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到了上午十點,幾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越野車出現在劉家溝中,縣裏和鄉裏過來保護市長的警察也都騎着山地摩托緊随其後。
車隊最先到達的是劉廷賢的村委,北河和鄉裏的一二把手全都下車後,白昱也從打頭第二輛越野車裏開門出來。
對于村委是洋房,白昱并沒有發表任何個人看法。劉廷賢和村支書以及幾個相當積極的村代表自己人跟着騎自行車而來,他們之前都是排隊在村口迎接等待的,若不是村裏的熊孩子不服管教以及缺少道具,劉廷賢甚至想讓孩子們捧着紅花綠草也在村口高喊歡迎。
白昱下車後,先是和劉廷賢握握手。劉廷賢露出無比榮幸和尊敬的笑臉道:“歡迎白市長駕臨劉家溝,我代表一百二十戶劉家溝村民對您以及各位縣、鄉領導表示熱烈的歡迎。”
話音落下,幾個村代表和被拉來當觀衆的村民開始啪啪鼓掌。
白昱擺手讓他們停下,自顧自的走向村委辦公室。
劉廷賢雖相當于主人,白昱是客人。不過在說完這話刷了一下存在感後就基本就沒他什麽事兒了,不僅是他,就是鄉裏的一二把手都湊不上前。到了辦公室,白昱先是和幾個縣裏的主要領導坐下,沒讓人給他們泡茶。示意秘書拿出了一副地圖挂在牆上。
地圖詳細記錄了整個北河的詳細地貌以及格局,白昱這時開口道:“這圖先放這兒,我們四處逛逛吧。”
幾個領導沒等**坐熱乎,又都跟着白昱接着出門。
白昱之前是北河的縣委老大,同行而來的領導除了縣長是新配,其餘都和白昱共事過,不過白昱這種不明覺厲的做法還是讓他們摸不到頭腦,皆是暗中猜測,這可能是白昱做市長學會的新技能。
十多人加上跟在他們身後警察,加起來就快三十人了,在别的地方這點兒人數看不出什麽,但放在劉家溝,誇張的說,如果縣鄉警察再多來點兒,都快比劉家溝的人多了。
現在的季節正是祖國春風吹大地,農村路上皆大泥的時候,村子裏哪有什麽水泥地柏油路,雪水開化踩在腳下異常黏鞋,而且個别坑坑窪窪的地方看起來很淺,一腳踩下去能把沒到小腿。
白昱就是沒防住,沒有探路技能的他很不幸的踩了進去,而且以之後坑裏冒出來的黃綠顔色來看,這個坑裏貌似還有豬糞這等令人稍稍作嘔的東西。
一時間各位領導冷汗全都流下來了,鄉裏一把手何雲鵬走到最後,使勁兒瞪了眼劉廷賢,咬牙切齒低聲道:“知道市長要來,就不能把路歸整一下?我看你這個村長他娘的是不是當的太安逸了?!”
劉廷賢苦笑,“村裏窮嘛。”
“窮就不清理衛生了?這是理由?”何雲鵬真想一腳踹飛劉廷賢,又瞪了他一眼回頭吩咐鄉裏的工作員工去拿塑料袋。
待塑料袋拿到白昱身前,白昱卻一把推開,“水已經滲進去了,不用再戴。”
幾個縣領導本來都已經接過塑料袋了,見市長不戴,他們也隻好無奈的将其揣進兜裏。
走過幾家民居,白昱停下來叫過何雲鵬問道:“村裏有學校和醫院嗎?”
何雲鵬上次來劉家溝還是七年前,他自從當上鄉裏書記之後就一直沒動過位置,現在看來組織沒将更重的擔子交給他是完全正确的。
擦了把冷汗,何雲鵬心說幸好我早有準備,要不然是市長灌了一鞋子水正在氣頭上,我要是沒回答出來肯定是要被嚴厲批評甚至當場免職的。想法隻在一瞬間,何雲鵬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小學因爲招不到老師,三年前就與其他幾個村子合并起來,所有孩子都規定去鄉裏上學。正規的診所或者醫療社區合作點兒也沒有。”
白昱點了點頭,指着劉廷賢道:“村裏人生病該怎麽辦?”
劉廷賢道:“俺們山裏人身子骨都結實,小病就忍着,沒兩天就能好。要是得了大病就沒辦法了,隻能去縣裏或者市裏看。”
“要是突發姓的大病呢?”
劉廷賢張了張嘴,沒等想出怎麽回答就見白昱不再搭理他,接着向前走。
劉家溝太小了,用了十多分鍾就将整個村子逛了個遍。而後白昱又對劉廷賢道:“找個困難戶,我們進去看看。”
劉廷賢等的就是這個,微笑着走在最前面帶着一幹領導直接向王卓家裏走去。
衆人到了王卓家院子門口,就看到門前停着輛奔馳g型的越野車,紛紛皺起了眉頭。
何雲鵬終于忍不住踹了劉廷賢一腳,指着車喝道:“市長讓你去貧困家庭走訪,咱們不搞形式主義你知不知道!?”
劉廷賢略有委屈的指着雖然打理的很幹淨,但明顯破舊的遠門道:“您就看看他家的大門和圍牆,我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蒙騙各位領導。”
白昱其實目的姓很明顯,他不在乎這家人是不是真的貧困,就算是劉廷賢找來的托,若是想說劉家溝富的冒油肯定沒底氣,更多的大概是想指望着大市長給點兒甜頭,使勁兒說自己家有多窮,若真是這麽說的話就正合白昱的心思。所以白昱讓劉廷賢敲門就是。
劉廷賢痛快的敲門之後,王卓打開門還沒和白昱說話,劉廷賢就說道:“小王,這位是上興的白市長和各位縣鄉領導,快叫你家爹**出來。”
王卓哪會聽劉廷賢指揮,将門大敞開後微笑拱手道:“歡迎各位領導光臨寒舍。”
還挺新鮮,現在的人基本都是握手了,哪個還學古人拱手打禮,一時間幾個領導都以爲王卓精神有問題或者幹脆就是個文藝複古青年。這和霓虹國的東京大都市,到處都能看到穿着和服的女人不同,霓虹國人認爲他們堅守的是自己國家文化,而華夏人則表示封建社會殘留的沒有什麽值得懷念和守護。
待王卓側身讓白昱等人進門,王守義從屋裏迎了出來。
不用介紹,王守義自然知道這裏誰才是**oss,熱情的将白昱和縣裏幾個大領導迎進屋,至于其他人就都得在院中等候。
見王卓和王守義都進了屋,劉廷賢沖着自家大兒子劉波使了個眼色。
劉波會意,悄然去了被半米高磚牆隔開的菜地,将一根定時雷管悄然埋了進去。
這種定時雷管正是最近劉波準備在采石廠所使用的新技術,裏面是由電子計時器和點火元件組成,能夠更加安全的對山體進行爆破。劉波将時間定在十分鍾左右,到時候甭管白昱出沒出來,雷管都會自動爆炸。當然,除非在接觸下爆炸,雷管頂多比二踢腳響一些,不會傷到任何人。
到時王卓家裏有雷管爆炸的事兒必然會驚動整個上興的警察系統,王卓一家人進去待兩天都算造化,更多的可能是花錢擺平。這種比半夜扔磚頭砸玻璃,往門口潑糞還惡心人的手段劉波經常用,而且他的采石廠根本還沒使用定時雷管,他和鄉裏縣裏的警察又都相熟,沒人能懷疑到他頭上。
之所以要這麽做,也确實是劉廷賢與劉波起了嫉妒之心,他們其實也想看看王卓是不是村裏人說的那麽牛。若是的話大不他們敬而遠之,若不是,劉廷賢還是忘不了王卓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知道在專政的鐵拳之下,那副可惡的微笑能保留多久。
這個時代需要敬畏,村子裏人越少村民就越淳樸,但就算人再少的村子都有名叫村霸的産物,劉家溝也逃不出這個怪圈。
隻是劉廷賢和劉波的假設都是在白昱被這家人蓄意“謀殺”,開展恐怖活動失敗産生的怒火要收拾這家人的前提下,他們還有一個殺招以及後續的流程。
白昱坐在炕上,先是沖着王卓點了點頭,除了秘書見過王卓知道這是白昱的招呼外,剩下縣鄉領導都不認識王卓,還以爲白昱隻是客氣的表現。
王卓給沏上一壺茶水後,隻見白昱環視一圈四周,除了電視是新的外,其餘都是老物件。
有那種刷着紅漆,但明顯已經偏黃發黑的老式櫃子,這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東西。櫃頂用白布蓋着擺放其他物品。櫃上方是面圓鏡,旁邊還有個相框挂着,裏面皆是黑白照片。
白昱倒是沒想到王卓家裏還保持着這種明顯和外界完全倒退相當二三十年的布局,不過他倒是沒認爲王卓不孝順,明明這麽有實力還讓他爹媽住這個,白昱曾想過,自家女兒明顯屬于修仙之人,雖說仙凡有别,但白昱相信越是高級的生活,生死争鬥大概不是很多,但勾心鬥角肯定更加嚴重。
你想,成天琢磨長生,對身邊的人和事全然不關注的那是自閉症。所有物質與精神生活全都能被修仙這種高大上的手段滿足,那麽人和人的相處方式必然會驚心動魄,原因簡單,因爲他們閑得慌。
所以說神仙中總有仙女下凡與人族偷情給人族生孩子,個别口味重的,連海軍總司令的尊貴身份都不做,非要哭着喊着到凡間當午夜豬人這都是有例可循的。
稍稍扯遠了,修仙的人一旦起了龌龊,他們就會用自己超脫凡間的能力報複對方。白晶算是省事兒的,白昱不知道她在外面到底有沒有仇人,有一次他還是忍不住詢問了女兒這個他覺得很好奇的問題。
白晶當時面容平靜,點頭說當然有,不過你女兒擅長殺人放火午夜屠門背後捅刀,和我作對的有很多,但沒一個能活過第二天。
那麽,白昱有理由認爲,王卓讓父母住在如此偏僻的村子也是爲了保護他們。
“老弟你很年輕哈。”白昱笑着對王守義道:“結婚早?”
王守義呵呵笑道:“五十多了,屬兔子的。”
“喲,虛歲五十二?那我得叫您老哥了。”白昱倒是吃了一驚,王守義看起來也就三十多肯定沒到四十歲的樣子,這麽年輕簡直不應該姓王,應該姓林吖!
王守義隻是笑不說話,他才不會告訴白昱這都是他兒子的功勞。不過王守義肯定是沒想到,人家白昱的女兒比他兒子還牛叉,白昱看起來也是三十出頭的樣子。
兩個隐藏屬姓林志影的中年人見面,怕是十年二十年後他們還是會被小太妹叫叔叔而不是爺爺。白昱又看了眼四周,對王守義道:“老哥,我這次來就是考察一下咱們劉家溝的風土人情,你在村子待的年頭長,你認爲咱們村子有什麽優點,又有什麽缺點?”
王守義毫不怯場,“那我先說優點吧,首先是空氣好,村子裏除了樹啥污染源都沒有。其次是生活安閑,适合養老。”
白昱點了點頭笑道:“空氣好就是最大的優點了,我最近上看新聞,說有很多地方準備灌裝出口他們的空氣,我們劉家溝也是可以的嘛。”
一幹大小領導聽到白昱的話也是跟着笑。
此時王守義道:“至于缺點很多,孩子上學,老人看病,夏天倒是還好,山路騎摩托騎馬都能走,但到了冬天雪一大把路封上咱們就抓瞎了。尤其冬天家家戶戶都不種地在家貓着,喜歡打打麻将玩玩牌,玩完之後喝兩杯。去年村頭的老劉叔喝多了腦出血,到了縣裏醫院人都出屍斑了。還有就是劉家溝地少,一家五口也就能分到三五畝,糧食打下來隻夠吃飯。白老弟,你嫂子以前常年生病,我還有腿疾,靠種地的話别說大病大災了,就是感冒上去醫院都打不起吊瓶。”
白老弟…一幹領導根本沒聽王守義後來說的是什麽,仿佛一萬匹草泥馬在臉上奔馳而過,皆是被這三個字震住了。
尼瑪,你敢管白市長叫老弟?吃了雄心豹子膽外加大腦有缺陷嗎?
白昱愣了愣,疑惑的看了眼王卓後關切道:“老哥,我剛才沒看到你腿腳有什麽毛病,那嫂子現在還好吧?”
王守義呵呵一笑,站起身做了沒病走兩步的示範,臉上滿是驕傲的說道:“我大兒子和兒媳婦孝順,照顧我和你嫂子後腿疾和她身上病不知道怎的就好了。”
王守義不怕這麽說,他知道兒子和白昱認識。隻要白昱有那份閑心,總會知道他和劉淑珍以前是什麽樣子,不如趁這個時候多推銷推銷王卓。讓大兒子在市長心裏加點兒分量。
這話确實有分量,白昱愣的時間更長了。這時他心裏滿是苦笑,原本還惦記着撮合王卓和自家女兒,可這天殺的老漢竟然說他已經有兒媳婦了。
唉…還是下手晚了,好豬都讓白菜給預定光了。
之後白昱瞬間将家裏的私事壓下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卓道:“小王,你會中醫?”
不知怎地,王卓忽然感覺白昱這幅表情很熟悉,貌似白晶表現出惡意的時候也會用出同樣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心裏在吐槽我什麽。
王卓點了點頭,卻是不準備接招,否則很容易沾惹到白昱設計好的陷阱。
白昱确實想借機诙諧一下王卓的超能力,見王卓不上當他也不失望,也幸好他把王卓的地位從準女婿上升到了合作夥伴,否則此時他怕是早就拂袖而去。
不做我女婿,那你就給死吧!
“老哥,那你想沒想過搬出這個山溝子?”
王守義笑道:“無時無刻不在想,可房子和土地都在這裏,要是真舍棄了去鄉裏還是縣裏定居,沒有生活來源。”
白昱從炕上起身道:“好,多謝老哥款待的茶水,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白老弟實在太客氣了,有時間多到家裏串門,我請你喝酒。”
尼瑪,狂妄至極!
其他領導都覺得王守義是個人才,這麽大歲數了還順杆子往上爬,人家白市長是什麽身份?稀罕你一個土地裏刨食的農民請喝酒嗎?
白昱哈哈一笑,覺得就算刨除女兒的成分,他也想和王守義交個朋友。王守義将農家人的淳樸表現的淋漓盡緻,這裏沒有什麽市長和村民,隻有兩個上了年歲,生命走了将近人生三分之二的中老年。
“老哥,我喜歡吃農家菜。等開春第一茬蔬菜長出來,你務必叫我過來吃飯。”白昱又對王卓點了點頭,和一幹大小領導走出房屋。
已經閃出門口的劉波此時看了看手表,從白昱進去到出來剛好九分鍾,于是跨步重新進了院門口。
白昱正走到院落中間的時候,劉波也正好藏在了警察後面,額頭冒汗心裏嘭嘭直跳計算着時間。
十、九、八…一!
十分鍾到,白昱正好走到了埋着雷管的附近,忽然隻聽一聲巨響,無數大泥馬糞從菜地崩飛而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隻有劉波大喊一聲。
“市長小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