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外北澤緊鎖眉頭,靜靜地面對鐵門站着。
聽得這一聲聲生不如死的慘叫,這才恍然大悟,裏頭那個手持長鞭拷問囚犯的丫頭,已經長大了。
而且,完完全全像當初他所期盼的那樣,長成了一個頂級的殺手,無心無情。
然而,他呢?
很早很早,在那趕赴蝶院的路上,就早已狠不下心了。
“啊……臭丫頭!你殺了我吧!”
“臭丫頭,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狠毒了!”
……
慘叫,哀嚎。
裏頭就兩個犯人,正是從賭場裏帶回來的,玄北月全都交給了蝶兒。
此時,玄北月亦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雙手負在身後,唇畔至始至終噙着一抹殘酷的冷笑。
他當初的決定是對了。
留下這丫頭,無疑,在不久的将來,她會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北澤緩緩轉身,朝玄北月看去,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隻邁出步子,朝大門而去。
“去哪裏?”玄北月淡淡開了口。
“這麽審都沒有結果,有必要再浪費時間嗎?”北澤冷冷反問道。
身高已經跟玄北月相差無幾了,隻是,臉上的稚氣還是不敵他的沉穩。
永遠都摸不透他這叔叔究竟在想些什麽,在算計些什麽。
他甚至懷疑,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失憶,甚至懷疑,從他跌落懸崖的那一刻起到現在發現的一切全部都在他的算計之内。
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在利用蝶兒。
“人都還麽沒有出來,你就下結論,未免太過于倉促了。”玄北月淡淡說道。
“你根本不是在審人,而是要她變得殘忍?你在訓練她,這幾年來,你把所有拷問的任務都交給她,你根本就是在訓練她!”北澤終于說出了心底的話。
“是嗎?你都發現了,說明效果還是不錯的嘛。”玄北月卻是笑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卻也很殘酷。
北澤握緊了雙拳,雙眸怒意愈來愈濃。
“她是你的夥伴,你完全可以勸說她,我沒有做出任何阻攔的動作,也從來都是允許的,包括你們的戀情,我一概不管。同她的關系至今僵硬,是你自己的錯,是你自己不努力,不要怪到别人身上來。”玄北月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而這一字一句卻仿佛是一枚枚銀針,直刺入北澤的心。
他不是沒有機會,他這麽多年來,一直選擇沉默不解釋,隻因爲他根本無需解釋。
他出賣夥伴是真,他把墨雪推出去擋子彈也是真,他救不了自己的母親更是真。
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得到原諒,沒有想過得到救贖,這輩子隻有一件事要做完,就是保護蝶兒,那群夥伴裏僅存的一個。
“北月叔叔,你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嗎?”北澤認真問道,看入了玄北月那深邃的雙眸,自小到大,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稱呼他,北月叔叔。
“呵呵,小子,钰姬死後,家主競争制結束後,這個家族名存實亡,不要跟我攀親戚,我不會相信任何的人的話。”玄北月還是那淡漠的語氣,對于一個失憶的人來說,最安全的莫過于什麽都不相信,隻依着自己的性子、喜好去做。
而他的喜好,他的野心,從他受傷醒來那一刻起,從被獨孤枭虐待的那一刻起,便隻有一個,那便是要歐洲統一了歐洲黑道,枯諾北亞是他最大的後盾,Mafia家族是他最大的障礙。
“不相信?哈哈,那你知不知道,你是那丫頭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呢?”北澤大笑了起來,反問道。
他是蝶兒來到這世上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帶着蝶兒融入到現代社會的,是他冒着生命危險,把蝶兒從钰姬手中救走的。
他現在怎麽可以這樣?!
爲的,不正是要蝶兒遠離這種沒日沒夜的殺戮的生活嗎?
爲什麽轉來一大圈,還是什麽都避免不了呢?
“我說了,不要随便攀關系。”玄北月依舊冷聲,穆婉蝶是他的夥伴,這一切,不單單是钰姬告訴他的,也是他自己卻查清楚的。
他們一行人是由北月組織的,穆婉蝶是其中同一個,身世同那座墳墓有關。
“離叔你記得嗎?離叔,你的親信,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他也跟我們一起,這怎麽解釋?還有,白桦,突然你不相信,你可以去M國找白家的大少爺問個清楚,你落入獨孤枭手中,是他給我們帶的消息,你一定不知道那時候蝶兒知道你出事後,有多心急!”北澤怒聲說道。
“白桦,呵呵,收拾了歐洲,我會會會他白家的。”玄北月冷笑地說道,自從枯諾北亞和Mafia家族開戰後,歐洲黑道完全的陷入混亂,誰都不願意來淌這趟渾水,美洲和亞洲的各派早都紛紛退去,忙于瓜分Mafia在其他大洲的領域。
這個時候,他白家也一定很忙吧!
忙着在黑道勢力大洗牌的黃金時期,在美洲徹底站穩腳跟!
北澤看着北月根本無心蝶兒身世的樣子,隻是退了幾步,什麽都沒有多說。
突然,那自私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
永遠不要記起了更好,那麽至少,蝶兒也會恨他,最後,也會恨他的,想恨自己一樣,也會很玄北月的。
這時候,哀号聲完全停了。
咿呀一聲,大鐵門被打開,蝶兒一身黑衣勁裝,手持長鞭,精緻的側臉上濺了兩道長長的血迹,精緻的小臉上沒有多少表情,隻将長鞭往玄北月腳邊一扔,淡淡道:“他們真的不知道,都死了。”
“繼續找。”玄北月淡淡說罷,轉身就要走,甚至一句評論都不發。
蝶兒也沒有多問什麽,看都不看北澤一眼,取出眼藥水動作熟稔地滴了幾滴,亦是往大門而去。
北澤沒說話,默默地跟了上去。
蝶兒蹙眉,淡淡道:“别跟了,隻要你能原諒得了自己,我便能替墨雪原諒你。”
北澤心頭一緊,沒有止步仍舊默默地跟着。
四年了,第一次,蝶兒這麽直接地提了這個名字。
已經跟到房門前,北澤這才止步。
蝶兒徑自進門、關門,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北澤隻在門外尋兩個位子,靜靜地坐了下來,低着頭,好一會兒,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手中的銀針都刺入了手心。
夜深深。
屋内,蝶兒怎麽能睡得找呢?
四年了,這一次替他們的名字,墨雪,奧巴司,king,離叔,阿楠……
四年了,沒有人能再喊她一聲2B丫頭。
四年了,再沒有人能伸開雙臂,把她護在身後了。
四年了,她十二歲了。
時間一晃而過,這些年來,跟着北澤,不知不覺被他訓練着,不管是殺手的技能,還是殺手該有的一顆無情的心。
他都用無聲的語言,用無形的方式,一點一滴地教給她。
即便是失憶了,即便再相遇,他還是當初的那個想法,要把她培養成助教。
或許,第一次,有這個可能。
而,現在,經理了那麽多,不再可能,她可以冷,可以狠,可以絕,卻怎麽都無情不了。
如若無情,怎麽會現在還輾轉反側,爲方才對北澤說的那句話。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句話對于北澤的分量。
又多少個夜晚,一樣是輾轉反側的呢?
終于,還是忍不住,起身,快步到了門前,駐足了須臾,猛地将門打開。
隻是,門外已經空無一人了。
她知道他當年是爲了救他母親,可是就不能再等等嗎?
她不是說了,等尋到了蝶院,大家一起陪他去闖枯諾北亞的嗎?
爲什麽要這麽急,即便死逃跑,她也不會這麽怪他,爲什麽要把墨雪推出去那?
看着空蕩蕩的門前,愣愣地,終于是還忍了下來。
罷了,事情都這樣了,結局永遠不會改變,還去多要求什麽解釋呢?
就這麽忍了下來,誰知道一忍,竟是又忍了四年。
這四年裏,她全心全意投入尋找Mafia家族總部的任務中,經常出入賭場,總是一場惡戰後帶回人質,獨自審問。
玄北月總是在門外等消息,從來不親自進來看看。
陸陸續續尋到了Mafia好幾處分勢力,蝶兒比玄北月的心還急,恨不得馬上吞了Mafia。
十六歲的她出落得很美麗,不再是衆人眼中的矮個子,已經夠到了玄北月的肩膀,也不再是那一身休閑運動服,而是緊身勁裝,稱出曼妙身材,五官精緻,尊貴地如同一個公主的。
不僅在枯諾北亞族人中,在整個歐洲黑白兩道都小有名氣,玄北月就這麽多了一份煩惱,縱總是隔三岔五就收到貴族名流的請柬,邀請他和蝶兒出息晚宴。
同Madfia的沖突不再似以前那麽頻繁,枯諾北亞的勢力也朝歐洲上流社會發展,參加宴會無疑是最好的一種手段。
隻是,玄北月卻總不怎麽願意帶蝶兒出息。
這一點,倒是他第一次得到北澤的肯定。
此時,蝶兒正懶懶坐在院子裏,聽着下人們禀告近況,手中拿着一疊請柬随意翻看。
北澤還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不坑。
“主子呢?”蝶兒淡淡開了口。
“還是和幾大堂主議事,最近殲滅的Mafia幾大勢力,主子似乎有乘勝追擊的打算。”下人如實禀道。
“這樣便好,殘餘的勢力并不多,他這麽拖着,無疑是想吞了所有的賭場。”蝶兒徑自說道。
“這樣不好嗎?蝶小姐,主子若是坐擁歐洲數十座世界性大賭場,那我們的日子必定更好過的。”下人笑着說道。
蝶兒冷哼,她的财富,并是這些賭場所能比的!
她要的那塊地,無價!
她沒少催促他,而他總是一拖再拖……
一拖再拖,兩年又是一晃而過。
這一年,蝶兒十八歲了!
整整十年了!
枯諾北亞幾乎成了歐洲黑道的代表名次,勢力的觸角伸向各行各業,名下不少财團都開始漂白。
Mafia的勢力從一開始被分散到現在,幾乎所有分實力都被殲滅,留下的,就隻有部分餘黨,而對玄北月的暗殺和報複越來越少。
對于玄北月,外界的猜測極多,不少人相信他就是枯諾北亞當年的少主,也不少人覺得他是當年那個名震黑白兩道的殺手,隻身一人,吞并了枯諾北亞和Mafia,成爲新一代大哥。
除了玄北月,最爲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他身邊的北澤和蝶兒了。
仿佛天生一對,不管是相貌還是伸手,但凡玄北月出現的地方,蝶兒和北澤這兩個保镖必定出現。
隻是,沒有人知道,其實是蝶兒出現的地方,北澤必定出現。
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時候,莊園正中央,大堂裏的燈還亮着。
就連北澤都進不去,大堂裏隻有他們兩人,玄北月和蝶兒。
三十出頭的玄北月身上的味道不再是那淡淡的香水味道,而是年年歲歲沉澱下來成熟的味道,那一雙深邃的黑眸越發迷人,不知道令多少名流貴族小姐沉迷流連。
此時他正懶懶坐在主座上,雙手按在扶手上,手指輕輕地敲扣着,雙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蝶兒。
蝶兒靜靜地站着,身姿高挑、曼妙玲珑,五官精緻而不失大氣,一襲抹胸的大紅旗袍,一頭烏黑的大波浪長發披散而下,白皙的肌膚,沉着的眸光,雙臂環胸。
就這麽站着,頗有當年钰姬那泰山崩于前都不動聲色的架勢,卻有着钰姬所不具備的與生俱來的皇族貴氣,還有,年輕。
兩人已經這麽對峙很久了,誰都沒有開口,蝶兒這一身打扮,很明顯是剛剛參加完宴會回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沒了他的命令,她一樣會赴會,沒有他的允許,她一樣出入賭場,一樣拼命地想找出Mafia最後的餘黨。
“蝶兒……”終于,玄北月淡淡地開離開口。
“在。”蝶兒随即應答。
“今年多大了?”玄北月又問道。
“十八。”蝶兒如實答道。
“十年了吧。”玄北月感慨道。
“是,你拖了我十年,是不是該履行當初的承諾了?”蝶兒問道。
“Mafia的事情沒有全部結束,你應該比我還清楚,這件事一直是你負責的。”玄北月說道。
“不過是一些餘黨,即便是你自己,即便是當年的钰姬,都做不到趕盡殺絕,一個活口都留的,你這麽說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蝶兒反問道。
“我可以把那片地給你,可以給你自由,但是,有一個條件……”
玄北月話未說完,蝶兒卻驟然怒聲,打斷,道:“沒有條件,有條件當年不提,留到現在,這不是你玄北月的風格!”
“你就一定要走?”玄北月說着,那敲扣這扶手的手指驟然止住,緩緩收了回來。
“給個時間,還有月國遺址的地契。”蝶兒十分幹脆,她厭倦這樣的生活,更不希望看到這樣子的北月哥哥。
“呵呵,丫頭,你果真無情。”玄北月笑了。
“主子,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去做,何必這麽相互拖着?你放我走,也好早點培養幽堂新的堂主,北澤,我也會帶走,這是之前就說好的,他的命是我的。”蝶兒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果真不帶任何一絲情感,任何一點留戀。
他一定不記得這是他當年告訴她的話吧!現在她還給他!
“呵呵,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有我的事情要做……”玄北月還是笑,眸中盡是玩味。
蝶兒沒說話,而玄北月卻是起身,步步逼近而來。
“你是那個古國的遺民?”他止步,就在她面前,低頭俯視她,玩味地問道。
她在高,還是跟他差了一個頭,無所畏懼地迎上他那審視的目光,淡淡道:“十年來,想必北澤也沒少同你解釋過,你都不相信,現在何必來問我,知道了和不知道,沒有什麽差别,既然是無差别的事,就不要浪費時間去做了,不如,我月國遺址的地契還給我?”
“我還有一個條件,難道你不聽一聽?”玄北月問道,驟然,大手一伸,攬住了蝶兒的腰肢。
隻是,蝶兒根本就無動于衷。
爲執行任務,她周旋于多少男人之間,這麽近的距離對她來說并不算什麽。
“不如先把地契給我,有什麽條件,你再提出來。”蝶兒還是那淡淡的語氣,聽不出心中情緒。
“嫁給我如何?”玄北月就這麽說了出來,不管蝶兒想不想聽,也不管蝶兒想不想同他交易,這麽重要的一個問題,他就這麽問了出來。
那鷹一般犀利的雙眸,絲毫不閃躲地看着她,似乎是逼着她正視自己。
“主子,你問錯人了。不如這樣,在西西裏還有一個窩點,是個地下賭場,我帶人去探探,算是我最後爲你做的一件事,等我回來了,你準備好月國地契,我們一拍兩散,兩訖了,如何?”蝶兒仍舊是不慌不忙,淡淡問道。
“不太好。”玄北月淺笑地說道。
蝶兒卻是臉色驟變,冷聲:“你不守信用!”
說罷,猛地掙開他的手,退了幾步,掏出了短槍。
“呵呵,開個玩笑罷了,你緊張什麽?穆婉蝶,嫁給我有這麽刁難你嗎?”玄北月還是笑着。
“你太老了。”蝶兒冷聲,一點兒都留情面。
“老?”玄北月蹙眉,卻是冷不防又上前,一把将她撈入懷中,不由分說,雙唇就這麽覆了下來。
這個吻,是她的第一次。
亦是他的第一次。
狼狽不堪,一點兒都不愉快。
直到她咬破了他的唇畔,血腥味四起,他才放開她,隻是,雙臂已經圈在她腰上。
居然嫌他老,她知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費盡心思,栽培了她十年,也等了她十年。
“小丫頭,我都不嫌你小,你倒是嫌我老了?”玄北月挑眉,竟是有些愉快,因爲他終于看到她眼中的慌亂。
真真矛盾,明明是他一手把她調教到今日的冷血,卻會爲她眸中的緊張和溫情而喜悅。
蝶兒看着他此時明朗的笑,就這麽愣住,她不是慌也不是亂,而是想起了曾經的玄北月,她都忘記了什麽時候見過他這樣爽朗的笑顔了。
“北月哥哥,放棄這一切,你跟我回月國遺址好嗎?”喃喃地開了口,說出了心底一直藏着的唯一一句話。
她需要人陪,需要人陪她入蝶院。
需要北澤,也需要北月,需要當年一直幫助她的人。
離叔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了,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然而,聽了這話,玄北月卻是緩緩收斂了笑容,看着蝶兒沒說話。
“好嗎?北月哥哥,放棄歐洲這一切,放棄這樣打打殺殺的日子,跟我回月國,我們就住在那裏,與世隔絕,我跟你将過去的事情,将你的過去,我的過去,北澤的過去,還有我那群夥伴的過去,好嗎?”蝶兒又問道,語氣裏有些急了。
玄北月還是隻是靜靜地看着她,沒說話。
“北月哥哥,你和北澤,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隻有你們了。”蝶兒的哭腔漸濃了,其實她一點兒都不冷血的,即便是對北澤再恨,也不會輕易抛棄他的。
這就是她的弱點,一直壓抑着,十年的槍林彈雨,十年的冷血殺手,她早就厭倦了。
她的成長,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生活,每一天都是精彩的,卻每一天都不是她想要的,每一天都不開心。
“你不是很恨北澤嗎?怎麽,在你心裏,我什麽時候也同他等同了?”玄北月蹙眉問道。
“一樣的,其實都是一樣的!十年都沒有變。”蝶兒急急解釋。
這個時候她根本就是混亂了,根本就答不上話來,隻想哭,隻想大哭一場。
“當你從西西裏來,我會把月國地契交給你的,隻是,你的仇人不會比我少,你好自爲之吧。”玄北月淡淡說罷,轉身就走。
他不允許她離開,最後的原因莫不過擔憂她的安危。
黑道的人,最可悲的莫過于永遠都别想徹徹底底地漂白,你想金盆洗手了,别人卻還沒有尋你報仇呢!
身後,嚎啕的哭聲驟然傳來,他心頭微微一顫,卻還是沒有止步。
是不是在這丫頭身上放了太多的心思了呢?
這麽一而再的讨教還價,真的不像他的性子。
到了門口,北澤立馬伸手攔住了。
“你又傷害了她。”北澤冷聲,怒意滿滿。
“跟你沒關系。”玄北月淡淡說道。
“陪她到最後的,會是我,你隻能守着這個血腥的江湖。”北澤冷笑,他如何看不出玄北月對蝶兒的用心。
每每看他動心,他就愈發的想刺激他。
自私使然,誰都不比他自己心中清楚,蝶兒是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
“怎麽,這麽激惹我,你心裏會舒服點嗎?”玄北月反問,一點兒都不動怒。
“你一直在逃避,逃避過去的記憶,害怕什麽,害怕知道钰姬真的是你的母親嗎?她騙了你,但是,終究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害怕知道自己成了殺母兇手,所以你一直逃避,這麽些來,不許任何人提過去?”北澤冷笑地說道,見玄北月握起的拳頭來,便笑得更大聲。
“過去的都過去了,騙我一次的,永遠都别想取得我的信任,你救不了你媽媽,獨自走出地牢,這也過去了,不是嗎?”玄北月冷冷說罷,狠狠打開了北澤的手,快步離去。
什麽過去了就都過去了。
他明明是再提醒他心中的痛!
出賣了夥伴,終究救不了母親,終究要苟且地走出地牢。
這是可以說過去就過去的事嗎?
聽着屋内不斷傳來的恸哭聲,就這麽重重地跌跪下去,垂下了頭。
他們,這都是怎麽了?
不是冷清到了極點嗎?不是最頂級的殺手嗎?
心中還爲何會有這麽多疼痛,眸中還爲何會噙着眼淚?
這十年,究竟是枯諾北亞和Mafia的相持還是他們的相持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北澤終于站了起來,步步走入大堂。
就站在蝶兒身旁,看着她埋頭抽泣着。
從未有想祈求原諒的念頭,這一回卻好想好想跟她說,“蝶兒,你原諒我吧,你也原諒你自己吧。”
可以這麽自私嗎?
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這時候,蝶兒終于是轉過身來了。
而北澤卻是驟然大驚,隻見她雙眸空洞,雙手在地上摸索着。
“蝶兒,你的眼睛怎麽了!”急急大喊,快步沖了過去。
“看不到了……什麽都看不到了……”蝶兒凄然叫喊着,那青蔥玉手不停地在地上摸索,卻怎麽都摸不着那就在她眼前的眼藥水。
北澤僵着,看着她這狼狽的樣子,久久都緩不過神來。
“阿澤……你在哪裏,阿澤……我看不到了,我什麽都看不到了,我等不到了,等不到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眼我的故鄉了!”蝶兒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北澤這才緩過神來,一把将她抱起,急急地安慰,“沒事的,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一定會沒事的!”
抱着她,奪門而出,然而,先他們離開這莊園的卻是玄北月的直升飛機上,直直朝枯諾北亞總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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