輕地勾了勾唇。
将手心松開,就是放手。
對白冉冉,他應該也能做到放手。
他告訴自己,他能夠将對白冉冉的感覺,控制的很好。
即便是她要到林安深的身邊!
在慕景琛的世界裏,放手和占有,并不矛盾。
他可以在白冉冉面前,做到适當的放手,而白冉冉,最終也隻會是他的妻。
他一向有着超強的自信,于是,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她那邊,淡淡道,“不必爲我躲他。”
白冉冉犯懵,水眸眨了眨,她并不明白慕景琛的意思。
他一向掌控欲不是極強嗎,怎麽會突然轉了性。
“你和我的協議書上寫着隐婚,就意味着,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無權知曉我們已婚的消息,包括林安深。”他幽暗的墨眸,對上她的,“你可以去見林安深,也可以跟他重新開始,我不會管。”
白冉冉呆愣,被這突來的優待,給弄得暈頭轉向了。
隻是,這個狡猾如狐狸的男人,會輕易施舍給别人嗎?
白冉冉看着慕景琛的眼光裏,充滿了疑惑。
男人看着她的迷蒙眼神,心裏赫然,墨眸眯成一道危險的縫隙,逼仄的語氣從他的深喉間傳出,“你自以爲是的愛情,根本扛不過那一夜的變故。”
白冉冉聞言,蓦地冷了臉,手指端,都因爲他的話,有了涼意,“你……你什麽意思。”
聽到他提到那次一夜情,白冉冉蓦地警惕起來。
“就算你要他,他也沒法要你,你的第一次是給了我,難道他不在乎?”男人反問她,胸腔裏溢滿了笑意。
白冉冉聽着,貝齒将唇瓣咬得越來越緊,“他不會在乎,那都是過去!”
她方才明白,爲什麽慕景琛怎麽會突然給她這種優待,就是因爲,他想證明,自己的話?
真是個敢于下成本的男人!
隻是,這男人手上握有成本,可以肆意,而她,卻毫無成本,她沒法肆意。
爲了她還在牢獄之中的父親,爲了她能夠真正找回二十歲以前的記憶,她必須屈服于眼前這個男人,她不敢跟他賭博。
她深吸了口氣,看向男人,定定的,“既然我答應跟你結婚,我就會遵守我的本分,隐婚也是婚,我會對你忠誠,不會再跟他有親密的接觸,更不會跟他重新開始,我尊重你,更尊重我自己!”
她的話,的铿锵有力。
是呀,既然她成了他的妻子,那她便要尊重他,但更重要的是,她尊重她自己。
在法律上,她已經是慕景琛的妻子,雖然旁人不會知道,林安深也不會知道,但若要她去跟林安深重新交往,她永遠邁不過去那個坎兒。
她不想成爲水性楊花的女人,更不想欺騙林安深。
“尊重?”男人尋味着這兩個字,目光遊移,轉向她。
他身居高位多年,從未有人在他面前提過這兩個字。
今天從白冉冉口裏冒出的這兩個字,倒是讓他覺得新奇無比。
這個女人,在他面前提尊重,要尊重,還口口聲聲,她會尊重他?
男人的第一反應是他是誰?
他是慕景琛,他不屑于她的尊重。
但繼而,他又覺得自己俘獲了一件新的珍寶,這個女人,給他帶來的意外,倒真的不少。
白冉冉并不會知道慕景琛此時的心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他重重的點了頭,,“是的,尊重,我尊重我自己,也想好好的尊重你,雖然我跟林安深之間,有太多的舍不得,但是有舍有得,這個道理,我懂。你也不必用那些好話來引誘我,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我清楚自己的義務,請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着着,她的語氣裏已浸滿了落寞。
那些感情的經曆,讓她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讓她顧忌太多,所以她必須痛心的割舍掉林安深。
即便是,她心裏清楚地知道,林安深對她意味着什麽。
那是她從蘇醒後的第一抹溫情。
不由自主的,她爲自己哀恸起來,低低的垂下了眼睑。
悲哀,蔓延。
她的情緒變化,盡數沒入男人的眼底,他的目光,漸漸轉得深暗。
蓦地,他擡起手,擒拿住她巧的下颌,用着深峻的墨眸端詳她許久。
白冉冉避無可避的看向他,隻覺得和男人之間的氣息壓抑起來,這種感覺,幾乎讓她窒息。
她心情低沉,抵抗不住這種窒息,隻能默默地閉上眼睛,讓悲哀在自己的眼底蔓延。
“痛嗎。”男人看着難得安靜的女人,冷冷的發問。
雖是問句,但卻沒有問話的語氣,聲音淡漠到了極點,讓人從骨子裏覺得發冷。
看到她在爲另外一個男人痛着,男人不得不承認,他不爽了!
他了解白冉冉,她在日常裏面的常态,是聒噪無比,但屢次出奇招,而現在,她安靜淡然到可怕,這很異樣。
全部是因爲林安深!
白冉冉聽着男人的問句,睜眼,眼裏氤氲着霧氣看向他,勉強張了張嘴,不答反問,“慕景琛,你愛過人嗎?你知道痛的滋味嗎?”
她問完他,後知後覺的就是後悔,她是問了多麽一個可笑的問題呀。
慕景琛這麽一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怎麽會愛人?
退一步講,就算是慕景琛愛上了那麽一個女人,按照他掠奪成性的做法,他一定會将那個女人抓得緊緊的,始終不放手,又怎會單身這麽久!
“不,我收回我的話,我知道,你肯定沒有愛過人,不知道愛人的滋味,也不知道痛的滋味,你怎麽會懂呢。”話末,她低啞着笑出聲來,甚至笑出了眼淚來。
她覺得自己很可憐到了卑微的地步,爲了找回自己二十歲之前的記憶,她就必須忍痛放掉二十歲之後的那點兒美好。
殊不知,她的笑聲,在慕景琛的耳中,變成了對他的嘲諷。
随着她的話,他擒在她下颌上的力道,漸漸地失去。
他愛過,他深愛着江因曼,乃至于江因曼,依舊在影響着他的婚姻。
他痛過,因爲江因曼的背叛,讓他恨着她,但因爲江因曼的永遠離開,讓他對她的恨意,永遠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白冉冉永遠都不會懂得,江因曼對他的殘忍。
而他卻知道,自己對白冉冉,是殘忍。
看着她的淚眼蒙蒙,他覺得心底的某處,開始塌陷了。
他對白冉冉,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