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睡了嗎?”電話那端傳來海珠溫柔的聲音。
“正要睡,躺在床上的。”我說:“你呢?”
“我也剛躺下。”海珠說:“一躺下就想你了……好想躺在你懷裏讓你摟着我睡……一個人睡覺總是不安穩。”
我有一種落寞的感覺,說:“習慣了就好了。”
“這剛結婚就獨守空房,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是個盡頭,不知道何時我們才能天天在一起。”海珠在電話那端歎息一聲。
我想安慰下海珠,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我此時無法給她做任何保證和承諾。
“是不是我的話給你壓力了?”海珠又說。
“沒。”我說。
“和我在一起,你覺得有壓力嗎?”
“怎麽會……我爲什麽要有壓力呢?我能有什麽壓力呢?”雖然海珠看不到,但我還是在黑暗裏自己笑了下。
“那……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真的很快樂很幸福?”海珠說。
“當然。”我的心裏有些索然。
“是不是真的?”
“嗯……”
“你還愛我嗎?”海珠又開始了不厭其煩的老問題。
“愛。”我幹脆地回答,我知道這個問題答案隻有這一個。
“有多愛?”海珠追問。
“很愛很愛。”我這樣回答着,心裏又感到了空蕩和茫然。
“嘻嘻……”海珠滿意地笑起來,接着說:“哥,你的那家公司,我已經收購過來了……手續辦完了,人财物都接收來了。”
“哦……這麽快!”我說。
“嗯……按照冬兒的要求,公司轉過來之後法人是我了,公司的總經理,我還是用的冬兒的表妹……我和她單獨談了兩次,她願意繼續管理這公司,她在我面前隻字未提我和她表姐的事情。”海珠說。
“哦……”
“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麽大事……畢竟大家早就熟悉,以前還是朋友,再說了,即使今後,如果冬兒願意,我還是願意把她當朋友……前提是她不再搗鼓那些裏格楞的事。”海珠說。
我沉默了下,說:“員工的情緒怎麽樣?”
“正常……因爲總經理沒換,公司的其他管理人員也都沒換,繼續在總經理領導下繼續做原來的生意,整套隊伍都是老班子,隻是換了法人而已,從你換成了我……”海珠說。
“呵呵……”我笑起來。
“笑什麽?”
“沒什麽。”
“是不是覺得怪怪的?”
“怎麽?”
“反正我是覺得怪怪的,你想啊,我收購的公司法人是你,我和你又是兩口子,這老公的公司改成老婆的,等于是自己家裏的事,可是,我卻要付出一大筆錢給冬兒……這是什麽事兒啊……”海珠說。
我沒有說話。
“不過想到這公司之前是冬兒收購回來的,她花的錢,似乎又覺得有些合理了。”海珠又說。
我輕輕呼了口氣。
“昨天我和公司的全體員工見了個面,請大家吃了頓飯。”
“好啊,不錯,親近親近好,增加下感情。”
“我對你的老員工,那感情自然是真誠的,跟随你打拼過的人,我是不會當外人待的,我是用誠心對待他們的……可是,他們對我似乎卻都很客氣,客氣裏帶着尊敬,尊敬裏卻又帶着幾分生分……感覺似乎不大舒服呢。”
我能理解這些員工的心情,他們是跟着我打拼出來的,我帶他們打拼的時候冬兒也在公司,他們對冬兒也是有感情的,在他們的下意識裏,我是老闆,而冬兒就是理所當然的老闆娘,可現在老闆娘成了海珠而不是冬兒,他們對海珠是陌生的,他們心裏還是要有個适應過程的。
“不要緊,慢慢他們就會和你熟悉起來的,這感情,也是需要培養的嘛。”我說。
“嗯,我其實也知道這裏面的原因的,在他們心裏,一直是把冬兒當成老闆娘的,但現在我是,他們是需要一個适應過程的,我會逐漸讓他們适應的。”海珠說。
我呵呵笑了下。
“隻要他們對你有感情,他們就會接受我……早晚會的!”
“嗯……”
“我們的事業又擴大了……其實他們都盼着你回來帶着大家夥一起幹呢!”海珠說。
我沉默了。
“怎麽不說話?”
“呵呵……”我幹笑了下。
“是不是又感覺我在給你施壓?”
“沒那意思。”
“我不想給你壓力,但我要說出我的心裏話……等我們的事業繼續發展下去,我們真的可以成立一個集團的……我早就打算好了,什麽時候你回到甯州,我們就開始要孩子,然後你挑大梁帶着他們做事,我呢,就隐退在家生孩子。”海珠說。
“哦……”
“别老是哦,你說這樣好不好?”
“好——”我說。
“那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我……我會經常回去的。”
“我說的是你永遠回來,永遠呆在甯州!”
“這個……”
“什麽這個那個的,你倒是給我個準話!”
“阿珠……我……”
“你什麽你?”
“我無法确定。”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回答。”海珠的話有些不高興。
“阿珠……我……”
“行了,不聊了……睡覺了!”海珠不高興地說完,接着就挂了電話。
這次談話不愉快的結束了。
我放下手機,在黑暗裏歎了口氣,心裏湧起對海珠的些許歉疚……
孤獨躺在黑暗裏,我的思緒又開始飄蕩,帶着憂愁和迷惘在黑暗裏遊蕩,不知最終要飄到何處……
或許,人生是一種選擇,亦是一種放棄。能自由選擇的人是幸福的,能适度放棄的心是灑脫的。可惜,有時我們的選擇,隻有等待,沒有結果,隻能黯然離開;有時我們的放棄,迫于無奈,含淚轉身,走遠了依舊頻頻地回望。
所以,或許,有些過去,關于幸福或傷痛,隻能深埋心底;或許,有些希冀,關于現在或将來,隻能慢慢遺忘。
慢慢遺忘……
或許,我會在遺忘中老去死去歸去離去……
終于,我在郁郁中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七點我起床,直接去了明珠大酒店,陪章梅吃早飯。
我先去了餐廳,一會兒方愛國先下來了。
“章梅呢?起床了嗎?”我問方愛國。
“章姐正在洗漱,很快下來,他們等章姐一起下來。”方愛國說。
“昨晚沒事吧?”
“沒事,昨晚我親自在章姐的外間值守的。”
“嗯,好,章梅休息地還好吧?”
方愛國皺皺眉頭:“似乎,休息地不是很好。”
“怎麽了?”我看着方愛國。
“雖然章姐房間的門是關死的,但我似乎隐約聽到裏面不時有動靜,有來回走路的腳步聲,還有不停地長籲短歎聲,這聲音幾乎一夜沒停。”方愛國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說。
“哦……”我的眉毛一揚:“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天亮之後我敲門喊她起床,随即她就打開了門,一開門,我吓了一跳,滿屋子都是煙味,煙灰缸裏滿滿的煙頭,她抽了一夜煙呢……還有,似乎,她根本就沒睡覺,因爲床上的被子沒有揭開,她的衣服也穿地好好的,還是昨天的衣服。”方愛國繼續說。
我皺緊眉頭,思索着。
爲什麽?爲什麽章梅突然會這樣?
我不由又起了疑心。
我不想讓自己多疑,但章梅的異常表現卻又讓我不得不多想些事情。
我其實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疑心在何處,到底爲何疑心,我确實想不到章梅有什麽理由可以讓我起疑心的。
但,章梅的異常表現又作何解釋呢?她爲何一夜未眠,爲何抽煙一夜,爲何長籲短歎?
似乎,這是個不大不小的謎團。
“聽到她打電話沒有?”我說。
方愛國搖搖頭:“沒有。”
“期間你過去敲門沒有?”我又問。
方愛國笑了:“這怎麽可以呢?章姐關門說要休息了,我怎麽能去打擾她呢……我隻是坐在外間的沙發上看電視,聲音調地很小,怕打擾她休息,所以我才能隐約聽到她在離間的動靜。”
“昨晚,在酒店外圍的其他人,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迹象?”我說。
方愛國搖搖頭:“沒有,一切都很正常。”
我不說話了,繼續沉思着……
一會兒,章梅下來了,身後跟着杜建國他們。
章梅換了一身衣服,臉上雖然化了妝,但我依然能看出她的眼圈有些發黑,神情有些倦怠,這是她一夜未眠的結果。
“易克,你來了。”章梅笑着坐到我身邊,大家也都坐下,服務員開始上早餐。
我笑了下,招呼大家吃早飯。
吃完早飯,我對章梅說:“我陪你到酒店門口溜達溜達吧?”
“好啊,呼吸呼吸早上的新鮮空氣!”章梅說。
于是我陪章梅出去散步,方愛國他們直接回了樓上房間。
我和章梅在酒店門前的噴水池前随意走着,太陽升起來了,章梅仰臉看着蔚藍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早上的空氣真好。”
“昨晚休息地好嗎?”我說。
“不好——”章梅說。
“爲什麽?”我停住腳步看着章梅。
“因爲心情激動呗。”章梅說。
“還是因爲昨晚見到昔日老朋友導緻的?”我說。
“是的,還能因爲什麽呢?”章梅說。
“至于嗎?誇張了點吧?”我笑起來。
章梅笑了笑:“或許是誇張了點,但這種感情你是不會理解的……雖然我們當時做的職業都很卑微甚至是下賤,但我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們也是有感情的人啊……
“昨晚我自己關在房間裏,想到見到小姐妹時候的場景,怎麽也不想睡了……折騰了一夜,興奮地走來走去,抽了不少煙,想想這些年自己的經曆和大家的變化,不由就跟感慨。”
章梅的回答似乎和方愛國說的能吻合起來,似乎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