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入百納的王都,洛城。
隐離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妮子則靜靜待在馬車裏,已經易了容顔,同瑤瑤一模一樣,即便是臉上那傷疤亦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入了城門,右拐入小巷子,避過街市的繁華,直接往端木王府而去了。
就在端木王府的後門,卻是燈火大亮,就連端木王妃都親自守着,等着,被一臉肅然的端木賜攙扶着。
一身淡雅的衣裳,并不失貴氣,完全沒了平日裏的雍容華貴,而是一臉擔憂,臉色蒼白,眼袋黑了一整圈,一眼就看得出來,已經好幾日沒睡好了。
一旁是端木王爺和墨歌,低頭交耳,不知道說着什麽。
突然,轱辘聲和哒哒的馬蹄聲遠遠傳來了,一下子打破了整個巷子的寂靜。
“王爺,來了!瑤瑤回來了!”王妃急急說到,眼眶不由得紅了一圈。
“娘,别心急,先分的真假。”端木賜低聲安慰。
而端木王爺并沒有說話,這才擡起頭來看向前方。
一會兒,終于看到了一輛質樸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果然是隐離。”墨歌冷笑着,等這日等了很久,他一直都住在端木王府上,就爲有一日能帶走黑管家!
“墨歌,你打算回陸家嗎?”端木王爺淡淡開了口。
“那是我的事情,郡主一到,你立馬把黑管家交給我!”墨歌冷冷說道,狐媚的雙眸裏掠過一絲陰鸷。
“陸家主營的,不也是刀械嗎?”端木王爺又問道。
“怎麽,打起陸家的主意了?”墨歌反問,住在端木王府這些日子,他還是那麽放蕩不羁,終日爛醉,沒個正經,隻是,對端木王爺這隻老狐狸可看得透了。
黑管家的出賣,讓他學會了不能輕易相信人,尤其是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家夥給的好處!
“互利而已,我倒是可以幫你坐上陸家家主的位置。”端木王爺低聲說到。
隻是,一旁端木王妃卻是怒了,走了下來,低聲,“王爺,何況多爲難陸家,即便是瑤瑤現在回來,也不能再同陸子航有什麽。”
聲音很低,隻有端木王爺聽得清楚。
端木賜在一旁納悶着,正想問,卻見端木王爺狠狠瞪了王妃一眼,于是他也不敢出聲了,連忙攙扶着端木王府回到台階上來。
“娘,怎麽了?爹爹這樣也好,掌控了陸家,相當于是壟斷了鍾離的刀械市場。”端木賜低聲說道。
“你不懂。”端木王府無奈,這兒子自小就在宮裏陪着淩王念書習武,他姐姐的事情,他怎麽會知道那麽多呢?
端木賜正要開口,馬車卻緩緩停了下來,離這門口還有好幾步距離。
隐離下了車,冷冷掃了衆人一眼,視線最後落在墨歌身上,淡淡道:“人呢?”
“什麽人呢?”端木王爺驟然厲聲,怎麽容得下這麽個宵小在他面前這般質問的語氣。
“我不是問你,墨歌,黑管家呢?”隐離仍舊是那冷冷清清的語氣。
“把郡主帶下過裏,王爺自會把黑管家交給我們,你說是吧?王爺?”墨歌笑地極無害,極好看,看着端木王爺,卻是步步後退,朝隐離這邊退來。
隐離心下一喜,卻還是安奈住,連忙上前,低聲,“怎麽,他還沒有把人交給你?”
“你小子動作倒是很快。”墨歌笑着說道,心情似乎大好。
“黑管家呢?沒見到人,休想我交出端木瑤瑤!”隐離認真說道。
其實墨歌很好忽悠的,他并不擔心,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武功雖高,人長得也好看,就是頭腦簡單了些,這麽年來一直被黑管家蒙着,經曆畢竟少。
他最擔心的是那老謀深算的端木王爺還有對易容術有所了解的端木賜。
對付他們,就要看妮子的功夫了。
“那是自然!本少爺沒那麽笨!”墨歌冷笑,看向端木王爺,道:“王爺,是不是該讓我看看黑管家了?”
“瑤瑤。”端木王爺卻是徑自喚了一聲,沒有理睬他。
瞬間,誰都沉默了,原本還輕松的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
良久,車窗的簾子才緩緩掀起,妮子朝窗外看來,卻并不看端木王爺一眼,而是看向端木王妃……
“瑤瑤,是瑤瑤,真的是瑤瑤!你快下來呀!”端木王妃連忙大喊,正要下台階卻被端木賜攔住了。
“娘,看樣子姐是成了人質了。”端木賜大聲說道,似乎故意的。
“世子,怎麽會是人質?我可沒有這膽子,我不過是想确定一下黑管家究竟有沒有送到王府了。”墨歌笑着說道。
端木王爺沉眸,卻是狠狠一揮手。
就這時候,一輛囚車被緩緩推了出來,裏頭關着的,正是黑管家,一身上下滿滿的鐐铐,足尖端木王爺對他的戒備。
整個囚車都是粗大的鋼鐵制成,即便武功再高,都難以逃脫。
黑管家那雙眸還是同鷹一般犀利,冷冷掃了衆人一眼,一下子便明白了怎麽回事,不由得仰頭大笑,猖獗不已。
“九少爺,你這是來救我的嗎?”
“哈哈哈,九少爺,你竟然沒有死!”
“你真是命大啊!”
……
“王爺,勞煩你堵上他的嘴。”墨歌還是笑着,脾氣極好,狐媚的眼都眯成了一條直線。
“墨歌,你覺得端木王爺會放過陸家嗎?”
“你覺得你回得了陸家嗎?”
“不可能的!”
……
黑管家仍舊大聲叫喊着。
因爲,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墨歌了,這孩子喪母後,其實他一手帶大的,他其實腦袋簡單而直接地跟一頭獸一樣,從不會考慮太多。
一旦有了目的,太多的理由都不會是他所顧忌和猶豫的!
當初,爲了陸家家主之位,就連疼愛他的四哥,他都可以絲毫不念舊情。
而現在,他的目的便是報仇了吧!
很快,黑管家的嘴便被堵上了,端木王爺這才淡淡開了口,道:“是不是該讓郡主下車了?”
“當然!隐離,這裏交給你了!”墨歌笑着說道,身影一閃,便落在了那囚車前,十分滿意地拍了拍鐵牢,眸中掠過一絲嗜血的笑,輕而易舉地拉起了囚車,徑自離開。
而這邊隐離親自掀開了車簾子,讓妮子下車。
就在錯身而過之時,妮子低聲:“隐離,好好跟着主子,跟青雲和墨雨回來,他們也會是你的兄弟的。”
“都是男的,沒意思,等你回來。”隐離亦是低聲,頭一次這麽同妮子這麽開玩笑。
妮子沒再回答,擡起頭來,早已一臉梨花帶雨,似乎還跟端木王爺賭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朝端木王妃懷裏撲了去。
“娘……”
隻是,哽咽着,低聲喚着娘,什麽都沒說,多說多錯。
需要很多解釋的時候,選擇沉默賭氣,便是最好的辦法。
端木王爺仍舊朝前方看去,墨歌竟有這樣的力氣,獨自一人已經将那囚車拖遠了。
而端木賜走了過來,打量着妮子,小心翼翼地拉過她的手來。
正要锊起她的袖子,妮子卻是一甩,緊緊抱住了端木王妃。
端木賜這是要看她身上的傷疤呀!
“你别碰他!好端端一個人,都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了!從今以後,瑤瑤的事情,就我來做主!”端木王妃怒聲,心疼不已。
端木王爺這才轉過身來,淡淡道:“穆子寒怎麽就舍得讓你回來了?還是隐離劫持了你?”
瑤瑤隻是埋頭在端木王府懷裏低低哭着,并不回答。
“回來了就好,你問這些還有什麽用,來人啊,準備熱湯去!”端木王府不悅說道,扶着瑤瑤便要進門。
端木王爺和端木賜相視一眼,端木王爺上前,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麽,也就沒再多爲難妮子了。
端木賜陪着端木王妃離去,而端木王爺仍舊沒走,看像那靜靜站着的隐離,淡淡道:“怎麽,你要留下來回答我的問題?”
“王爺,你這家醜我又不會外揚,你怕我留下來看不成?”隐離反問道,巧妙的回避了這問題。
“你!”端木王爺果然被激怒了。
“王爺,我得等你把弓箭手都撤了,才能放心地走,不是?”隐離又問道。
端木王爺冷哼。
“王爺,何須這麽小題大做,我和墨歌不過是爲了報仇罷了,郡主同穆子寒有些分歧,似乎是因爲陸子航,否則也沒那麽容易被我騙出穆府,劫持到這裏。”隐離冷冷說道。
“陸子航!”端木王爺沉聲,似乎這才相信了,手一揮,所有的弓箭手頓時撤退,而他又冷冷看了隐離一眼,這才轉身進門!
隐離心下不由得送了一口氣,他并不明白方才自己說的話的含義,這是主子交待說的,似乎,這句話給了端木王府定心丸一樣。
還是不放心妮子,想留下,卻不得不走,下一步,該同墨歌回陸家去了。
如果他沒猜測,主子已經在那裏準備好一切。
怎麽都不明白,爲何主子至今還要幫陸子航掃清一切障礙,保他陸家陸家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