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奶娘叫什麽名字,怎麽我在穆府從來沒聽人提起過?”瑤瑤低聲問道。
“素娘,蝶兒三歲後她回鄉下守孝也就沒回來了。”穆子寒低聲答道。
“素娘?定是很疼蝶兒吧。”瑤瑤說道。
穆子寒隻是點了點頭,瑤瑤這才認真打量起前面那女子來,真真人如其人,沉靜淡然,既素也雅,雖相貌一般,卻隐隐散發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氣質來,使人見了她便不知覺會安靜下來。
“先前的端木瑤瑤同素娘的性子很像吧。”瑤瑤又問道。
穆子寒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瑤瑤連忙閉嘴,知道自己又失言了,在這裏,他不喜歡多談什麽。
又走了好一會兒,終于看到了盡頭處的石門,奶娘十分熟悉地緩緩打開機關。
隻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石棺,石棺正前方石壁上挂着一副畫像,正個七歲的蝶兒,栩栩如生!
一身鵝黃色衣裳,梳了兩個小髻,包子頭,背後是穆府的花園,她就趴在石桌上,咧嘴笑着,一臉開心。
畫像算是平常,卻不平常卻是這紙張,幾近是透明無色的,畫上的一切如影一般,忽遠忽近。
“素娘,下去吧。”穆子寒淡淡開了口。
“是,主子。”素娘應了一聲,靜靜退了出去。
瑤瑤仍舊看着那畫像,不知覺一步一步走近。
偌大的石室内,一室寂靜,仿佛整個時空都靜止了,仿佛這一切都成了一副畫。
兩人皆是沉默,誰都沒有說話,徑自沉思吊念,在這裏,一切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而就在這石室門口,素娘并沒有走,隐在黑暗裏,靜靜地看着他們。
瑤瑤終于邁出最後一步,小心翼翼伸手,正要觸碰那副畫像,穆子寒驟然出聲制止,“不許碰!”
瑤瑤被這麽冷不防驚得條件反射一般縮回了手,方要開口,穆子寒淡淡卻道:“碰此畫者死。”
瑤瑤大驚,不解地看着他。
“這幅畫所用紙張名‘千絲’,天下絕無僅有,可保存千萬年不腐,遇火不燃,遇水不化,遇毒不腐。”穆子寒說道。
“你動了什麽手腳,防止盜賊?”瑤瑤脫口而出。
“腐骨蝕心之毒,一旦觸碰,毒便會由手指極速蔓延全身,屍骨不存。”穆子寒淡淡解釋道。
“你這是何必呢?千百年後,隻會害人盜墓者。”瑤瑤無奈說道。
“那是他們自找的。”穆子寒說道。
“何必呢?盜墓者亦爲謀生,何況,千年後有一種人叫做史學家,挖掘古墓尋找證據還原曆史。”瑤瑤說道。
“那與我何幹?你善良地過分了。”穆子寒冷笑道。
“千百年後,你又在哪裏?這些記憶留着何用?珍惜當下才是呀,若是蝶兒知道你從此一生漂泊,膝下無子,後繼無人,豈安心?你爲她修再大的陵,爲她藏再多的寶藏,又何用?”瑤瑤淡淡說着,轉身走出。
遠遠就看見了素娘站在門口,看着她,眸中有些異樣,不似方才那麽淡然。
瑤瑤走了過去,和善地笑着,牽着素娘的說來,道:“在這裏,可過得好?一日三餐可合胃口?”
“謝謝夫人關心,素娘一切安好,在這兒陪着蝶兒小姐,是素娘上輩子修來的福。”素娘說道,就連說話,都顯得那麽安安靜靜。
瑤瑤點了點頭,道:“先帶我出去吧,讓他獨自一人靜一靜。”
素娘又朝穆子寒看了一眼,見他仍舊看着畫像,沒有說話,便不敢先行出去了。
瑤瑤微微蹙眉,道:“怎麽了,難不成這兒隻有一個主子?”
“素娘不敢,夫人請。”素娘這才連忙提起燈籠前面引路。
瑤瑤沒說話,看都不看穆子寒一眼便走,在這裏待久了,會有種窒息的感覺,甚至有種恐懼感,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夫人,先前都是主子自己一人來的,你這一回怎麽跟主子來了?”素娘開了口。
瑤瑤心下一頓,道:“我也納悶着呢,這一回怎麽會帶我來了。”
素娘眸中掠過一絲似乎了然于心的笑意,道:“那該是奴婢的功勞了,上一回勸說主子,别這事情瞞着夫人了。”
“那多虧了你,否則我還一直被瞞在鼓裏,這麽大的事情。這孩子,去得……”瑤瑤說着,吸了吸鼻子,較快了腳步,也不多談了。
“這孩子苦,即便有錦衣玉食,即便能呼風喚雨,卻一出生就苦,不該到這世上來,隻盼她來世能遇到好人家。”素娘淡淡說道。
瑤瑤聽着,心下狐疑不已,對這奶娘并不了解,生怕自己身份拆穿也不敢多過問什麽,隻是,她這語氣,仿佛她才是蝶兒的娘親一樣!
在她面前,不敢這麽說話的呀!
又或者,這奶娘同真正的端木瑤瑤感情很好?就如同妮子一樣?
“罷了罷了,過去了。”隻能揮揮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而這時候,穆子寒也出來了,沒多說什麽,一同走到了墓門前,這才發現外頭一下雨來了,幾個婢女撐着紙傘靜候着。
“走吧,别讓妮子等太久。”瑤瑤說道。
穆子寒點了點頭,走在前面。
一路無話,同素娘亦沒交待什麽,瑤瑤都可以猜得到他每次來定都是這樣子的。
送到了門口,素娘微微欠了欠身,道:“主子慢走,路上小心。”說罷,徑自緩緩關上門。
這一回主子還算話多的了,先前好幾次都是一個靜靜地,一句話不說。
素娘轉身,往大堂側門而去。
婢女早已鋪好了宣紙,準備好了筆墨。
“素娘,每回主子來你都畫下來,主子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婢女問道。
“那就别讓他知道吧。”素娘淡淡說着,落了筆,十分熟稔,不一會兒便勾勒出了方才墓室裏瑤瑤要觸碰那畫像的場景。
一個奶娘,怎麽可能會有如此精練的畫技?
一個奶娘,怎麽可能對夫人說出方才那樣的話?
上一回穆子寒來的時候她試探地問過,“跟夫人說了嗎?蝶兒定希望她娘來的,怎麽不帶夫人來?”
他仍舊一句話不說,沒有回答。
這一回就帶了那女子來,是專門尋人易容而來的嗎?
真正的端木瑤瑤是她呀!
三年多了,她隻知道那時候重病,昏迷不醒,醒來的時候就在鄉下,成了素娘。
身子養了一兩個月,漸漸适應後,便啓程要回離城,而穆子寒卻來見她,雇她到這裏來守陵了,守的竟是女兒的衣冠冢!
什麽都不說,女兒都走了,她也沒有必要多說什麽了,從此不問世事,隐居于此,吃齋禮佛,唯盼女兒來世,遇到好人家。
“素娘,這三年來,你該有作了上百幅畫了吧?”婢女笑着問道。
“閑來無事,留個紀念,帶哪日我去了,你們便将這畫都燒了吧。”素娘淡淡說道,停筆,畫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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