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如果我不簽字,他們會繼續對我實行強制措施,會把我再次打昏然後摁上手印。
“你這麽說很無賴,你知道不?”我說。
“講道理我或許講不過你,但在我們這裏,就得照我們的規矩辦事,易主任,我想還是大家互相給個面子比較好,在我們這裏,講道理是一件可笑的事,你要硬說我是無賴,我也不否認!”
中間漢子大言不慚地說:“另外,你身上沒有任何硬傷造成的傷疤,你就是出去也無法控告我們對你實施了刑訊逼供,我們當然也不會承認……所以,易主任,做個聰明人吧。”
他說的不錯,我身上是沒有明顯的傷痕的,電擊棒橡皮棍是打不出硬傷來的。
我想了想,知道如果不簽字是走不出去這個門的,于是說:“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可以,你們先出去!”中年漢子大大咧咧地說。
那兩個警察出去了,随手關上門。
我看着中年漢子,微微一笑。
他也微微一笑:“易主任,從公事公辦的角度來說,我沒有任何需要向你歉意的,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公事公辦,不過,從個人角度來說,我還是想對你表示一下小小的抱歉,那天打斷了你的婚禮,那天讓你受了些委屈。”
不等他話說完,我突然就飛起一腳,直奔他的胸部下方。
随着他一聲悶叫,身體直接就飛了出去,後背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不等他回過神,我接着就跟上,對準他的小腹狠狠一腳踢了過去。
“啊——”他發出一聲慘叫,捂着肚子哀叫着,身體彎成了大蝦,澳洲大龍蝦。
然後我揮起拳頭,對着他的臉部連續快速狠狠幾下重擊。
伴随着他的慘叫,兩個警察闖進來。
在這兩個警察進來之前,我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站了起來,後退幾步站在那裏。
看到屋内的情景,他們大驚失色,直奔我而來。
我看着他們說:“喂,你們倆想幹嘛,警察要打人啊——”
他們互相看了下,準備出手。
這時中年漢子叫起來:“住手——”
兩名警察住了手,忙過去扶他起來。
他靠着牆站住,看着我,擦了擦嘴角的血,點點頭:“行,小子,有兩下子,手腳不錯——夠狠!”
我說:“哎,哥們,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懂你的話呢……你剛才怎麽搞的嘛,好好地站在那裏怎麽自己往牆上撞呢,撞成這個樣子,自殘啊……我可沒打你啊,别誣陷好人,你們大家都看到的,我一指頭都沒動他,他自己死命就往牆上撞然後趴在那裏像個死狗。”
兩個警察面面相觑。
中年漢子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又擦擦嘴角不斷流出的血,看着我說:“現在,你可以簽字了嗎?”
我拿過警察手裏的文件夾,打開,飛快地簽完字,然後拿過自己的私人物品,看着那中年漢子,說:“你是這辦案組的組長吧?”
“是又怎麽樣?”他瞪眼看着我。
我盯住他看了幾秒鍾,說:“我想告訴你,你是個蠢材!”
說完,我大步向外走去。
出了樓門,我仰臉看着冬日陽光下湛藍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略帶涼意的自由的空氣,然後往外走去。
一眼看到秋桐正孤單單站在刑警隊大門口的路邊,正往這邊看着。
她的身後停着一輛車,車裏駕駛員位置坐着四哥。
秋桐和四哥是來接我的。
我的心裏一熱,不由加快了步伐。
還沒走到大門口,突然湧出一幫人,有男有女,有拿照相機的,有拿攝像機的,還有拿話筒的,直對我而來。
顯然,這是一幫記者。
我一愣,他們接着就七嘴八舌開始問起來。
“易克,你這次被無罪釋放,請問你有什麽感想。”
“請問你對星海警方的辦案方式有什麽看法?”
“請問你和死者的關系到底是什麽性質?”
“請問你在裏面有沒有受到刑訊逼供?”
“你認爲警方的辦案是公平的嗎?”
“你是否認可警方的辦案結論。”
我站住,看着他們,說:“第一,我和死者秦璐是黨校青幹班同學,我們是好朋友,我們的關系是清白的;第二,對此次她的意外死亡,我很震驚,也很悲傷,我希望能找到她的真正死因,讓死者能在地下安息,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第三,我在裏面期間有沒有遭到刑訊逼供,我想這一點大家其實應該比我清楚,清楚現在警方都是怎麽辦案的。”
我知道既然我剛才已經簽了字,是不能說在裏面收到刑訊逼供的,不然警方可以起訴我,我不想再繼續找麻煩。
“這麽說,可不可以理解你這話的意思是,第一,你和秦璐的死沒有關系,也就是說秦璐不是你殺死的,你是被警方錯抓的,同時,秦璐的那次懷孕也和你沒有關系;第二,你對警方目前的結案定論是不同意的,你不認爲秦璐是自殺,而是死于他殺;第三,你在裏面遭受了刑訊逼供,是不是這樣的?”有記者問。
我說:“對于你說的第一點,我可以肯定,對于第二點,我不做任何評論,對于第三點,大家自己去琢磨。”
說完,我沖他們點點頭:“謝謝大家的關心。”然後我就直接沖車子前走去,秋桐這時已經進了車子。
這時一個女孩已經拿着話筒對着攝像機開始錄節目了:“社會縱橫記者現場爲您報道,星海市政法委辦公室副主任秦璐墜樓案的嫌疑人易克已經被警方放出,警方已經做出了秦璐自殺的結論……
“據易克本人的态度,他對警方的辦案結論和自己是否在裏面收到刑訊逼供給予了含混含糊的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他肯定了一點,那就是他沒有殺死死者,也和死者的懷孕沒有任何關系……現在易克本人即将離開,我們現在去采訪警方的人員。”
記者們又向院子裏奔去,直奔警方的辦公樓。
我上了車,四哥直接發動車子離去。
我和秋桐都坐在車後排。
秋桐看着我,滿眼滿臉都是傷痛,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你受苦了,他們打你了,是不是?”
我不想讓秋桐難過,說:“沒有。”
“那你的衣服怎麽成了真皺巴巴的,他們真的沒有對你進行刑訊逼供?”秋桐有些懷疑地說。
我努力笑了下:“皺巴巴是我自己弄的,他們沒有打我,真的。”
秋桐還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這時說:“這些記者,都是你搗鼓來的吧?”
秋桐點點頭:“是的,我能做的,也就隻能是這些了。”
我看着秋桐說:“這些就足夠了,這些就足夠發揮有力的作用了。”
我心裏明白,如果沒有秋桐搗鼓來的這些記者,我的下場還不知道會怎麽樣。正是因爲這些記者,他們才停止了對我的刑訊逼供,才讓我沒有繼續遭罪。
同時,也正是因爲這些記者,才會讓雷正的行爲有些收斂,不敢繼續肆無忌憚把殺人兇手的帽子硬戴在我頭上,畢竟他也是會顧慮這些上面來的新聞媒體的。
同時,也正是因爲這些記者的到來,引起了市委領導特别是喬仕達的重視,喬仕達才會指示要嚴格辦案,要求快速結案,給全市人民給社會一個交代,他畢竟也要顧及星海在上面的形象問題。
而也正是因爲有喬仕達的重視和指示,雷正才會指示辦案組進一步對案情做出分析,做出了秦璐自殺的結論,将我放了出來。不然,依照雷正對我的憎恨,這次我絕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出來,即使不裁定我就是殺人兇手,起碼也會把我關上一段時間,讓我在裏面受盡苦頭。
“我相信你不是殺人兇手的,我堅信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我運作這些新聞媒體的記者過來,隻是想求一個公開公平公正!”秋桐說。
“現在的警察辦案,很多都是胡鬧,這年頭,屈打成招的案例還少啊?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永遠也得不到昭雪了呢。”四哥邊開車邊憤憤地說。
“秦路的被殺,我感覺是個迷,我不相信他們做出的結論,我不認爲秦璐會自殺。”我說。
“可是,警方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啊……”秋桐說。
“隻能是聽起來看起來是很有道理的。”我說。
秋桐沉思起來。
“不過既然警方已經快速做出了結案的定論,也沒有人提出異議,我看這個結論是很難改變的了。”四哥說。
我沒有說話。
“政法委已經決定給秦璐的親屬一筆撫恤。”秋桐喃喃地說。
“既然是自殺,爲什麽要給撫恤?”我反問了一句。
“或許是一種安慰吧。”秋桐說。
“或許是他們對這個結果也有些心虛,但他們也找不出他殺的其他證據,上面又壓得緊,也就隻能這麽草草結案了,定論爲自殺,對社會對上面對家屬也都是的交代!”四哥說。
我呼了口氣,沉默了半天,說:“那天我被帶走之後,那邊後來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