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裏也有些尴尬,但話一出口,無法收回了。
而秋桐似乎此時并沒有這些想法,似乎她此時心裏的好奇和興趣壓倒了禮貌不禮貌的問題。
金敬澤笑了笑:“姑姑的一生,可謂是命運多舛,至于你問的這個問題,呵呵,我也不清楚,來,我們喝酒。”
顯然,金敬澤是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談起這個問題問題,委婉地拒絕了。我覺得他不可能不知道,而是不願意說。
既然金敬澤如此說,我也就不好再追問了,不然,等于是自找難看。
我于是笑笑:“不好意思,我不該問這個的,太不禮貌了。”
金敬澤無聲笑了下,沒有說話,舉起酒杯。
我也舉起酒杯。
秋桐帶着有些遺憾但又似乎理解的表情,也舉起了酒杯……
喝完酒,金敬澤似乎有些感慨,看着我們說:“你們說,命運的真相是什麽?”
我和秋桐都沒有說話,看着金敬澤,雲朵也沒有說話。
“如果說人生是一場漂泊,那麽覺悟就在路上,生活的炎涼,就是命運的真相。”金敬澤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浮世變化幻如夢,心不醒時便是墳!”
心不醒時便是墳。我的心一動,不由心裏默念了一遍。
秋桐帶着沉思的眼神看着金敬澤。
“這是我姑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金敬澤又不說了一句。
似乎,金敬澤這句話是對我剛才問題的委婉回答。
秋桐不由輕輕歎息了一聲,神情有些黯淡……
接着,秋桐看着金敬澤:“隻有一個深刻認識到命運真相的人,才會去勇敢和命運博弈,才能更好地駕馭好命運之舟在人生的苦海裏搏浪前行……而你姑姑,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金敬澤點點頭:“雖然你和我姑姑認識時間很短,但你卻看得很準,說的很正确,不錯,我姑姑的确是這樣的一個人……雖然她相信命運,但她卻是一個從不會向命運屈服的人。”
“如果她早早向命運屈服,就不會有今天了。”秋桐說。
“是的!”金敬澤又點點頭。
“有些命運是可以抗争的,而有些命運呢,卻是無可奈何的。”秋桐自言自語地說。
金敬澤睜大眼睛看着秋桐:“你……你也說這樣的話……我……我姑姑也曾經這麽說。”
我不由也睜大眼睛看着秋桐。
秋桐輕輕哦了一聲,看着金敬澤:“真的?”
“當然是真的。”金敬澤說:“說你和我姑姑有緣,看來的确是真的。”
秋桐笑了下,點點頭,又搖搖頭,輕聲說:“從一個人的出生到一個人的死亡,這無疑就是一個生命的過程。經曆了風風雨雨也好,平平淡淡也罷,在每一條道路上,我們都是曲折坎坷的一直向前在邁進着,而其間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便無由的構築起了命運的基石……
“在世界這個大環境氛圍下,我們是渺小的,同時我們亦是偉大的。有人說這都是命運的安排;亦有人說這就是人生,不屈不撓的人生……你們說,命運到底是什麽呢?”
秋桐看着我們。
“命運是什麽?”我說:“還不是要靠着自己的雙手,去不懈的堅持努力,去不懈的奮鬥不息嗎。我想這才應是我們唯一的真理。”
金敬澤點頭:“是的,我也是這麽認爲。”
秋桐說:“或許應該是這樣的,曆史上總是有那麽一些神秘的事物值得我們去敬畏,也由此我們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在隐隐約約之中還是存在着一些個不可言說的奧秘的。
“恰恰可能就是這個不可言說才創建了命運,使人不得不相信:我們無意與命運抗争,卻也不甘心就此而屈服。這或許就是人們常常要使用的一種言語,一種自我鼓勵之詞。”
金敬澤說:“人定勝天,這是古人說的;但同時古人也說:天命不可違。細想想,關于這樣的話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中也不乏充斥着矛盾。但這也同樣表現了一種精神,一種不斷的進步,更是一種漸趨而發的對于生命的挑戰。”
秋桐笑了笑,說:“如果單從字面上去理解,命和運應該是分開的。命可以是生命。首先是一種别無選擇,至少不掌握在我們的自身,而是在上一代的手裏或者是冥冥之中的。而運則隻有靠我們自己了。人家說什麽天分,天賦,天才……
“話說回來了,還真是的。有時你不得不相信,生命的偉大,崇高價值真的是冥冥之中自由主宰的,或許在一點上我們是比較傾向于懷疑主義的,即不完全肯定,又不願盲目否定。至少在還未能搞清楚之前,待之以慎重,還是必要的。”
我似乎感覺到了秋桐心裏難言的某種糾結和矛盾,說:“翻翻曆史典故,有時你還别不相信,還真有那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或許這就是命!當然,運氣也同樣的不可低估,我中了彩票,我撿到了錢等等,往往是一些偶然的因素造就了運氣,一個偶然還不算什麽的,要是一大堆的偶然契合在一起,那也許就應該是必然了。運氣又總是少不了機會,機會又同樣會更加看重運氣。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一相情願常常是隻換得自讨苦吃。誰讓你願意呢?怪誰,不還是怪你自己?總之,有時候命運是不可抗拒的,但有時候,命運卻真的是可以去抗争的。”
聽我說完,秋桐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接着說:“命自然可以靠選擇,靠一個人的努力,勤勉而加以多多少少的把握。運氣則不然,你不會知道它幾時來,更不會知道它又幾時去,也許一不小心它就來了,也許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它又溜走了。
“說來真是可笑,這不仍舊是矛盾的,但也是一種辨證互補的關系。在一個人無法選擇時,不妨可以試着碰碰運氣,當然,那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時候。如果去玩輪盤賭,不知道它幾時就會轉到那個位置上,你隻有等待。好的話,你得到了,壞的話,那可就難說了。
“說來道去,仍舊是一句話:命運。有些命運的确是可以去抗争,但有些命運是性格決定的,是與生俱來的,是無法去改變的……對于那些無法改變的命運,除了接受,還能做些什麽呢。”
秋桐的話讓我的心低沉了下去。我知道,在她文弱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執着而倔強的心。
而金敬澤顯然是不知道秋桐心裏所想的,似乎沒有聽明白秋桐的話,沉默了片刻,說:“其實,我們應該相信命運就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裏,就看你如何去運用,如何加以把握了。至于勝負,輸赢,亦全在于你自己。所以,不管什麽時候,面對命運,不用往天上看,要往你自己手裏看。”
秋桐寬容地笑笑,點點頭。
雲朵靜靜地坐在那裏帶着沉思的表情聽我們關于命運的讨論,一直沒有說話。似乎,她也在思考自己的命運……
我明白金敬澤的觀點,卻更清楚秋桐這番話的意思,我知道,在秋桐的心裏,她對命運的理解就是:冥冥之中,人生的地圖早已繪就,而人們更多地隻是按圖索骥,按部就班地找到那一條屬于自己的路線,歸于既定的目标而已。
對她來說,這就是命運,命運握着歲月的命門,悲劇與喜劇都在刹那間定格永恒,偶然的節點一個個連貫成爲時間和空間必然的路徑。在身陷洪濤巨浪之際,生命無法自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靈魂歸于自然,歸于寂滅,如此而已。
懵懂中,似乎覺得命運是一柄冰冷的劍,追逐熱烈的血腥。它不會傷害冷漠,冷漠也傷害不了它。它的雙刃刺穿的一定是熱血人的熱心腸。
淪陷是命,拯救也是命,這就是命運。
從一種淪陷走向另一種淪陷,其實就是由另一方拯救覆蓋原有的拯救。命運留下這樣的偈語,大家都活在命運的偈語裏。
逃得開的是命運,逃不開的是選擇。
我看着眼前的金敬澤秋桐雲朵和小雪,想着他們的生命和生活都有着各自認定的選擇,而我,也有着自己或許已經注定的命運。
又想到董事長姑姑,她的命運最終又将是如何呢?
生日宴會結束後,略帶酒意的金敬澤告辭離去,明天他要很忙,不能來親自送我們了。
我們表示理解,同時對他的盛情接待招待表示真誠的感謝。
臨走前,金敬澤抱起小雪親了親,然後放下小雪,對雲朵說:“小雲朵,小小的雲朵……你的酒量好厲害……我承認……我喝不過你……”
雲朵吃吃地笑着。
“下次我去中國,一定要和你好好喝一次,我就不信我喝不過你……”金敬澤身體搖晃着,不服氣地說。
大家都笑起來,我說:“敬澤,你喝不過雲朵是正常的,别說你,就是換了我,也未必就能喝過她呢。”
“真的?”金敬澤正大眼睛看着我和雲朵。
雲朵沖我笑着說:“哥——你别把我說成酒桶啊……”
我嘿嘿一笑。
“哥?”金敬澤看着我:“嘿——雲朵叫你哥,你們不是同事嗎,她怎麽叫你哥呢?”
我正兒八經地說:“這是我們之間的昵稱!”
“哦……昵稱?”金敬澤呵呵一笑,看着雲朵,狡猾地轉了轉眼珠:“哎——小雲朵,我和易克是好哥們,你也給我來個昵稱行不行?你也叫我哥好不好?”
“金大哥!”雲朵叫了一聲,接着又笑。
“不成,要叫哥才好呢?”金敬澤嘿嘿笑着。
“金大哥!”雲朵又叫了一聲。
“哎——有區别哦……”金敬澤不滿意地搖搖頭。
“哥——”小雪突然蹦跶着叫了一聲。
金敬澤一下子咧開了嘴巴。