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沮授引見,兩人順利見到了田豐,寒暄過後馬超直接說明來意。田豐聞言不答反問道:“承蒙冠軍侯看中,田豐受寵若驚,近來冠軍侯治理并州,減輕平民賦稅,打壓當地豪強,收納流民百萬,諸多政令雖得了民心,但也得罪了當地豪強,此舉非大魄力之人不敢爲也!在回答将軍之前,将軍可否先答田豐一問?”
馬超面色凝重,這個田豐可不是一般人物,絕非随便三言兩語可以忽悠過去那種人,必須謹慎又謹慎方行。想了想道:“先生請言,超必以誠待之!”
田豐和沮授對視了一眼,正色道:“将軍出身名門,小小年紀卻破匈奴、征鮮卑、讨烏恒、滅亂賊、文可爲當世泰鬥、武可冠絕天下,官至骠騎将軍、并州牧,領四百年大漢第四位冠軍侯。如此下去不肖十年,将軍便可位極人臣,權傾天下,若說将軍隻甘心于輔佐漢室,在下是萬萬不信的,敢問将軍志向何在?或者說野心何在?”
馬超聞言頭大無比,這個問題實在太尖銳了,他吃不準田豐和沮授是否是那種死忠于漢室之人,一個回答不好就可能滿盤皆輸,甚至還會引來麻煩上身。略一沉思道:“吾之志向在于天下黎民蒼生,吾輔佐漢室亦是爲了百姓能安居樂業。僅此而已!漢室四百年江山,若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超即便有異心也成不了大氣候!反之,漢室若傾,也絕非超一己之力可以扭轉!”
兩人聞言點了點頭,田豐出言道:“如此說來将軍是不看好漢室了?”
“非也!”馬超反駁道:“關鍵要看漢室劉家能否出一位力挽狂瀾的英雄人物,當年王莽亂政,光武中興就是最好的例子,此事隻能觀望,不可斷言!”
田豐道:“将軍便是可力挽狂瀾之人。若将軍肯一心興漢。何愁亂黨不平?何愁天下不定?”
馬超搖頭道:“吾所興之漢乃大漢民族,并非漢室劉家!漢室劉家要想維持江山不倒,必須破而後立,必須徹底打破或改善土地兼并問題。此乃禍亂之根也!”
兩人聞言眼瞪得老大。沮授苦笑道:“難怪冠軍侯在并州大力整治豪強世家。原來早已看到大漢衰亡之根源,看來我等世家終究難逃滅亡之局!”
馬超搖頭道:“世家的命運不是本将可以掌握的,本将的方針是拉攏一部分。打壓一部分,滅掉一部分,旨在收回被兼并的土地,保證大部分百姓能吃飽穿暖!并非仇視所有世家!”
田豐歎道:“冠軍侯真乃仁人也!可此舉難免得罪當世豪強,将軍就不怕他們聯合起來反對你嗎?”
馬超不屑道:“何懼之有?本将雖得罪了少數的豪強世家卻赢得千千萬萬的民心。自古民心所向,仁者無敵!當年高祖以百餘人起兵成就千古大業,原因何在?當時天下可有如此多的豪強?可有如此多的世家兼并土地?後來光武帝滅掉王莽而中興漢室,憑借的又可是世家豪強相助?”
兩人聞言齊齊點頭,田豐道:“冠軍侯此言大善!如此說來将軍是準備謀取天下了?”
馬超搖頭道:“天子待本将恩重如山,吾馬家世代公爵,絕不會做出叛漢之舉!隻要漢室一日不倒吾便永爲漢臣!漢室若亡也絕非亡于馬家之手,未來之事全憑天意!本将眼下隻想保正一方百姓平安富足,元皓可願前來助我?”
田豐皺眉沉思了一陣,正色道:“冠軍侯仁義當先,一心爲民,且能深謀遠慮,胸懷大志,實乃蓋世明主也!隻是在下性情倔強,遇事直言不諱,就怕将軍日久容之不得!”
馬超反駁道:“元皓此言差異,以銅爲鏡,可正衣冠;以史爲鏡,可以興替;以人爲鏡,可明得失。超年少難免輕浮,如有先生這等剛烈耿直之人在身邊督促,高興尚且不及,何言‘容之不得’?”
田豐聞言輕輕念叨了幾句,眼中光彩連閃,忽起身拜倒,恭聲道:“将軍英武睿智,且能從谏如流,田豐願爲主公效犬馬之勞!”
馬超連忙扶起田豐,喜道:“吾得元皓勝得十萬甲兵!并州之地有元皓打理亦是百姓之福!并州别駕之職非元皓莫屬!”
田豐道:“主公之志又豈止區區并州?此番出兵名爲讨賊,實爲收買冀州民心?吾與公與、潘鳳、麴義等人恐怕早就被主公所觊觎,冀州之地也遲早要成爲主公囊中之物。”
馬超一愣,再看沮授一臉的笑意,馬上就明白怎麽回事了,苦笑道:“二位果然當世大才,竟已猜透了超的目的,看來本将的心思還是瞞不過天下有識之士啊,慚愧!慚愧!”
沮授道:“非是将軍行事幼稚,而是我等一直在注意着将軍的動向,再說若無幾月前百金相贈之事,又焉能猜透主公的心思?隻是我二人尚有一事不明,還請主公解惑!”
馬超道:“元皓有話但講無妨!”
田豐道:“主公年不及十四,可在見識、才能、謀略、穩重等方面比起我們四十歲之人還要有過之無不及,自出道一年多以來幾乎從沒犯過錯誤,莫非當真是天生奇才!另外主公從未來過冀州,卻又怎知張郃此人,連我等也是剛剛經過多方打聽才發現張郃的不凡之處。”
馬超心裏一陣郁悶,總不能說老子是穿越人士!想了想道:“别說你們不知,便是本人亦不知,可能是得上天眷顧!至于張郃一事是因爲有人舉薦,舉薦人恰與張郃同鄉,故此本将得知亦不奇怪!”
兩人見馬超不多說,也不便多問,沮授道:“不知将軍打算如何對待冀州的百姓和豪強世家?”
馬超道:“本将總督并、冀兩州軍事,隻會駐兵于冀州,短期内絕不會插手冀州政事!冀州無州牧,隻有代理州刺史,治理地方還需各郡太守,恕本将不便多言!”
田豐點頭道:“主公所言甚是,冀州乃天子故裏,又爲大漢主要産糧之地之一,主公爲骠騎将軍,可以掌控冀州卻不能插手各郡内政,否則名不正,言不順,極易遭人诟病!”
馬超點了點頭,此時天下還未大亂,還不能爲所欲爲,無論如何也要再忍上一年半載方行,當下轉移話題道:“有元皓坐鎮并州吾後顧無憂矣!但吾軍中尚缺少得力謀士,沮先生爲冀州别駕,還要協助皇甫将軍行刺史之職,恐怕還不能随本将出征,除此之外,二位可知冀州之地還有何人能堪大任!”
兩人對視了一眼,田豐皺眉道:“人選倒是有,但此人乃大世家出身,就怕他不滿主公在并州打壓世家豪強之舉而不肯出仕!”
馬超道:“莫不是魏郡審家的審配審正南?”
兩人微覺意外,想不到馬超連審配都知道,田豐道:“然也!吾與審配素有交情,願前往說服此人來投,但成與不成還在五五之數!”
馬超想了想,深覺審配還是可堪大用的。曆史上審配不得志于韓馥,後被袁紹重用,和逢紀二人主掌軍事,一手奠定了袁紹獨占四州的北方霸主的地位。後來官渡戰敗,審配二子被俘,反因此受谮見疑,幸得逢紀力保。袁紹病死,審配等矯诏立袁尚爲嗣,導緻兄弟相争,被曹操各個擊破。曹操圍邺,審配死守數月,終城破被擒,拒不投降,慷慨受死。
當下道:“本将也不會一味的打壓所有豪強世家,支持本将的隻會越來越盛,如并州王家、河東衛家,他審家若想繼續富貴就隻能投靠本将,如果審配連這點都看不清楚也不配來吾麾下效力,審家也沒有在冀州存在的必要,本将随便找一個罪名就可發兵滅了他!”
兩人聞言心底忽然冒起一股涼氣,沮授苦笑道:“如我沮家不投靠将軍恐怕也難有好下場!”
馬超微感尴尬,輕笑道:“沮先生乃大才之人,怎會看不出形勢!吾聽聞先生有一子名爲沮鹄,其人文武全才,頗有武略。本将想聘其爲陷陣校尉,掌兩千西涼精兵,不知沮先生意下如何?”
沮授苦笑道:“将軍竟連在下年不及弱冠的犬子都知曉,既蒙将軍看中,敢不從命!隻是犬子隻有一十八歲,還望将軍關照一二!”
馬超大喜,有沮鹄在手,還怕沮授能逃出自己的手心不成?哈哈大笑道:“本将不僅知道沮鹄,還知先生有胞弟沮平可堪一用,不過公與盡管放心,沮兄跟着本将隻會越來越長進,絕無性命之憂!廣平沮家也會因爲先生今日的決定而飛黃騰達!”
沮授道:“形勢不由人,在下隻好将沮家的賭注壓在将軍身上了,是輸是赢但憑天由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