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緩緩點點頭:“好吧,那我聽你們的。”
爸爸又對我說:“小克,這事就先這樣,對你來說,現在要做的一是要從這件事中吸取教訓,不管你有沒有錯都要吸取教訓,對自己的做人做事進行深刻反思,對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和态度進行認真總結;
“二呢,不要因爲這事影響了工作,一個男人是必須要有事業的,單位的事不能耽誤,要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要頂住各種壓力,要直起腰杆做事,要有抗拒風浪的能力,不能因爲個人的私事影響了公家的事,在個人的事情面前,公家的事是大事,是正事。”
我點點頭,心裏卻有些忐忑,我是不敢和爸媽說我現在被調整進大山的事情的,那樣會讓他們更加寝食不安更加心焦。
爸爸接着說:“家裏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你媽,何況現在還有冬兒這孩子在,你假期結束就回去,好好安心工作,你安心工作,爸媽在家才會安穩下來,你媽媽的傷才會更快養好。”
我說:“這……我想請些日子的假在家裏陪媽媽……我可以請假的。”
“不行,不用請假,你媽的傷不重,這就快好了,我不希望看到你爲媽媽的事耽誤工作!”爸爸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媽媽這時也說:“小克,聽爸爸的話……不要犯犟!”
這時,冬兒推門進來了,說:“小克,叔叔和嬸子說得對,你假期結束就安心回去工作吧,你現在身兼集團兩個部門的負責人,年底了,事情很多的,工作很繁忙的,家裏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嬸子的。”
冬兒顯然是故意這樣說的,說給我爸媽聽的。
他們既然都這樣說,我也隻能服從了。
心裏不由又湧起對冬兒的幾分感激,同時又有幾分莫名的歉意。
我不知道爲什麽會對冬兒有歉意,或許我心裏明白但卻不願意去面對。
其實,對我身邊的每一個女人,我似乎都帶着歉意,多多少少都有歉意。
不知道爲什麽我會有這樣的感覺。
或許,性格使然。
然後,冬兒看着我爸媽說:“叔叔,嬸子,剛才你們的談話我多少也聽到了一些,我在這裏,嬸子和叔叔請盡管放心,我隻是來照顧嬸子的,我不會讓你們在處理小克和海珠的事情上有任何爲難,我也不會爲你們處理此事增加任何麻煩,該來的時候我來了,該走的時候我會走的。”
冬兒這話似乎是在以守爲攻以退爲進。
冬兒雖然如是說,但我知道她隻是說給我父母聽的,冬兒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擊敗海珠的機會的,甚至,此次她來我家照顧我媽,也帶有這樣的目的,但此時我不能這樣想,這樣想似乎顯得有些惡劣和龌龊,似乎有些小人之心。
雖然我努力不讓自己這麽想,但卻又忍不住還是要冒出這個念頭。
爸媽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神情都有些尴尬,似乎他們不知該如何應對冬兒的這番話。
我理解爸媽此時心裏的尴尬心情,一方面他們必須要感激感謝冬兒這些天的辛勞和作爲,發自内心感激冬兒對我媽媽的照顧,但同時他們的心情又極其複雜,又必須要面對現實,面對我和海珠的現實,面對冬兒和我的現實。
這是一個微妙的局面,也是一個糾結和矛盾的場景,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維護着什麽,又同時在擔心打破什麽。
我喃喃地說:“冬兒,其實……我現在不知說什麽好,不知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冬兒微微一笑:“小克,不要這麽和我說,我不需要感激,真的,不需要……我們雖然不再是以前的關系,但起碼我們還是朋友,起碼我們有過值得回憶往往事,起碼我們曾經好過一場,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說客氣話了。
“雖然我沒有福分以兒媳婦的身份來照顧嬸子,但即使能以朋友的身份來做這些,我也很知足了,畢竟,我有了這樣的機會,我很知足的,真的很知足。”
冬兒的話讓我一時無言以對,爸媽的臉上流露出感動的神情,但同時又很矛盾和糾結。
似乎,冬兒這話不是說給我聽的,是說給我爸媽聽的。
媽媽不由又歎了口氣……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秋桐打來的。
我拿着手機去了院子裏,接聽秋桐的電話。
“怎麽樣,事情處理地怎麽樣了?見到海珠了嗎?”一上來秋桐就問我。
我說了海珠和她父母去了澳洲的事情,又簡單說了下自己的分析和想法。
秋桐聽我說完,沉默了半天,說:“或許,這也是解決問題的一個途徑,或許,他們這樣做也是奔着解決問題的想法去的。”
“但願吧。”我苦笑一下,心裏其實卻沒有底。
“或許這就是好事多磨吧,呵呵……”秋桐笑起來,似乎她知道我心情抑郁,想安慰我一下。
我笑了下:“或許吧。”
“你父母還好嗎?”秋桐說。
我猶豫了下,說:“媽媽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傷了,在家裏養傷呢。”
“啊——”秋桐吃了一驚的口氣,接着關切地說:“摔哪裏了?重嗎?”
“不重,小腿輕微骨折,在家裏養些日子就好了,現在好了很多了。”我說。
“哦,你爸媽一定是擔心影響你的工作,怕你擔心,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誰在家裏照顧你媽的呢?隻有你爸爸嗎?”秋桐說。
“冬兒在這裏的。”我說。
“哦……”秋桐有些意外的口氣。
“媽媽摔傷的時候正巧冬兒的表妹經過,幫忙送到醫院,然後又把我媽送到家,在我家,冬兒的表妹知道了我和爸媽的關系,然後告訴了冬兒,然後冬兒就來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我家照顧我媽的。”我說。
“哦……那……海珠知道你媽摔傷的事情嗎?”秋桐說。
“應該是不知道!”我說。
“嗯……”秋桐嗯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
我似乎知道秋桐爲什麽沉默,知道她此時在想什麽。她應該能想到大家心裏的尴尬和糾結的,一定能的。
沉默半天,秋桐說:“這世上的很多人和事,不是一個簡單的好或者不好,對或者錯就能定義的,就能說清楚的,就能下結論的……特别是感情的事,孰對孰錯,難以說清楚啊……”
說完,秋桐挂了電話。
我在院子裏發了半天怔。
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看,冬兒站在我身後。
“剛才是秋桐給你打的電話吧。”冬兒說。
我心神不定地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哼……”冬兒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我一愣,看着冬兒:“你……爲什麽這樣笑?”
冬兒說:“不爲什麽,我願意,你管得着嗎?”
說完,冬兒直接進了屋子。
看着冬兒的背影,我不由又是一陣苦笑。
夜色漸漸降臨了,冬天的夜來的特别早。
晚飯後,陪爸媽聊了一會兒天,看了會電視,我們準備休息。
我去了我的房間,不由一怔,床邊放着一個旅行箱,床頭放着女人的換洗衣服,床頭櫃上還放着女人常用的洗化用品。
無疑,這些都是冬兒的,她住在我的房間裏的。
正站在房間裏發楞,冬兒無聲地進來了,站在我身後。
接着,一個溫暖的身體輕輕貼緊了我的後背,冬兒雙手環抱住了我的腰……
被冬兒貼緊抱住的一刹那,我的身體猛地一顫……
“你很緊張。”背後傳來冬兒低低的聲音,她将我的身體摟地更緊,臉貼在我的後背上,發梢觸到了我的脖子。
冬兒說的不錯,我的确有些緊張。
“你害怕嗎。”冬兒又低語着。
我沒有做聲,我的确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害怕那些逝去的和未知的東西,害怕那些看不到的繩索将我窒息。
“你在害怕什麽。”冬兒又說。
我繼續保持沉默,身體一動不動。
冬兒也沉默片刻,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很低三下四很死皮賴臉。”
我說:“我沒有這樣感覺,我不會這樣感覺,我現在對你的感覺,更多的是感激,不管怎麽說,我實在是要感謝你的。”
我指的是冬兒來我家照顧我媽媽的事情,是的,不管冬兒的本意如何,單就這事實本身來講,我沒有理由不感謝冬兒。
“我不是說那事。”冬兒說。
我又沉默了,我其實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我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我想将冬兒的手拿開,但卻又有些不忍,沒有足夠的勇氣,似乎,我擔心這樣會傷了她。
爲什麽擔心會傷了她,難道是因爲她照顧我媽媽我欠她的人情?還是其他的原因呢?我心裏這樣問自己。
“如果換個人這樣和你在一起,你還會緊張還會害怕嗎?”冬兒将我的身體摟地更緊,問我。
我不知冬兒說這話是何意,也不知她說的換個人是換誰。
此時,我隻能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