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和關雲飛的蜜月期能維持多久,到底是關雲飛毀于我之手還是我毀于關雲飛之手,我此時沒有任何預感。
想起老黎說過的一句話:要成功,需要朋友,要取得巨大的成功,需要敵人。有競争才有發展,因爲有了敵人的存在,因爲有了不服輸的決心,才會努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所以,有時候,敵人比朋友的力量更大,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卻有永遠的朋友,有些時候,敵人也可以變成朋友,而有些時候,朋友同樣會變成敵人。
又想起老黎說:但凡成功之人,往往都要經曆一段沒人支持、沒人幫助的黑暗歲月,而這段時光,恰恰是沉澱自我的關鍵階段。猶如黎明前的黑暗,捱過去,天也就亮了。所謂千裏馬,不一定是跑得最快的,但一定是耐力最好的。可以抱怨,但必須忍耐,積蓄力量,等待機會——這樣,人生才會有希望。
從老黎那裏,我總是能得到持續不斷的教導和指導,從孫東凱雷正伍德和關雲飛那裏,我同樣也能得到一些啓示。或許,向自己的敵人學習,也是進步的一個途徑。
我不喜歡有敵人有對手,但在骨子裏,卻又潛意識渴望有強大的對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我興奮,才能激起我的鬥志。
我和關雲飛目前應該是朋友,但我卻隐隐有另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讓我的心裏有些不安。
被我搞過的師姐謝非也應該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不要和她成爲敵人,但想起不明不白死去的秦璐,我卻對謝非又有了幾分莫名的距離和敵意。
這種感覺同樣讓我的心裏有些不安。
這讓我不安的兩口子目前都是我的朋友,一個是能決定我政治生命的大領導,他的權力和意志足以讓我的成爲他手裏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另一個是被我稀裏糊塗做了對我關懷備至的成熟少婦,她的成熟知性和優雅讓我怎麽也不想把她和秦璐的死聯系起來,但卻無法抛開揮去那種懷疑。
這種複雜的感覺讓我的大腦倍感疲倦。
正在這時,關雲飛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關雲飛拿起話筒。
我坐在那裏看着他接電話。
“喂……哦……老雷啊,呵呵,你這家夥,昨晚差點把我喝趴下了。”關雲飛滿面笑容,聲音帶着調侃。
老雷,無疑就是雷正了,老雷是關雲飛對他的昵稱。
我繼續聽關雲飛接雷正的電話。
“這會兒我沒事啊,怎麽,老夥計,你也沒出去?”關雲飛繼續用熱乎的口氣說着:“怎麽,昨晚沒聊夠,你這會兒要過來到我辦公室聊天,好啊,咱們可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我正想去你那裏拜訪你呢,倒是你先提出來了……我可是想聽聽雷書記的指示哦……”
雷正要來關雲飛辦公室,當然不會是聊天那麽簡單,說不定會說起秦璐的事,說不定雷正來的真正目的是爲了曹麗的提拔之事。
當然,也說不定是有别的事,至于是有什麽别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這兩位多年的政壇死敵在電話上聊天倒是很熱乎,不知道的聽起來還以爲是鐵哥們。
這就是資深政界人士的本事,雷正和關雲飛在這方面顯然已經是爐火純青了,暗地裏鬥個你死我活,表面上卻是和諧和睦,甚至好成一個頭。
在這一點上,我仍需努力。最起碼我和曹騰之間就做不到如此的程度。
挂了電話,關雲飛對我說:“一會兒雷書記要來我這裏談點事,我們今天的談話先到這裏,你先回去吧。”
我點點頭站起來。
“我們今天的談話内容,隻限你我知道。”關雲飛說。
“嗯……”我又點頭。
剛要走,關雲飛又叫住我:“等等。”
我站住看着關雲飛。
關雲飛遲疑了一下,說:“你……今天和我說的話,都是真話吧?”
我立刻敏感意識到了關雲飛在秦璐事情上的神經質,意識到了秦璐之事在他心裏的分量,意識到關雲飛因爲秦璐之事内心的備受折磨。但他的這種神經質卻仍然不能讓我确定他一定就是殺死秦璐的幕後兇手,我隻能理解爲他是出于對自己和秦璐關系洩露的擔心。
我說:“關部長,你不該對我對你說的話有任何懷疑!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對你撒謊。”
關雲飛笑起來,看起來又有了自信,這自信或許是來自于他對自己權力和地位的底氣。
“呵呵,我剛才在和你開玩笑呢,我當然是十分相信你的……好了,你走吧。”關雲飛說。
我也笑了下,然後出門。
關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關雲飛一眼,看到他正看着我,目光十分犀利。
我的心一跳,又笑了下。
關雲飛立刻也笑了下。
我忙關門離去。
剛到二樓樓梯口,正好遇到了雷正。
我站住:“雷書記好。”
雷正站住看着我,嘴角隐隐露出一絲笑意:“小易……你來這裏幹嘛?”
“到部裏送一份文件!”我說。
“嗯……”雷正眯縫着眼睛,背起手,昂起胸,不緊不慢地說:“怎麽樣?最近小日子過得很舒服吧?”
“托雷書記的福,我還活着,而且活得還挺滋潤!”我說。
“哼……”雷正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笑:“在裏面滋味好受不好受?”
“還行!”我說。
“還行。”雷正又哼了一聲:“如果你還沒受夠,那等合适的時機,我會滿足你的願望,我會讓你再進去受受的。”
“謝謝雷書記的好意,隻是我看不需要了!”我禮貌地說。
“需要不需要你說了不算……不要以爲你洗清了殺人的罪名就沒事了,我給你的賬還沒算完呢!”雷正說。
“我和雷書記哪裏有什麽賬啊,難道是我欠了你的錢,還是你欠了我的?”我說。
“少給我裝傻……你和秦璐的事,這筆賬早晚我得給你算,你這個下流胚,政法委的人你也敢勾引,我看你是活膩歪了。”雷正說。
我說:“既然你非要這麽認爲,我也不解釋,如果你想和我算賬,那我等着……隻是如果要算賬的話,希望雷書記能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有個思想準備。”
“什麽我非要這麽認爲,明明是你小子自己做的腌臜事,還不想承認?平時看你倒是個做事響當當的男子漢,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畏懼責任的窩囊廢。”雷正帶着鄙夷的口氣說。
“如此說,雷書記一定是個敢作敢當頂天立地的男人了?”我說。
“你有什麽資格來評價我?你算是個什麽東西?”雷正繼續帶着鄙視的目光看着我:“易克,我告訴你,這次算你幸運,下次再落到我手裏,哼哼,我會叫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的。”
雷正又哼笑着,口氣十分陰冷。
我說:“我相信雷書記雷局長能做到這一點……隻不過,雷書記,你不要忘記一句話。”
“什麽話?”雷正說。
“善惡有報!”我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哦……”雷正突然笑起來,看着我點點頭:“好,易克,我記住你這句話,我倒要看看咱們倆到底誰會先遭到報應,誰會笑到最後。”
我說:“嗯,好,要不,咱們打個賭,我賭你先遭報應,你信不信?”
雷正說:“就你也配和我打賭?你有什麽資格和什麽資本和我打賭?”
我說:“既然你不願意打賭,那算了……那我走了……不玩了。”
雷正沒有說話,目光陰沉地看着我。
雷正看我的眼神讓我心裏有些發冷,不敢和他對視,忙離去。
離開之後,我直接帶着行囊坐公共汽車去生活基地報到。
公共汽車直接到不了生活基地,最近的停車點距離基地還有幾公裏路要走。
下了公共汽車,我看了看周圍的地勢。
這裏是一個三岔路口,路口有一家小酒館。
這裏就是上次我給唐亮送行的地方,上次就是在那家小酒館喝的酒。
現在,唐亮回去了,輪到我了。
冬季的大山裏一片蕭條,看不到一絲生機。
風蕭蕭兮易水寒,老子一去兮不複還。
我帶着幾分悲涼的心情嘟哝了幾句,背着旅行包剛轉過一片小樹林,剛要順着岔路口進山,迎面就看到了秋桐。
秋桐靜靜地站在那裏,一陣山風吹過,她的頭發微微飄起。
秋桐身後停着她的車,車裏沒有看到四哥。
秋桐擡起手捋了捋被吹亂的頭發,靜靜地看着我。
“你自己開車來的?”走到她面前,我看着她。
“四哥開車來的……他在裏面。”秋桐說着看了一眼小酒館。
我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
“我來送送你……”秋桐輕聲說了句。
“來了多久了?”我心裏一熱。之前是我來這裏送唐亮,現在是秋桐來這裏送我。此情此景,仿佛昨日重現,隻是換了角色。
“有一會兒了。”秋桐說。
“本來是能早到的,隻是關部長把我叫去談了會話,耽誤了一些時間。”我解釋道。
“嗯……”秋桐點了點頭。
這時四哥出來了:“外面冷,進來坐吧,我安排好了。”
“我讓四哥安排了一桌酒菜,爲你踐行。”秋桐說。
我和秋桐走進小酒館,裏面的一張桌子上擺放了四個菜,還有一瓶白酒。
“四哥,一起坐吧,快到中午了,一起吃點東西。”秋桐說。
“你們坐吧,邊吃邊聊,我不餓,出去看看。”四哥說着出去了。
我和秋桐坐下,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