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掏出了槍,我自然不能對他動手了,再強的功夫,也不撐他一扣扳機。
“回去,坐下。”皇者晃動着手裏的槍命令我。
我老老實實回去坐下,看着皇者。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本不想這樣的,但你不識好歹,那我就沒辦法了。”皇者呲牙一笑。
我說:“看來,我是必須要說了?”
“是的。”皇者點點頭。
“如果我要是非不說,你會開槍嗎?”我說。
“那你可以試試看。”皇者說。
我不想做這個嘗試,子彈一旦在身上穿個洞,那可不是好玩的。雖然我認爲皇者似乎是在吓唬我2不一定真的就敢開槍打死我,但即使是把我打傷那也是不值得的。
于是,我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既如此,那好吧……那我告訴你。”
“嗯……”皇者看着我。
“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邊想邊說:“其實我對警方的結案結論是不該懷疑什麽的,甚至,我要感謝那個結案結論,最起碼能證明我不是殺人兇手,可是,即使我洗清了殺人的罪名,但卻又背上了和秦璐關系不明不白的黑鍋,我不甘心啊……”
“因爲你不甘心,所以你才會懷疑秦璐的死因?”皇者說。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我說。
“還有什麽原因?”皇者說。
“根據我對秦璐的了解,我總感覺她不會像是能自殺的人,她對生活是很熱愛的,性格又開朗,這樣的人一般是不會自殺的,不會僅僅因爲一次提拔不成就自殺的,她不會這麽想不開的。”我說:“所以,我就想,或許秦璐未必是自殺的,或許還有其他因素在裏面,當然,我這個想法是帶着僥幸的隐私在裏面的,因爲我其實也是無法推翻公安的結論的,純粹是因爲自己心裏的僥幸。
“同時呢,我又想,萬一如果我真的能找到秦璐的死因,那麽,或許會查出真正造成秦璐懷孕的人,那麽,豈不是就可以洗清我和秦璐關系的謠傳了?雖然這樣的希望不大,甚至是微乎其微你,但我還是想試試,即使有十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試試……
“于是,我就想到了去那房間查看查看,或許能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但我又擔心我直接去開房會引起酒店那邊的懷疑,一時沒有辦法,隻有厚着臉皮去求冬兒,讓她去開房,然後把房卡給我。
“冬兒呢,本來是不想幫我的,她一直對我是很煩的,這你是知道的,但經不起我的死纏爛磨,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她最終好歹算是答應了,于是她就開了房,給了我房卡,我于是就去了那1809房間。”
皇者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不知他對我說的這些話到底能相信幾分,但不管他信不信,我該說的還是要說。
我繼續說:“現在我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進了那1809房間,我仔仔細細查看了好幾遍,每個角落每個細微的地方都看了,結果,很遺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發現……
“這結果讓我失望透頂,本來想借助這個來洗清自己的黑鍋的,但徒勞無益……好了,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真實情況就是這樣,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了,那你就開槍好了。”
皇者眼珠子滴溜溜轉悠了幾圈,突然笑起來,接着毫不猶豫就扣動了扳機:“啪——”一聲脆響。
我一閉眼,媽的,完了,這皇者真開槍了。
“呵呵……”皇者笑起來。
我睜開眼,看着皇者:“操,你槍裏沒子彈。”
“廢話,我們是朋友,見朋友我怎麽會荷槍實彈呢?剛才隻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當然,這會兒你要想抓我,我不反抗。”皇者笑着把槍放回口袋。
皇者這麽一說,我反而沒有了擒住他的想法,坐在那裏沒動。
皇者說:“老弟,既然你這麽說,那麽,你說我該不該相信你的話呢?”
我說:“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懶得讓你信,也懶得讓你不信,反正我在你槍口下都交代了,至于你到底信幾分,那是你的事,至于你要是非不信,那我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皇者說:“你很聰明,你剛才一番話,把今天我們見面談的問題中對你不利的漏洞都堵上了……我想,對你剛才說的這些,我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權當做個參考好了。”
我說:“你用這個做參考,要去做什麽?”
皇者說:“什麽都不做,就隻是自己心裏有個數。”
我說:“你又撒謊了,撒謊不是好孩子。”
皇者說:“老弟,有些事現在你不明白,但最終,或許你一定會明白的……我和你說過多次,我們不能做敵人,我們應該是朋友。”
我冷笑一聲:“皇者,隻要你跟着伍德一天,我們就永遠也不會是朋友,做朋友是要有共同的利益的,我們有嗎?”
“呵呵……雖然我們之間有着巨大的分歧,但我們也是有共同的利益的,我們也是合作過的,這你不能否認吧?”皇者說。
皇者的話倒是讓我一時語塞。不錯,我和皇者是有過不止一次合作,但那并不能改變皇者是伍德心腹狗腿子的根本性質,并不能說我和皇者就是朋友,他對伍德忠心耿耿,伍德是我的死地,我和他怎麽會是朋友呢?
我的思維一時有些混亂。
“剛才你說的理由似乎有幾分合理,你懷疑秦璐的死因是想找出兇手來證明自己和秦璐關系的清白,我能理解。”皇者說。
“但事實卻證明我的懷疑是沒有道理的,我隻能說我的嘗試失敗了,我隻能接受警方的結案結論,我其實是不該懷疑警方的結論的。”我說。
“真的這麽想的嗎?”皇者狡黠的目光看着我。
“真的假不了……難道你覺得我有必要在這個事情上撒謊嗎?你認爲我有什麽理由在這個事情上撒謊呢?”我說。
“這個……”皇者沉吟着,一時沒有說下去。
“當然,我巴不得能推翻警方的結論,如果你要是能有什麽新的發現,我希望你能和我情報共享,也不枉我和你說這些。”我說。
“嘿嘿……既然你如此說,那我就該相信你的話了,全部相信你的話了,既然你都不懷疑警方的結論了,那我更不該懷疑,我的好奇心似乎已經得到滿足了,我對此事也不該再有什麽興趣了。”皇者說。
我看着皇者,判斷着他這話真假的程度。
“你想通過秦璐的死因來洗清自己的黑鍋,如此說來,社會上那些關于你和秦璐有那種關系的傳說,都是假的了?”皇者說。
“是的。”我說。
“我會相信嗎?”皇者說:“那些傳說可是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的版本連你們的具體細節都描繪地有聲有色。”
我說:“我不想做任何解釋,你願意信就信,不信也無所謂。”
“也就是說你現在的态度是甯願承受别人的誤解也不願意去辯解?”皇者說。
“不錯。”我說。
皇者點點頭:“嗯,看不出,你倒是很淡定,難得的淡定……甯願被人誤解也不去辯白……我突然對你的這種淡定很贊賞了。”
“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呢?”我用諷刺的口氣說。
“呵呵,不必感到榮幸,”皇者說:“老弟,我想起一句話,不知你願意不願意聽。”
“說!”我說。
皇者說:“當人們被誤解時,往往會花很多的時間去辯白。但其實這都沒有用。沒人會聽,沒人願意聽。人們按自己的所聞、理解做出判别,每個人其實都很固執。他若理解你,一開始就會理解你,從始至終的理解你,而不是聽你一次辯白而理解。
“與其努力而痛苦地試圖扭轉别人的判别,不如默默承受,給别人多一點時間和空間。省下辯解的功夫,去實現自身更久遠的人生價值。渡人如渡己。渡已,亦是渡人。”
聽了皇者這話,我默默沉思着,此話說的很有道理。
皇者又說:“此話,我和你共勉吧。”
“共勉。”我似懂非懂地看着皇者,他和我共勉是什麽意思?
“是的……共勉!”皇者又沖我嘿嘿一笑,然後身形一閃,進了樹林和草叢裏,随着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皇者眨眼就不見了。
行蹤詭異的皇者離去之後,我獨自在原地又發了半天呆,琢磨着皇者今天來找我的真正目的,琢磨着他和我說的那些話,琢磨着他最後那段話的意思……
轉眼到了12月的最後一天,明天是元旦。
我決定出山,回城裏去。
聽說我要回城,主任十分高興,好像他被大赦了一般的興奮。
主任特地安排工人殺了一隻小羊,說是送給我的。
我沒有拒絕。
“易主任,在這裏受了這麽多天罪,到底還是想回城裏享福了吧?”主任笑呵呵地說。
我呵呵笑了下:“主任,我在這裏其實也不會妨礙你的管理和工作的,基地的事情我什麽都不摻和,不管不問,在這裏這些天,别說我什麽都沒看到,即使我看到了,我也不會說出去的,我這人,做事就是這樣,不該看到的不該聽到的即使看到了聽到了也當做沒看到沒聽到,這一點,主任當心便是……”
主任的神色有些尴尬,說:“其實,你是這裏的第一副主任,基地的工作,我該和你多商量才是。不過呢,我其實知道易主任和其他來這裏的主任是不同的,他們是來這裏勞改的,你呢,是來這裏鍍金的。
“我有一種預感,易主任不會在這裏呆長久的,你的才幹和能力,我早有耳聞,領導讓你到這裏挂個副主任,其實隻是在鍛煉你,并非要你在這裏長久待下去,你遲早都要回去的,易主任的前程和我,和這些副主任,是不一樣的。”
主任幹脆開始吹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