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近還是很有規矩的,在馬車上,也不敢坐,站着又不是,隻得單膝跪着了。
瑤瑤笑了笑,道:“坐吧,以後跟着我,沒有那麽多規矩的。”
“是。”齊近這才起身,小心翼翼在側旁坐了下來。
瑤瑤有些急,認真又問道:“那休夫或者休妻,有什麽特殊的儀式或者流程嗎?”
“主子,除非官宦人家,要不一般都是休妻,被休的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自己回娘家去,這些人都很慘的,會遭人嘲笑,瞧不起,一輩子都要孤獨終老。”
“不可以再嫁嗎?”瑤瑤又問道,還是眉頭緊蹙,不知道心裏盤算着什麽。
“不可以,那會被人非議的。”齊近連忙說道。
“有什麽好非議的?”瑤瑤不屑說道。
“主子,我不知道月國和鍾離是什麽習俗,在百納,被休的女子,都沒有好下場的。”齊近認真說道。
“那休夫的呢?”瑤瑤繼續問道。
“也一……”齊近說着,驟然住嘴,這才想起眼前這主子剛剛才休夫不久。
“說下去。”瑤瑤淡淡說道。
“主子,都一樣的,隻是,你不一樣嘛。”齊近怯怯說道。
“休了就是休了,有什麽不一樣。”瑤瑤徑自低聲感慨。
齊近那見這樣子,連忙轉移了話題,道:“主子,咱去了鍾離有什麽打算嗎?”
方才似乎聽到這主子說過,要有新生活開始,真不知道她一個女人家,能做些什麽。
“你會腳上功夫嗎?”瑤瑤又問道。
“腳上功夫?”齊近不解地問道。
“嗯,就是踹人,踢人,最好有個什麽鐵砂腳,旋風腿的。”瑤瑤樂了,明明上一刻才低垂着雙眸,這一刻卻又揚頭笑了。
“主子,腳上功夫不好練,屬下也沒聽說過你方才說的那兩樣功夫,不過齊遠的腳上功夫還不賴,比掌勁強,也算不上是腳,應該是腿,他腿長,慣于橫掃。”齊近連忙說道。
“腿長?”瑤瑤一臉若有所思,就這麽站了起來。
“主子,小心!”
當齊近喊出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瑤瑤這麽猛地一戰,直直撞了車頂。
驟然一陣暈眩,逼的她随即跌坐下來。
“主子,沒事吧?”齊近連忙上前,齊遠也停了車,被方才那撞擊驚了,急急掀起車簾,道:“怎麽了?”
瑤瑤摸着腦袋,驚是突然大笑出聲,道:“沒事沒事,我心急了。”
兩兄弟面面相觑,心下皆是有些惶恐,這主子真的有些陰晴不定,性情不穩,不好伺候呀!
“齊遠,等出了山,我調養幾日,你開始教我武功吧。”瑤瑤又不笑了,看着齊遠,認認真真說道。
“是。”齊遠點頭,納悶地看着瑤瑤。
“行了,趕路吧,我累了,要休息了。”瑤瑤說着,還是笑了笑。
齊近齊遠都退了出來,兄弟二人也沒多說話,一個眼神便會意,這郡主絕對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了。
很快又寂靜了,車軸轱辘聲漸漸清晰,還有山路兩旁的蟲鳴聲。
夏天就要來了……
瑤瑤怎麽睡的着,原本還是坐着地,這時候,整個身子都漸漸蜷縮了起來,就窩在角落裏,将自己抱着很緊很緊,隻是,再緊,右臂都無力。
一直吸鼻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才小了,似乎睡過去了。
齊近和齊遠兩人輪流駕車,此時齊遠都倚着門框,雙手環胸,小憩着。
“嘿,哥,醒醒!”
齊近突然推了推他。
“怎麽了?”齊遠立馬警覺。
“噓……”齊近低聲,一臉神秘。
齊遠蹙眉,靜靜側耳,聽着。
“是哭了吧?”齊近低聲問道。
“嗯。”齊遠點了點頭。
“怎麽辦,要是病發了怎麽辦,她可動氣不了。”齊近開始緊張了。
“你會說話,去勸勸。”齊遠出來主意。
“你沒見她情緒很不穩定嗎?被打擾了,萬一兇起來,怎麽辦?”齊近急急說道。
“等等,噓……”齊遠又側耳細細聽着,齊近也連忙側耳。
“沒了?”
“停了?”
兩兄弟又聽了好久,确定沒有聲音了,這才放下心來,皆是無奈搖頭。
換了齊近,這才重新駕車。
隻是,沒有走多久,風便開始大了,雷聲從遠處天空隆隆滾來。
這山中的天氣向來極怪,陰晴不定。
兩人連忙尋了一出平地停車,架起了雨棚。
瑤瑤根本沒有睡,聽得外頭動靜,小心翼翼摸了摸淚,戴上了蒙面,掀起窗簾,道:“這雨會很大嗎?”
“主子,這不好說,前面是峭壁棧道,後面是陡坡,咱隻能在這個小樹林避避雨了。”齊遠連忙說道。
瑤瑤正要下車,齊近卻連忙攬住,道:“主子,能避雨的就隻有這馬車,屬下架了雨棚,除非是風暴,要不一般能避得過的。”
瑤瑤點了點,道:“你們也到車上來吧。”
“主子,屬下在外頭,看着雨棚,沒事的,主子繼續睡吧,有屬下在,主子放心。”齊遠認真說道。
瑤瑤也沒有奪權,一直困着,哭過後,腦袋暈暈沉沉的,不一會兒便卷着毯子沉沉睡了過去。
竟然也可以就這麽放心把自己交給了這兩個年少的侍衛。
人在什麽時候,膽子最大。
有個很強很強的人在身旁保護着,都會忍不住擔心他的安危。
是什麽時候呢?
要麽,看淡一切,完全聽從天命,要麽,沒有任何牽挂,連自己都不重要了。
靜靜地睡着,如那夜在蝶院裏一樣,似乎是藥物的作用,入睡後便開始睡得很沉很沉,即便噩夢連連,卻怎麽都清醒不過來。
而車外,早就是一片狂風暴雨了。
齊近和齊遠鮮少走西南大山,完全不知道這場突然而來的雷雨會這麽大,從一開始的純粹雷雨,而後面越下越大,簡直就是暴雨傾盆。
風亦是極大,這片平地正要是在峭壁旁,陡坡上,即便又樹林遮擋,依舊難以幸免。
終于,齊近腳一滑,手一松,繩索就這麽松了,整個雨棚瞬間被掀起了大半。
“快!抓那一角,保住那棵大樹!”齊遠大喊道,隻是聲音完全被風雨聲淹沒了。
齊近沒有再去抓雨棚的繩索,直接拿身體卻擋在馬車後面,齊遠見了,隻能頂着風雨解開那早已驚慌不已的馬兒。
就在解開的那瞬間,馬兒大驚,立馬卧了下去,車架頓時砰然一聲落地,整個馬車都震顫了。
“主子!”齊遠大驚,齊近也急急上前來。
隻是,車内仍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哥,不會出事了吧!這麽大動靜!”齊近大喊,慌了。
齊遠也怕了,遲遲不敢去掀車簾。
風雨仍舊沒有停的迹象,反倒愈來愈大。
泥地上早已一片泥濘,再這麽下去,這個小平地極有可能崩了的!
“哥,想辦法啊!世子會要了我們的命的!”齊近大急。
“你前面帶路,管不了那麽多了,把人帶到安全的地方再說!”齊遠說罷,狠狠掀起了車簾。
車内,瑤瑤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昏迷,還是那麽安靜,仿佛天崩地裂了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齊遠正要躬身,驟然一道黑影掠過,輕易就将他推開了老遠。
這黑衣人,從頭到腳的都是黑,一身寬大的黑袍,通身罩住,什麽都不清,隻看得清他那雙凝重的雙眸。
“你是什麽人?”齊遠怒聲,齊近戒備不已。
黑衣人沒說話,極快地抱起了瑤瑤,黑袍一罩,就這麽将瑤瑤完完全全護在懷裏。
齊遠沒再多廢話,攔了他前面,而齊近則攔了後頭。
黑衣人似乎根本沒有把他們兩兄弟放在眼中,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驟然迎着暴雨,高高淩空,沖天而上。
齊近齊遠,亦不是省油的燈,随即追上,身影化作兩個黑影,很快便淹沒在雨簾裏了。
突然!
一聲剌剌的雷聲霹靂而下,天邊驟然裂開了一道曲折蔓延而下的白光,将整片山林照得徹亮,隻是,也不過瞬間罷了。
瞬間,便足以讓齊近齊遠尋到了方向,兄弟二人配合極好,訓練有素,淩空而追,相互借力,根本不許尋借力點。
奈何,黑衣人的耐力比他們兩人加起來都好,一路追來,根本就沒有見他借力過。
隻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大雨阻力,以他這修爲,速度不該這麽慢的呀!
齊遠心下有些納悶,本來以爲會追不上了,驚沒有想到反正越追越近了。
“哥,那人故意慢了,不會有什麽陷阱吧!”齊近都看出了端倪。
“不清楚,就算有陷阱也得跟着,把人跟丢了,拿命回去都不夠。”齊遠蹙眉說道,又是狠狠在齊近身上借力,接連幾個翻身,更是逼近那黑衣人。
隻是,這時候,黑衣人卻是驟然直直俯沖而下。
齊遠大驚,又追,齊近也趕了上來,跟着俯沖下去。
下方是一個小峽谷!
大雨後會漲水的!
“哥,他這不是尋死嗎!”齊近驚了,放慢了速度。
“找死也得跟!必須跟!”齊遠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