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大街小巷裏時不時能看到人迹,都是早起的小攤販。
不夜街的盡頭,一座宏偉的宅邸,占地頗大,氣勢恢宏,僅僅次于帝都裏的王府和宮廷。
朱紅的大門緊閉,門上牌匾,“陸府”二字,蒼勁有力。
兩邊側門已經有人出入了,都是家丁,一大早就忙碌着。
鍾離帝都四大家族,陸家并不四家之首,卻有着舉足輕重的位置,其他三家皆是官宦人家,獨獨陸家經商不問政。
帝都四少便是這四大家族裏掌權當家的公子。
陸子航前幾日便回陸家,卻遲遲沒有入宮,不知在忙活着什麽,經常在府裏不見人影,鳳歌到陸家後,根本就沒見過他一面。
管家跟鳳歌安排了獨立的院子,也隻見過一面便沒有過問了,幾日來鳳歌可是把陸家每一處都摸了個遍,什麽異樣都沒有發現,然而,最後的異樣便是沒有異樣!
此時,院子偏僻處,兩個人影隐隐可見,正是鳳歌和鳳老太太。
“娘,你這一把年紀了,動作倒是比我還利索!”鳳歌笑着說道,昨夜鳳老太太亦是親自将陸府搜了個遍,什麽都沒發現。
“老娘可從來沒承認過老!”鳳老太太說着白了鳳歌一眼。
“陸子航至今沒露面,我可得想想辦法從管家那下手。”鳳歌說道,一心想着找瑤瑤偷情的證據,并不知道瑤瑤已經到府上了。
“呵呵,端木瑤瑤到了陸家,你可知道?”鳳老太太低聲問道,她來尋的,正是瑤瑤。
“什麽?”鳳歌大驚。
“那黑袍怪人估計真同那黑管家有勾結,探子來報,昨夜瑤瑤就被送來了。”鳳老太太說道,這事情還是她逼着青雲說地。
“有勾結就有勾結,把端木瑤瑤送來做什麽?”鳳歌不解地說着,思索須臾,脫口而出,又道:“難不成是給陸子航送情人來!”
“臭丫頭,嘴巴放幹淨點!”鳳老太太不悅說道。
“那你說這是爲什麽?你可告訴穆子寒了,那是黑袍怪人可能同百納一個門派有關?”鳳歌問道。
“說了,但是,他似乎不太相信,我也覺得此事蹊跷。”鳳老太太說道。
“這不是很明顯嗎,黑袍怪人是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陸家來,他自己好脫身,就這麽簡單,不簡單的是他爲什麽要端木瑤瑤送來賄賂!”鳳歌認真分析道,滿腦子都是捉奸的事情。
“幽月閣可接了不少差事,你是不是該回去了,這裏已經沒你什麽事了。”鳳老太太毫不客氣說道,不想同她多扯。
鳳歌眸子掠過一絲不悅,卻是笑了,道:“娘,怎麽會沒我的事情,子寒他若是還懷疑陸子航,那我留着鐵定能幫上忙的。”
“不需要你幫忙了,布料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他也付了酬勞,你該回去了。”鳳老太太亦是認真。
“偏偏不走!”鳳歌重聲說道,她預料着穆子寒若是對陸家有心,應該會留一陣子吧。
“留着礙事,可别怪我沒提醒你,真要人家趕了,你會很沒自尊的。”鳳老太太提醒道。
“成了成了,你回去吧!出來這麽久,月齋的總賬也不知道虧了多少!”鳳歌不耐煩說罷轉身就走。
原來端木瑤瑤到陸家了!
她有事做了,不是嗎?
即便沒有奸情,她也有得是辦法讓奸情發生!
鳳老太太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道:“臭丫頭,我的話都沒說完呢!”
“老夫人,您就别管着小姐了,待她真正碰壁碰到頭破血流了,自然會回頭的,年輕人,總要經曆些事情,晚年的時候後悔的。”說話的是四娘,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鳳老太太身後。
“臭丫頭,隻知道同端木瑤瑤争,卻不知道子寒心裏有另有其人。”鳳老太太淡淡說道。
“老太太,少主年年去月國客來居,或許不是因爲那兒有人,而是習慣罷了。”四娘說道。
“罷了罷了,回去吧,我累了。”鳳老太太無奈拍拍那不離手的蒲扇,轉身往另一邊而去。
而這時候,已經是府上用早膳的時辰了。
大堂内,陸子航竟早早就出現了,卻是一身正裝,不似平日裏的随意,黑管家就靜候在一旁,聽着他親自交待下人差事。
整個大堂,下人們進進出出,忙碌不已,原本的擺設裝飾竟要盡數都換了。
鳳歌一路從花園而來,近了便見大堂通往大門的整條過道上站滿了侍衛,似乎出什麽大事了。
正要進門,卻被攔住了。
“沒有主子的許可,今日誰都不準擅入大堂,這條道一會兒不能走了。”侍衛解釋道。
“主子回來了?出什麽大事了?”鳳歌好聲好氣問道。
“問這麽多做什麽?回你的院子去!”這侍衛可一點都不好商量,雖然鳳歌是陸家的第一個女賓,卻仍舊沒有多少人把她放在眼裏。
“陸公子!陸公子!”鳳歌大喊了起來,一下子驚動了屋内的人。
“放她進來!”黑管家開了口,陸子航仍舊忙着交待事情,看都沒看鳳歌一眼。
黑管家卻是教訓了起來,道:“鳳姑娘,雖然你是入幕之賓,陸家的規矩還是得守的。”
“是,是鳳歌唐突了,隻是突然得知陸公子回來了,開心過頭了。”鳳歌恭敬答道,本想當個下人的,陸子航卻還是捧她爲入幕貴賓了。
黑管家訓斥了一番,句句認真,句句不留情面,鳳歌都是默默點頭。
好一會兒,陸子航才忙完,得閑走了過來,仍舊是同鳳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溫文爾雅地笑着道:“鳳姑娘,在下連日來忙碌,還不曾好好招待你,今日一回府又遇宮裏有大人要來,實在無暇招待,改日可好?”
“陸公子怎麽還是這麽客氣!”鳳歌無奈,又道:“這幾日婢女們都帶我到處熟悉了,不勞陸公子費心,日後有什麽差事,公子盡管吩咐。”
“過幾日還真有一批貨物要過萬重大山送往百納,行程安排會比較趕,鳳姑娘這幾日可好生休息。”陸子航說道。
“終于有差事了,悶在府裏怪慌的。”鳳歌笑了,遲疑了須臾,還是問出了口,道:“看這光景,今日是宮裏的大官要來吧。”
“嗯,正是來驗收我們這次運回來這批貨物的,是宮裏的獨孤大人。”陸子航也并不隐瞞。
“聽說這獨孤大人同皇上年紀相仿,宮裏好多事都是交給他負責的。”鳳歌說到。
“正是,這好比皇上親臨,不可不慎重,一會,還真要勞煩鳳姑娘回避回避。”陸子航說道。
“那是自然,我就不多耽擱公子了。”鳳歌笑着說道,這正是大好時機,想必府上所有的注意力都會在這事情上吧!後院一片松樹林她可還沒有認認真真察看過有沒有密道!
鳳歌離開後,尋了幾個婢女,自然是一入穆府便收買好的,她最拿手的其實不是對付男人,而是對付女人。
“陸公子什麽時候回來的?”鳳歌冷冷問道,完全沒了方才的善顔,淡淡是那一雙犀眸便讓整個人透出了冷豔氣息。
“不清楚,主人向來都是這樣的,行蹤不定,身旁的侍衛也更換不定,或許管家會知道吧。”婢女如實答道。
“昨兒夜裏可有來什麽客人?”鳳歌又問道。
“沒有,奴婢也是今早才見這麽大動靜的。”婢女答道。
鳳歌點了點頭,沒再多問,隻淡淡交待,道:“今日府上有大事,我出門去溜達溜達,若是有人尋我,知道怎麽說嗎?”
“知道,鳳姑娘放心。”婢女點頭。
鳳歌冷冷一笑,身影一閃便往後院而去了。
這是一片寒松林,若是在隆冬時節,便可在這裏看到霧凇美景,三年前陸子航曾獨自一人在渡過了整個冬天,當年的小木屋至今都還留着。
鳳歌落在寒松林,整個人便警覺了,這才發生身後一直有人跟着她!
是誰!?
頓了頓,還是堆起了和善的笑容來,緩緩轉身,剛要開了口,人便先愣了。
這人,一身利索白衣,腰帶袖口皆緊束,手持一把銀白長劍,墨發高束,眸涼如水。
明明就站在眼前,卻似乎下一刻便會消失,那麽近、那麽遠。
鳳歌就是這種感覺,了解他很多面,卻從來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獨獨見他的笑,才會安心,才真正覺得他在身旁。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銀白面具戴久了,還是那玄色蒙面戴太久了,這麽一副真相貌,反倒沒有多少人能認得出他便是穆子寒。
“好久不見了。”鳳歌開了口。
“來這裏做什麽?”穆子寒淡淡問道。
“替你尋人。”鳳歌答道,已經開始懂得在他面前說謊了。
“不必,回去吧。”穆子寒說道。
“我算是在陸家穩了,你若真想差出事情真相,我留着總能幫到的。”鳳歌認真說道。
穆子寒這才正眼看她,道:“鳳歌,這可不像你的性子。再插手我夫妻二人之事,休怪我不客氣。”
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十年的江湖和商場闖蕩,造就了今日可以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動神色飲茶的他,造就了心中千百般透徹、一出手絕對狠絕誰都不留情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