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還在嗎?”
喃喃自語,淚不停地從眼角滑落。
孤零零一個人,小小的身子在這高大的城門前,更是渺小。
“爹爹,你是不是還躲在哪家茶樓裏談生意?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來帶蝶兒回家?”
“爹爹,蝶兒回來,你在哪裏呀?”
“爹爹,蝶兒等好久好久了,蝶兒會忍不住想鬧事的。”
……
淚,泛濫成災,漸漸地抽泣拉起來,漸漸地泣不成聲,漸漸地跌坐了下去,嚎啕大哭。
蝶兒回來了。
可是,你們都不在了。
空城,荒山,深夜,冷風陣陣,怎麽一個凄涼了得?
天地之間,似乎就隻有她一人,一個孩子。
哭得連聲音都沒有了,拖着疲憊的身子,步步朝城内而去。
這裏,還勉強保留了原本的街道樣子,隻是,屋舍都沒了。
手電的強光一點點往前,周遭安靜地可怕,隻有蝶兒的腳步聲。
終于,她找到了那家客棧,忘憂客棧。
突然!
“嘭……”地一聲,蝶兒手中的手電驟然掉地。
接着微薄的光,勉強看得到,她眼前的客棧,竟然完好無缺!
客棧外頭走廊的屋梁上,居然還挂着燈籠,“忘憂”二字是那麽清晰!
“你們還在對不對!”
“你們都還在對不對。”
“我在做夢的對不對,我沒有穿越對不對!”
……
蝶兒的聲音都沙啞了,拾起手電,哭叫着踏過木闆,跑了進去。
然而,就隻進門幾步,整個人卻是瞬間愣住。
恐懼感猶如當頭棒喝,冷不防打來,打得她完完全全不能動彈。
此時,還有什麽可以讓她的恐懼這麽輕而易舉就瞬間勝過悲傷的呢?
是滿屋的屍體。
一具具屍體,東倒西歪,一具具屍體都是同那老嬷嬷的一樣的穿着打扮。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有些屍體都腐爛了,分不清面目。
“爹爹……”
蝶兒大叫一聲,就這麽癱坐了下去,驚得無力彈動,埋頭閉眼,什麽都不敢看。
又是一場屠戮,完完全全的屠戮,再沒有幸存着。
亦恨,亦悲,終究是敵不過恐怖,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場景,即便是大人也會怯步,也會害怕吧!何況是她?
如果可以暈厥,那該多好,偏偏清醒無比。
就連伸手卻關掉掉落在地的手電都不敢,雙臂抱着自己,蜷縮在地上。
淚,默默地留着,累哭出聲音都不敢。
她想回家,很想很想……
這一夜,都不知道該如何渡過。
而此時,墨雪他們正拼命地趕路,北澤還是先追了來。
好不容易到了忘憂城門口,天都已經快亮了。
冷風呼呼地吹着,北澤還是一臉焦急,急急入城,四處尋人。
沿着正對着城門的街道一直走,看到遠處一處屋舍,規模不大,同他們之前遇到的差不多,應該也是遺民吧!
急急往那邊而去,然而卻在沿路看到另一旁一家完整無缺的客棧。
完完全全的古樸風格,跟電視劇裏的一樣。
就差一個店小二在門前招呼進出的客人了。
燈籠上的“忘憂”二字一下子吸引了北澤,小心翼翼往客棧走去,低聲喚着:“蝶兒,你在這裏嗎?”
“蝶兒,你在嗎?”
這一路而來,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也讓他放心了不少。
隻是,沒有人回答他。
北澤步步走近,心下卻頓時不安了,嗅到了一股腐臭的氣息。
這種氣息他很熟悉的,是死亡的味道,他曾經就在這種氣息裏爬出來的。
然而,到他到了門口,亦是被吓着了。
不是因爲那滿屋猙獰的屍體,而是因爲門前的人兒。
小小的身子,蜷縮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丫頭!”
大驚,正俯身要抱她,她卻猛地一驚,驚叫出聲!掙紮着,他都已經松了手,她卻還在掙紮。
“蝶兒,是我,北澤!”
北澤連忙說道,一把拉着她往懷裏按。
“是我,北澤,是我,北澤,沒事了,不怕,沒事的。”
北澤安慰着,手中力道慢慢,硬是将蝶兒的掙紮壓制住。
“蝶兒不怕,是我,北澤。”
“蝶兒不怕了,沒事了。”
……
柔聲安慰,他生平第一個這麽安慰人,還是個女孩子。
蝶兒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小手緊緊地将抱住北澤,埋頭在他懷裏,還是哭不出聲來,淚一直流。
“乖,不哭了,沒事了,我來了。”
北澤邊安慰,邊抱起她。
其實也大她幾歲的,這麽橫抱着她,還真有點費盡。
小心翼翼走出客棧,這才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剛手松,蝶兒卻猛地抱得更緊了,生怕他消失一樣。
“沒事的,我在呢!不怕。”
“有我在呢,什麽都不用怕。”
……
北澤輕輕撫拍着,柔聲安慰着,眸中盡是心疼。
若不是親眼見到她這幅樣子,他都還以爲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野丫頭呢!
聲聲安慰,蝶兒一夜沒睡,原本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是漸漸地松了下來。
原本緊抱着北澤的小手,漸漸松了,最後無力垂落,徹底地睡了過去。
北澤靜靜地看着前方的屋舍,眸中盡是複雜。
很明顯,那幫人經過了這裏,他們還是找對了地方。
從屋内那些屍體腐化程度看來,估計也不過一個月。
這裏離黑森林不遠了!
得到獨孤枭在黑森林的消息卻是一個月之前,明顯的時間誤差!
會不會這消息有假,還是其中有什麽隐情呢?
靜靜地想着,或許,他該考慮更多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吧……
不一會兒,端木楠他們也到了忘憂鎮子,沿着街道遺迹走,很快就看到了北澤。
墨雪正要大喊,北澤卻招手示意她閉嘴。
衆人小心翼翼走了過來,一接近,端木楠便驚了,低聲,“這客棧?”
“這味道!”離叔亦是驚了。
“不會是……”墨雪頓時花容失色,連連後退。
奧巴司則遠遠地站着,沒敢靠近。
“她被吓着了,讓她睡一會吧。”北澤低聲說道。
“那幫人做的?”離叔蹙眉問道。
“都是遺民,應該也是遇到那那幫人,大概一個月以前。”北澤說道。
端木楠朝客棧大門看了一眼,道:“我們到處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人。”
他們分頭尋了好一會兒,什麽都沒有尋到,不過是看到了一些殘存的古城牆,還有一些空蕩蕩的屋舍。
轉了大半天,又都回來了,而這時候,蝶兒還沒有醒。
“又是空城一座,這客棧後面有條山路,是入山口。”端木楠說道。
“不對勁,白桦的消息說的是獨孤枭在黑森林等我們,但是這幫人最多就來了一個月,從這裏到黑森林,如果不知道捷徑,地圖上估計,最快也得十天。白桦那消息是什麽意思?”離叔說道。
“又或者,他隻知道獨孤枭往黑森林來,比我們快?”端木楠問道。
“這事情太詭異了,我都快懷疑那船長說的話是假的!”墨雪開了口。
“不太像,而且,這裏确實有人比我們先行一步。”北澤說道。
“不管真相是什麽,反正到了就知道了。”king不耐煩起來,和奧巴司一樣離客棧老遠老遠,比墨雪還不想靠近這地方。
“找到那幫人,非挑斷他們的腳筋手筋不可!”墨雪怒怒說道。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殘忍了?”king問道。
“古代的江湖不都是這麽報仇的嗎?這些遺民多珍貴,多有研究價值!就這麽給殺了!太可惡了!”墨雪一副咬牙切齒模樣。
端木楠不由得白了她一眼,不自覺看向蝶兒。
這群遺民,最大的意義,最大的價值都是對蝶兒來說的吧。
離叔挨着北澤坐了下來,淡淡道:“我來吧,你的手也酸了。”
“不用,驚不得,讓她安心睡吧。”北澤淡淡說道。
昨夜才同離叔大吵了一架,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大夥就這麽等着,king索性又搭起了帳篷來。
直到下午,蝶兒才迷迷糊糊醒來,嘴裏還喃喃喚着“爹爹”二字。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都是一臉擔憂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大氣都不敢喘。
終于,蝶兒那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都是熟悉的面孔,隻是,爲何這麽模糊。
心下頓驚,連忙又閉眼。
好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這下子才漸漸看得清晰,是他們,他們都來了。
“2B丫頭,你終于醒了。”墨雪開心地說道。
“丫頭,睡醒了吧,餓不?”king也樂了。
“蝶兒,喝湯,最後一包壓縮牛肉湯,我偷偷給你留着的。”奧巴司端着一碗熱湯,一臉嘿嘿傻笑,開心不已。
“好啊!奧巴司,你究竟有多少‘最後一包’呢?”墨雪瞪眼,問道。
“真的就這最後一包了。”奧巴司連忙解釋。
“你都給蝶兒七次最後一包了!還私藏了多少,如實招來!”墨雪質問道。
奧巴司連忙把熱湯塞給蝶兒,退了好幾步,對墨雪一身的防備。
“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麽,把私藏的都交出來,我就饒了你。”墨雪挑眉說道。
“就隻有最後一包蔬菜湯,最後一包玉米羹,最後一包牛肉面,最後一包壓縮餅幹,最後一包真空烤雞,真的沒有了。”奧巴司認真說道。
這麽一說,惹得大家都忍不住大笑,墨雪亦是笑着無奈直搖頭。
蝶兒蒼白的小臉,看着大家的笑容,這也才咧了嘴,淺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