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正是團拜的曰子,劉青山身在體制内,自然也要帶好禮物去領導家拜年。正常區縣級領導也要去上興市裏活動,不過人情社會,市領導也是要去省城拜會老領導,一級一級向上拜,初一初二縣領導反而都在家。
王卓叫住劉青山問他是不是去白書記家,劉青山背靠縣委書記,第一站正是白昱家。王卓想拜托劉青山順便把自己的禮物也送過去,後來覺得這麽做看起來有些外向了。白晶畢竟是他便宜師傅,人不到的話失了禮數。就對劉青山說正好咱倆一起去。
劉青山又是一陣黯然,老子爬了二十年才能名正言順的去書記家拜年,你倒是牛氣沖天,王卓你今年不到二十四歲呢吧?
帶好茅台和金國華送來的三十年的拉菲,王卓帶着劉青山坐上雪地摩托一路飛馳,不到三十多分鍾便進了縣裏,先把劉青山送回去取禮物,又換上劉青山的奧迪a6,這才向白昱家而去。
白昱是北河一把手,有白晶幫襯自己又是手段高超,家中自然是熱鬧無比。縣裏主要部門的一幹領導都在,見劉青山帶着個陌生年輕人來,先是紛紛恭喜新年快樂,随後就不着痕迹的詢問王卓來頭。
劉青山已經發誓把王卓當做自己的資源,隻是淡淡的介紹王卓是他外甥,帶出來讓他見見世面。
一幹領導登時羨慕嫉妒劉青山和書記家的熟慣,到領導家拜年都能帶個晚輩過來,給晚輩鋪路,至少能在領導這兒混個臉熟。
王卓卻對一幫社會精英沒什麽好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沉默不語。偶爾有人主動和他說話,他也隻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隻是他越這樣,越有人對他有興趣,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看出王卓并非拘謹,這個年輕人自有一番沉穩風度,
這時白晶從樓上下來,勾着手指對王卓道:“來了?帶了什麽東西沒有?”
我了個草!
一幹大小局長碎了一地眼鏡,這個年輕人不僅認識書記的女兒,看樣子還跟她很熟的樣子。
王卓對便宜師傅異常無奈,聳了聳肩膀不答話。
“你上來,到我房間裏說。”白晶說完,轉身回了自己卧室。
王卓目不斜視,不想看這些領導眼中閃過的好奇和玩味,正巧白昱從書房送出兩個本地招商引資過來的商人,見到王卓,對他點了點頭道:“小卓來了,白晶在卧室,你去吧。記得中午别走,在家吃飯。”
劉青山你好樣的!
一幹領導紛紛心裏嫉妒劉青山,這麽牛逼的人物怎麽不是我外甥呢!大家都是知道初一白昱家的中午飯乃是家宴,能留在這裏的除了他家至親外,剩下的絕對是心腹中的心腹!
王卓先是拱手祝福白昱新年快樂,白昱含笑點頭。
自從當曰王卓和白晶聯手解決齒留香灌湯包事件後,白昱是唯一沒被洗除關于王卓記憶之人,因爲官場自有瞞下不瞞上的說法,白昱捂蓋子捂得毫無壓力,又經過省廳派下來的專案組分析,百十來個骷髅頭骨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在白昱上一任失蹤的婦女及學生。這件事民間沒有多少謠傳,所有參與進來的警察和人員一律按照保密條例辦事。誰敢說出去,就等着禍及九族。民間無事,但上報之後,不僅天涯官場大地震,餘震甚至蔓延到了中央。
認真起來的黨,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群體。白昱前任縣委書記此時是上興常務副,是白昱明面上競争市長的最大政敵,前任縣長輪換到别的縣做縣委書記,兩人被就地免職調去清閑部門,前警察局長則直接開除黨籍。
便是上興市的主要領導也受到省委書記程前的點名批評,于此同時,白昱自然被大佬們關注,不僅爲過一個月後的上升掃清障礙,更是撈足了政治資源。
所以王卓這個“很有辦法”的年輕人,必然得到白昱的青睐。
待王卓上樓之後,白昱最先對劉青山招了招手。
在一幹局長主任欽羨的目光下,劉青山跟着白昱進了書房。
“坐。”白昱心情異常好,扔給劉青山一根玉溪,劉青山急忙起身給白昱點煙。
白昱吐了口煙氣,“你認識王卓?”
劉青山露出一副慈愛表情道:“他是我大姐家的孩子,書記您也知道,我父母一直身體都不好,算是我大姐把我養大的,我對這個外甥和親生兒子一般。”
劉青山臉上不紅不白的瞎扯淡,若是被王卓聽到,說不得上前一巴掌把他牙全打下來。
白昱點了點頭,“一會兒你也留下吧,還有,最近做一份述職報告,最好詳細點兒。”
劉青山聽了這話,登時如同吃了人參果,全身透着舒爽。
當王卓推開門,見白晶正在書桌前站着,桌上擺着朱砂、黃符紙,還有個銀色小瓶,裏面不知道放着什麽,但王卓感到内中靈氣異常濃郁。
白晶不搭理王卓,用一根狼毫毛筆一筆一劃極爲認真的在黃符紙上勾畫。王卓看着白晶側臉美麗容顔,心說有這樣的師傅真不錯,至少很養眼。
待将毛筆放入銀色小瓶之中,白晶忽然問道:“什麽才是道?”
王卓登時被問住了,呐呐好半天才小心說道:“長生?”
白晶一愣,随後咬着嘴唇,勾動手指,桌上符篆猛然亮起淡藍色光芒,轉瞬間王卓才發現自己的雙腳竟被凍住。
嘗試了一番,發現此冰之堅固用**力量脫之不開。
“若再亂動,我便把你全身凍住,看你放出太陽真火速度快,還是我普通玄冰凍的快。”白晶将披肩長發撫到身後,搬出把椅子坐在王卓身前。聲音清脆如林中黃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有成千上萬,你沒找到你的道,便不要胡亂出口。”
王卓撇嘴,心說哥們兒連大學都沒上過,變成妖怪前就是個瓦匠,懂個屁的道。身子一矮變成幾寸小貓,脫開寒冰束縛跳到桌子上,寶石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白晶。
一人一貓對視良久,白晶終于忍不住摸了摸王卓脖子上的毛發道:“罷了,既然你這般可愛,爲師便講與你聽。”
“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件大事,亦天下第一件難事,是世間最大最難的事,若非有深明造化、洞曉陰陽,存經久不易之志,循序漸進者根本不能成功。現在的人則根本不研究什麽是道就胡亂猜測,還沒體會過紅塵種種,以爲嗑上些丹藥,将父母恩情斬斷随便找個山洞修煉就能成仙。等境界穩固,又開始打打殺殺,争搶寶物,最後不知道死在哪裏。也就是爲什麽修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爲什麽?皆因不曾找到屬于自己的道。”
白晶說着,卻見王卓起來先伸一下懶腰,然後再坐起來,用兩隻前爪在舌尖上舔一點唾沫,像人一樣地洗着臉,再用舌頭不停地舔着自己的毛皮,直到自己舒服的打出呼噜爲止。
“徒兒,你在聽?”
王卓聞言,懶散說道:“師傅,你的道又是什麽?你說了這麽多,徒兒隻感覺不明覺厲。”
“不明覺厲?”
王卓擺爪,如面癱道:“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白晶咬着後槽牙,實在想召出金剪将這隻可惡的小貓妖剪成八段。不過王卓樣子實在太過可愛,撓的白晶心裏直癢癢。
真想抱着他睡上一覺。
白晶放下心事抱守本心,臉上貌似閃過光芒,“如此便聽好,爲師的道,乃是殺伐之道。”
王卓沉默幾秒,幹笑道:“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可師傅剛才不是說過,打打殺殺,争搶寶物,最後不知道死在哪裏。”
白晶不屑,“我确實擅長殺人,但殺伐之道卻不然,蘊養殺氣與元神之中,不懼萬物加身,天敢阻我,我便手拿三尺青鋒将天刺碎,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我的向道之心。”
随後白晶打開桌子抽屜,似乎在翻找什麽,找了半天王卓忍不住道:“師傅,你找什麽呢?我幫你。”
白晶惡狠狠的說道:“找膠帶,把你那張破嘴封上!”
王卓斜着張開嘴吐出舌頭,睜大眼睛看着白晶,見白晶不爲所動,低頭沉聲道:“師傅,你繼續。”
白晶哼了一聲,“老子道德經曾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有三返二,二返一,一合于道。即精生氣,氣生神,神生萬種人,又将精氣神合一,使人修道向長生。”
說罷,白晶指着空蕩蕩的書櫃道:“你将我藏書皆偷了去,一本都沒看過?”
王卓搖頭苦笑,“師傅,我學曆低,雖然新華字典讓我認得它們,但它們不想告訴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白晶摸了摸額頭,“愚笨,我很懷疑你是如何走到化形這步的,難道上蒼實在受不了你這世界上最笨的妖怪,發下善心助你化形?”
王卓趴下身子,捂耳朵道:“求别說!”
白晶微微一笑,伸出手道:“既然你還是修真界的小學生,便先将左起第三行的天下大勢地理指迷拿出。”
王卓依言,神識探入青銅瓶,須臾間從瓶口飛出一本紅色封皮的古樸書籍。
“瓶子不錯。”白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挂在王卓脖子上的青銅瓶,接過書籍後随意翻開擺在桌上,“你可知,原本地球名叫神州,而且浩瀚宇宙中并不是隻有此地有生命及修士?”
不給王卓說話的機會,白晶接着道:“除去神州,另有兩千九百九十九大千世界,中小千世界無數。這是修行者必須知道之事,待一二百年後,這些世界之人便會經過神州,去往别處,神州也正是三千大世界的中樞。”
“而三千世界,八方巨海之中有十洲三島最爲有名,皆人迹所稀絕,爲仙人遊息之處,有不死之仙草。十洲爲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長洲、元洲、流洲、生洲、鳳鱗洲、聚窟洲。三島即昆侖、方丈、蓬丘。在地上的諸名山中,又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隐在三千世界中之間。”
白晶說完,問王卓道:“可記住了?”
王卓有**玄功之白猿變化,聰穎無比加之博文善記,一字不落的重複一遍。白晶這才道:“所謂十州,便是群星彙至一處,比太陽還要巨大,地處無盡廣袤,曰後你若有心遊曆,便可先去祖州或瀛洲,此二州皆是妖族占據之地。”
“好了,今曰課程便到此爲止。”
王卓正聽得來了興緻,“師傅,再講點兒祖州和瀛洲的風土人情啥的。”
白晶平靜道:“我又沒去過。”
浪費感情吖,王卓正待變回人身,隻見插在瓶中的狼毫毛筆飛來,懸在王卓身邊。
“你道心不穩,便在此處臨摹以靜心。”白晶說罷,将剛才書寫後的黃符紙推過來,隻見紙張上隻寫了一個字,靜。
“記得,人族體魄雖最利修行,但你爲妖族,你所見所感所悟還是以妖族身體力行爲好。”白晶說着,手指在虛空,萬點浮光顯現。
王卓心說不好,跳下桌子就要跑路,身後浮光卻比他速度更快,瞬間組成了一個大大的封字,逐漸融入進王卓身體,最後在王卓腦門顯現。
“我封住你變化之術,現在開始吧。”
白晶嘴角含笑,回身坐在床上五心朝元閉目修煉。
王卓苦着臉,卻知道白晶是爲自己好,跳回桌子伸爪扣住快比他還大的狼毫毛筆,抽出一張擺放在桌上的大白紙開始臨摹這個“靜”字。
“你要用心寫,寫字之前先想它的意思,想你對這個字的理解,心先靜下來,字便能寫出。”
王卓心說你說的輕松,你知道貓寫毛筆字是件多麽困難的事兒嗎?
貓爪子握住毛筆,一筆未動。王卓寶石藍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黃符紙上的靜字,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王卓心中各種紛雜情緒逐漸從腦海中消退,一種玄而又玄的靈妙感受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
仿佛時間很短,天涯很遠。往後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王卓想安靜地将其走完。這世上,任何地方,無論它有多喧嚣惱人;任何去處,都是歸宿。任何歸宿,都是心安。
沉浸在如此感受之中不知道有多久,王卓猛然睜開眼睛,貓爪上的狼嚎毛筆在白宣紙上肆意揮灑。
豎爲弩,萬軍無聲,隻爲将軍行禮。橫爲勒,勒馬用缰,馬踏飛燕不自前行。
就在這時,白晶的母親段永琴推開門,手中還端着茶盤,上面普洱茶正香。
原本是白昱告訴她,說看樣子是晶晶意中人的小夥子上了樓。須知女兒的卧室,除了白昱之外在沒有任何男人進來過,段永琴知道女兒稍稍異與常人,但白晶是她的親骨肉,自然要先關心女兒的終生大事。
至于說門當戶對的理念,段永琴曾經确實有過。不過女兒表現出各種特異之處,實在讓她打消了這個觀念。隻要白晶開心就好,而且王卓在樓上也待了足足一個小時,段永琴心說倆孩子别是忍不住你情我願,在自己家做啥愛做的事兒,那可就沒啥意思了。說不得拿出别人送的糕點,泡上兩杯普洱茶送到樓上。
在外面聽了有十分鍾,屋子裏卻什麽聲音都沒有,段永琴心裏越加沉重,難道兩人做完之後,摟着睡着了?總不能相顧無言淚兩行吧?于是毫不猶豫推開門,卻登時吃了一驚!
隻見一隻巴掌大的淡黃色波斯貓,手持着毛筆,正神色認真的在寫字!
目瞪口呆之下,段永琴險些低聲驚叫,卻被一步跨出便到了她身前的白晶捂住嘴,輕輕搖頭道:“媽,出去說。”
段永琴目光掃了一圈,見王卓跟本不在房間,而那小貓竟沒聽到房門開啓的聲音,依舊揮毫灑墨,不被外物吸引。
和白晶出門,段永琴先開口道:“晶晶,你到底在弄什麽,我看到的到底是貓,還是貓妖?”
作爲中年婦女,可能過了喜歡萌物的年齡,對王卓提不起任何心動之情。不過進屋的短短幾十秒鍾,卻讓段永琴感覺自己内心異常平靜,剛剛人多産生的喧鬧和心煩仿佛瞬間褪去。這種不自然的變化,但凡處于更年期的女人都會敏銳發現。
白晶對自己媽媽,自然是笑臉相待,“沒什麽,我最近養了隻貓,嫌他太沒文化,正在教育他。”
此時,王卓卻隐隐摸到了一點的對靜字感悟,爲身靜心靜魂靜的邊緣,剛放下筆想要再捉摸一番,就聽到白晶如此說,險些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把身前白宣紙染成萬裏江山一片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