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一身古裝,這溫柔的暖笑,仍舊是她所熟悉的。
那麽那麽像。
原本裝傻隻爲保護自己,隻會替穆子寒尋出點黑袍怪人的線索,卻沒想到會聽到“鍾離陸家”這四字,于是,一路傻到了破廟,即便是烈火焚燒亦是咬牙忍了。
一直不敢期盼,隻是,緣分未斷,不是嗎?
“主子。”兩個婢女恭敬行禮,也不因方才的嬉笑而慌張,陸子航一向待下人都很寬厚的。
“送份蓮子羹來。”陸子航吩咐道。
“是。”兩婢女皆應聲而去,隻留瑤瑤一人。
瑤瑤仍舊一臉好奇地盯着陸子航看,仍舊是那一貫的傻裏傻氣。
“進屋去吧,外頭風涼。”陸子航說着,在前面引路。
瑤瑤不動,眨都不眨眼地看着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緒,眼淚。
“怎麽了?”陸子航轉身,柔聲問道。
“你是誰呀?”瑤瑤開了口,瞪大了雙眸,一臉天真。
“我是陸家的主子。”陸子航笑着說道。
“那你叫什麽名字?”瑤瑤又問道。
陸子航走了過來,竟是不自覺邁出了第三步,破了一貫同女子保持至少三步的慣例,連自己都驚了,有些慌地退了回來。
瑤瑤看着他,執着重複道:“你叫什麽名字?”
“陸子航,記住了,你不可直呼我的姓名。”陸子航說道,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爲什麽呀?”瑤瑤緩緩偏頭,好奇問到。
“因爲我是主子,你是婢女。”陸子航很有耐性地解釋道。
“一輩子都是這樣嗎?”瑤瑤脫口而出。
陸子航頓了頓,終于還是說謊了,道:“嗯,一輩子都這樣,隻要你聽話。”
瑤瑤重重點頭,道:“我記住了!”
這才肯邁開步子跟陸子航回屋,婢女已經将蓮子羹送來了,陸子航親自提來的糕點,吃得瑤瑤滿口都是碎屑。
“慢點吃,吃飽了我替你換藥。”陸子航說道。
瑤瑤停了下來,又是一臉狐疑地盯着陸子航看了,問道:“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你是主子。”
“哈哈,你這丫頭,傻歸傻,問起話來還真聰明。”陸子航笑得很愉悅。
瑤瑤卻扔了手中的糕點,眯起眼睛來,問道:“你是不是也打算害我?”
“怎麽會呢?對你不好才是打算害你呢!”陸子航笑着說道,不知覺伸手想揩去瑤瑤嘴角的碎屑,卻驟然僵住,再一次因自己這般莫名其妙的舉動而慌了,怎麽會這樣!
而瑤瑤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陸子航究竟同那黑袍怪人有什麽牽扯,那地宮裏關着的又是什麽人,而這又同穆子寒有何關系,爲何黑袍怪人這麽恨穆子寒,要他一無所有?
還有,陸子航爲何要把她帶出地宮呢?不是說給那囚犯當婢女的嗎?
“我才不相信,之前隐離對我那麽好,都不管我了。”瑤瑤抱怨道。
“那個說救你走的人你認識嗎?”陸子航試探地問道。
瑤瑤想都沒想便直搖頭,道:“不認識,他也不說他是誰,我才沒那麽笨跟他走!”
“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好好想想,是不是記得起來曾經見過。”陸子航說道。
“我想過的,不記得了,你知道他是誰嗎?黑管家知道嗎?他不會真的認識我吧?”瑤瑤連連問道。
陸子航一驚,道:“他說認識你?”
“嗯嗯。”瑤瑤點頭。
“他還說什麽了嗎?”陸子航問道,眸子盡是複雜。
瑤瑤蹙眉想了老久,手不自覺撐着下颌,又是冷不防給碰疼了,疼得想甩,想碰,卻隻能幹吹氣。
“都是你害的,疼死我了!”邊吹氣邊哀怨地抱怨。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好好想想,他還說了什麽沒?”陸子航又問道。
“沒有了,後來黑管家的人就來了。”瑤瑤說道。
陸子航這才放心,端起茶盞來輕抿了一口。
沉默了須臾,瑤瑤還是開了口,“我失憶了,你也會失憶嗎?”
天真的傻問題,卻是隐着自己千言萬語的認真話。
“失憶?”陸子航微微蹙眉,随意搖了搖頭,笑着道:“可能會吧。”
“那什麽時候會?”瑤瑤忍不住追問。
陸子航卻是起身,取來膏藥和繃帶,淡淡道:“将來可能會吧,遇到什麽變故,也可能永遠不會。”
“那你失憶的話,會不會有一日想起以前的事情來呢?”瑤瑤又問道。
“我可不知道,你呢?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嗎?”陸子航笑着答道,同這丫頭說話,還真不能太真正,得傻問傻答。
“如果,有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能想起來的。”瑤瑤說得十分認真。
“也許吧。”陸子航淡淡說道,示意瑤瑤把手擡起來。
瑤瑤小心翼翼将雙手平放在案幾上,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陸子航看,多麽喜歡就是他呀!即便失憶也好,隻是她無從查起!隻有想辦法這裏長久待下去!
藥膏剛剛被打開,突然,陸子航停了下來。
瑤瑤心下狐疑,卻是樂呵呵傻笑道:“換藥換藥,快點換藥!要不會留疤的。”
“青兒你來吧。”陸子航卻是将藥膏交給了一旁的婢女,在離瑤瑤遠遠的主座上坐了下來。
瑤瑤心下狐疑,耍起了脾氣,不理睬那婢女,大步朝陸子航走去,生氣地道:“你說要給我上藥的,你騙人!我不換藥了!”
陸子航蹙着眉頭,不再看瑤瑤一眼,隻交待了婢女好生伺候便急急出了門。
有種控制不住的感覺,熟悉而又陌生,竟讓他畏懼,一向不近女色,一向不離女子太近,這習慣似乎被她輕易打破了,怎麽會這樣?
逃一般出了門,卻沒有發現,屋頂上,一個黑衣人匍匐着,一雙冷眸靜沉,手中銀白長劍在明亮的月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